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十六字状词,杀人诛心

  第50章 十六字状词,杀人诛心
  李郁随手抓住一张飘落的银票。
  汇通票号,1000两,见票即兑。
  “甄氏给的尾款?官司打赢了?”
  “嘿嘿嘿,赢了,我杜某人做了20年讼师,今日才知道什么叫神来之笔。白天在知府衙门,我可是大出风头。”
  杜仁显然还处于极度的亢奋,说话颠三倒四。
  动静太大,惹的林淮生,范京等一干人都来了。
  就连那个从盐帮手里救来的女子,杨云娇,也蹑手蹑脚的站在窗外偷听。
  ……
  4个时辰前。
  杜仁骑着毛驴,捏着状纸,赶到了知府衙门。
  马忠义到任后,将前任知府的心腹都赶到了冷板凳,其中也包括胡师爷。
  所以杜仁往日的门路,就断了。
  他只能先给门子塞了一两碎银,成功见到了刑房的一个老书吏。
  老书吏一看,就跳了起来,立刻找来了刑房典吏。
  傲慢的典吏接过状纸一扫,就急匆匆去了后堂,拜见府尊。
  马忠义每日上午,都要练半个时辰的弓箭。
  他的箭术不错,没有扔掉祖上的骑射技能。
  “府尊大人,大事不好。”
  “嗯?”
  “您看看这份状子,怕是不能拖延了。”
  马忠义放下弓,擦了擦手才接过状纸,读道:
  “氏年十九,夫死无子,翁壮而鳏,叔大未娶。”
  “没了?”
  乍一读完,他没反应过来。
  十六字的状纸,这也太省笔墨了吧。
  再一品,卧槽。
  “这它妈是打什么官司的?来龙去脉给本官细细道来。”
  刑房典吏暗自松了一口气,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更衣,本官要审案。”
  “把苦主、被告、讼师都叫到大堂候着。”
  知府大人在意的事,那一定是大事。
  两个骑马衙役,领了火签一路狂奔。
  直接冲到王家,厉声要求王员外,还有儿媳妇甄氏火速赶到府衙,一刻都不许迟缓。
  王员外的三山帽甚至都带歪了。
  甄氏也没来得及摘下满头珠翠,就坐在仆人抬的小轿里出门了。
  ……
  衙役们手持水火棍,分列大堂两侧。
  王员外一路忐忑不安,心悸的厉害。
  再一看那蒙着面纱的儿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呸,克夫的丧门星。”
  “嘁,寿数自有天定,与我何干?”
  “噤声,跪下。”一个衙役低声喝到。
  二人乖乖的在堂下跪好了,待遇还行,有个蒲草团。
  马忠义迟迟没有出来,他们也只能乖乖跪着。
  王员外没有功名,所以再有钱也属于底层,没有地位。
  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培养儿子考中科举,当官。
  大儿子已经没了,一场急病突然就咽气了。
  小儿子正在苦读,距离生员一步之遥。
  大堂幕后,帷帐被人掀开了一条缝。
  知府马忠义透过这条缝,正在观察堂中二人。
  王员外没什么稀奇,一个有点钱的老朽。
  至于这位甄氏,浑身上下的装扮没有500两下不来,还有一股子特殊滋味。
  年轻孀居、姿色出众、财力不俗。
  那16字状纸所暗示的亻仑理风险,太有可能了。
  一旦和公公,叔子有点什么,无论主动被动,都是地方官的噩梦!
  论污点,仅次于失城。
  朝廷以忠孝治天下,不能容忍这种丑闻。
  不止是丢官这么简单,很可能被追究连带责任。
  “府尊,您怎么看?”
  “走,升堂。”
  马忠义坐在案后,官相威严。
  草草走了询问流程,就宣布王家败诉,甄氏退还彩礼后可立即离开王家。
  王员外如晴天霹雳,大喊冤枉。
  却被马知府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吓的瘫软在地。
  破家县令,灭门知府。
  怎么,你不服?
  回家后,王员外就病倒了,急火攻心。
  ……
  而甄氏则喜气洋洋的走出了王家大门,临走时扔下了一堆银子。
  说这是给公公的汤药费。
  茶楼雅间。
  “杜讼师,奴家这厢有礼了。这是答应您的尾款。”
  “甄小姐客气了。”
  “还是你们维格堂的人专业,以后我娘家遇到官司,也一并委托给您。”
  “王家人没难为你吧?”
  “我的公公是条老狗,大约是活不了几天了。”
  杜仁差点憋不住笑,不过还是克制住了。
  作为一个法律人士,不能在客户面前笑场。
  他喝了一口碧螺春,放下茶碗。
  “打官司,维格堂是专业的。”
  茶碗的底座,恰好和桌面原先溢出的一圈水渍重合。
  严丝合缝!
  甄氏看到了,她是个非常注意细节的女人。
  心中暗自夸赞,好律师!
  只可惜,自己已有相好的了。
  要不然,倒是能让丫鬟细细考察一下这位年轻讼师。
  入赘后,也能为自家产业冲锋陷阵,不算吃闲饭。
  在茶楼分开后,杜仁就一路抽驴,回到了李家堡。
  才有了上面撒银票的操作。
  ……
  听完后,众人都呆住了。
  20000两,大概是创业后单笔最高收入了。
  “诸位,看来以后我们还是要多在有钱人身上打主意。”
  “是啊是啊,想想以前为了三五两银子打打杀杀的,我都脸红。”
  “阿仁,那位甄小姐,对伱有意思吗?”李郁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我只顾着收银子,哪顾得上女人。”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甄氏是个银矿,可以挖二十年。”
  众人一顿戏谑,这事也就过去了。
  有了这么多的银子,当然是赶紧花出去。
  堡内的仓库建的那么宽敞,空着太可惜了。
  范京列出了长长的采购清单,赖二负责去联络商人。
  最近购买频繁,李郁有些担忧。
  于是干脆让赖二去了宁波府,从那边的商人手里采购。
  清廷对内警惕心极重,不可被人嗅出味道。
  夜深了,李郁突然听到院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就忍不住出来查看一番。
  却看到了杨云娇,蹲在院外墙角烧纸。
  他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大约是在祭奠她的姐姐。
  据说,人是能够感觉到来自同类的注视。
  可能是一种生物电感应,只不过科学尚未有定论。
  杨云娇突然一回头,看到了李郁,吓的一趔趄。
  “小心。”
  李郁向前两步,将她拉起。
  ……
  “过几日,我们试枪的时候,带你上山。”
  “在山上立个衣冠墓,祭奠你姐姐。”
  “谢谢。”
  毕竟是间接为自己立下了大功的人,立个衣冠墓也算慰藉了。
  “若是你有什么打算,无论是走是留,还是嫁人,可随时告诉我。”
  “谢谢李先生,奴家无处可去,倒是想在这堡内做点事情。”
  “煮饭洗衣的粗活,怕是你干不来。”
  如今的李家堡,收留了两个逃难的年轻女子,在堡内负责做饭洗衣。
  李郁让她们都签了文书,成为李氏家奴。
  对于她们来说,这也是最好的出路。
  乾隆年间人口急剧膨胀,高达三亿。
  普通人命不值钱,女人的命更不值钱。
  一遇到荒年,更是草芥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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