第133章 生死抉择
见大家都默不作声,我想了想,先开了口。
“你?”
曾晓娇有些惊讶于这道送命题我这个目前看起来排名垫底的差生竟然抢答了!
不过,她这一声轻呼倒不同于以往,少了些往日的鄙夷,竟多了些关切的意味。
“小翟,不要逞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有户外的经验吗?”连蔡从章都看不下去了,好言相劝道。
“就是,要论身手的敏捷和户外经验的丰富,在我们这些人中,非曾小姐莫属!你一个泥水匠在曾小姐面前还想翻出什么浪花?”叶真似笑非笑地瞟了曾晓娇一眼,不怀好意地说道。
曾晓娇并没有被叶真的话所激怒,而是平静地走到那些吊垂着的绳索之间,开始选择攀爬的绳索,押上自己的生死。
不知她是听懂了蔡从章言语背后的鼓励,还是听不懂叶真的故意怂恿。
蔡从章默默地看着曾晓娇走到绳索前,嘴角虽然不住地抽动,但终究还是没有出言阻拦。
我知道,现在的蔡从章,也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曾晓娇和他的关系非常亲密,他肯定舍不得她去冒险,但事到如今,只有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可以说他的心肠有如铁石一般坚硬,在利益面前冷酷得不带一丝情感,但我知道,他的内心早已超越了表面上的坚硬,而是达到了坚强的境地。
比所有人更坚强!
因为,所有的结果,必须由他一个人来承受。
如果曾晓娇不幸香消玉殒,她的肉体也许永远得到了解脱,而从那一刻起,蔡从章将背负一生的悔恨和自责,落寞地过完自己的余生。
没有一颗坚强的心,是根本做不出这样的决定的。
世上很多看似事不关己的决定,其实决策者都默默地承受着百倍于人的后果。
因为很多人只看到了轻飘飘的话语,却看不见沉甸甸的人心。
蔡从章用自己的坚强和勇气做出了选择,选择相信自己,相信曾晓娇!
这一刻,我竟有些感动。
虽然蔡从章绝对是基于理智做出的选择,但却也间接地保护了我。
“你干嘛?”曾晓娇没有察觉到我已经默默地来到了她身后,然后抓住了她那双冰冷光洁的手。
“你怎么了?”她回头的时候本脸带怒意,但一眼就看到了我眼中闪烁着的泪花,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了一丝难得的温柔。
“哟,小翟,怎么还怜香惜玉了啊?莫非在这生离死别之际,才想着要表达深藏心中的爱意?”叶真在一旁轻声笑道。
曾晓娇扭头看他,冰冷的眼神中掠过浓浓的杀意,吓得叶真连忙说道:“曾小姐,我就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打扰了,你们继续。”
“让我来!”趁曾晓娇扭头之际,我有些蛮横地把她的手拽离了绳索。
“你?不自量力!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曾晓娇冷笑道。
“想让你活得更久。”我脱口而出。
曾晓娇愣住了。
她完全没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句带着温度和关切的话朝着她扑面而去,让她的脸隐隐浮现出红晕。
“滚蛋!”她嘴角一扬,挣脱了我的手,顺势锤了我一拳。
她这一拳很用力,我连连后退了几步,她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惶恐,我见她脚步轻移,手也稍稍外伸,可能是想拉住我,但不知何故,她还是停住了脚、缩回了手,有些不自在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我。
这一刻的冷艳,竟让我有些意乱神迷。
我稳住身子,走上前去,没有搭理她,而是开始认真挑选起适合我的绳索来。
“小翟,不必勉强。”蔡从章见状,再次出言阻止。
蔡从章的话我听懂了,他说得很隐晦,真实意思是:不必去抢着送死。
我看着他,真诚地说道:“老蔡,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能爬上去,觉得我是去送死。可能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的职业!我是一个泥水匠,一个专注于泥塑和壁画修复的泥水匠!这个专业不仅要用到泥土,其实使用最频繁的还有麻草!所以,对于麻草的特性,我比在场的各位都要熟悉。”
我拉过一条麻绳,继续说道:“像这种麻绳,都是我们泥水匠人常见的普通款,用黄麻或者槿麻捻搓而成,再多股缠绕,增加绳索的韧性和坚固性。我只需看一眼,就立刻清楚它内里的结构,知道它还能不能继续使用。”
我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说道:“老蔡,想从这儿爬上去,比的并不是技巧和体力,比的是对麻绳的选择、对麻绳特性的了解!我这么说,你们还有意见吗?”
剩下的三人均面面相觑,没有开口。
我笑了,沉默就是默许,我很清楚,他们根本无法驳倒我。
“曾小姐,麻烦你后退几步,我要选择生死了,这个时候,绝对的安静和无人打扰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笑着对曾晓娇说道。
这次,她没有再坚持,而是果断地转身。
在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的耳畔传来了微不可闻的声音:“务必当心。”
耳尖竟有了些酥麻之感,我的心也随之一荡……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只是微微笑了笑,在心里回答道。
我走到绳索之间,仰头望了望,在心里揶揄道:今天,我应该吊死在哪根绳上。
可能我刚才说的话起了作用,他们三个人均又往后缓缓退了几步,屏住了呼吸。
毕竟关乎生死,他们也不敢大意。
此时,四下寂静无声,我又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睁开眼,开始挑选绳索。
我心里十分清楚,只有通体金黄、缠绕紧密、起毛较少的绳索才符合我这个体重高空攀爬的要求,而这些悬垂上百年的绳子根本不用看,一条都不会满足。
只能退而求其次,或者再次!
可是生命却只有一次!
这真是一次艰难的选择。
我拉过一根看了看,摇摇头,松开。
然后拉过另一根,捏了捏,叹了口气,松开。
十多条绳子检查完毕后,我选了一根状态最好的。
其实,这条绳索完全不符合要求,它的下端都已经黄中发黑,上端的状态肯定会更加恶劣。
因为上端雨水侵入的频率更多、程度更深,再加上风吹晃动,还可能经常与树干、洞壁摩擦,受损情况更严重。
不过,这已经是我搓开内芯后,里面最坚韧干燥的了。
“就它了!”我把绳子拉到身前,笑着对三人说道。
他们立刻围拢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挨个儿把绳子拉拽了一会儿。
叶真轻声问道:“没问题吧。”
我有些虚张声势地大声回答道:“哥选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放心吧。”
我怕我如果不虚张声势,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会失了信心和锐气。
“那……小心些。一发现不对劲,立刻下来。”蔡从章说道。
我笑了笑,点了点头。
蔡从章这只是一句安慰的话,他应该清楚,危险一定在最上端,如果那会儿发现不对劲,下来的话就只能一头下到地狱。
我朝手掌心里吐了口唾沫,命令自己一定要用一个自信的微笑结束这次短暂、或是永久的道别:“各位,别愁眉苦脸的了,等着我在上面胜利的消息吧,我们在洞顶会师!”
说完,我爬上绳子,不再看他们一眼,仰头朝上爬去。
“保重!”
三人的声音很轻,也许是怕震坏了绳索,也许是这声告别已无足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