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那是一种心死的哀伤
石洞布局很标准规范，一大四小，五间石室，四个方位分别有一间狭小的耳室，而秦一歌便是从东北方耳室走出。
甫的进入居中石室，秦一歌顿时便闻到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
抽动鼻头，双眉却不由紧蹙起来，这香味为何如此熟悉！
似乎自己以前接触过，可是却没有了印象！
他绞尽脑汁，终于想起，这香味曾经出现在酥娘身上。
“这到底是什么香味！”
秦一歌嘀咕着，他似乎从来没有问过酥娘关于这香粉的事情，不过此时秦一歌紧张的心情却平静下来。
他拄着拐杖一步步的走着，打量着房间的陈列，终于确定此地果然是女修闺房，那些一些私密衣饰甚至还尚未收起，只是简单的叠放在软榻一旁。
环视一周，希望能够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可是忽然，秦一歌感到一阵的惊悚，就像一块寒冰从脊梁骨上滑落而去，全身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是什么？
刚才、似乎、看到什么东西！
起初还浑然不觉，毫不在意，然而此时缓过神来，却是一脸惊慌！
急忙转过身，双眼却如炬，凝神抬头望，顿时气息窒！
头皮、几乎、炸开！
那是一面毫不起眼的墙壁，墙边放着一张供桌，三碟吃食，寻常至极，不过就在桌后的墙体上，则悬挂着一副修士静坐图。
起初秦一歌尚未在意，那不过一副稀松平常的水墨，似乎并非什么大家之作。
可是待到秦一歌聚精会神的仔细看去，却感到了震惊与恐惧！
画中之人，为何如此眼熟！
熟悉得，竟几乎便要脱口而出，可却如何也无法掉出齿间。
画像下一小小的香炉，此时早已火灭香尽，一小撮的香灰似乎还散发着最后的余热，摇曳出丝袅袅的青烟。
香炉旁，一面洁白如晶的玉帛，上面镌刻密集的墨渍。
长老玉帛！
那竟然是徂徕宫联席长老会的身份玉帛，自己曾经随同家师出入长老阁时偶尔看过几眼，当然眼热不过是意淫如此良玉带回现实该是何等的惊世天价，可没想到此时竟然还有机会再次一见，而且还是在这神秘的剑宗腹地！
秦一歌急忙上前一步，低头向着玉帛看去。
上面果然是早已逝去的历代长老，而当扫过最后一行字迹时，秦一歌大骇之余，亦是目瞪口呆！
脚步，竟不由的向后退却了数步。
“联席长老，牛不同！”
牛不同，竟然是牛不同大长老！
那干瘦的老修士，此时秦一歌只能搜刮到一些模糊的记忆，不过对其瘦骨如柴的体型和老学究的言辞却记忆深刻。
隐约中，似乎记得原先的秦一歌还曾被其勒令手抄《弟子规》百遍，一时搞得欣鸣峰上鸡犬不宁。
“为什么，为什么徂徕宫的玉帛会在此处？还有，这画中之人，不就是牛不同嘛！”
秦一歌仔细打量，浓厚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双眼不禁呛出来泪水，朦胧间古板而又热忱的老修士似乎跃然眼前，恍惚的记忆竟清晰起来。
“是谁将其遗像放在此处？”
秦一歌恢复心神，冷静下来便细细思考着。
牛不同等长老可是皆在落日谷的第一次征讨中全部战死，其人绝无可能出现此地，而其他相关的亲眷嫡属，也只有一子一女有可能。
可是游龙戏凤此刻不应该在新徂徕宫中忙的不可开交嘛，难道还有其他人在祭拜这个老学究！
拐杖在坚硬的地面上击打着，哒哒的响声在屋内极为清脆。
拄着拐杖，踱着脚步，更加仔细的查看着每一处有可能存在线索的地方，可越发看下去，心中却越是疑惑不已！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嘎吱！”
突兀的开门声忽然在洞内响起，惊慌失措的秦一歌急忙扭头看去，只见原本紧闭的石门此时已被人轻轻推开。
秦一歌急忙瞅到最近的石门，狼狈不堪的躲了进去。
“小姐，你慢点！小心台阶！左脚，右脚，小心门槛！”
一连串悦耳的少女声传了过来，接着一个女孩搀扶着孕妇模样的少妇挪进了门内。
少女一身碎花长衫长裤，不时低头紧盯着妇人的左右脚，两条小麻花辫左右拨动着厉害。
那妇人则是一身夸张至极的宽肥长裙，就像自两肩之下便撑起一把雨伞，已经无法看出何处是胸又何处是髋，只不过随着其走动，下摆的裙边前后摆动，却是露出一截净白粉玉的脚踝。
“蝶儿，我没事的！”
少妇此时身子晃动的厉害，试图挣脱少女的双手，可却没有成功，反而一句话后竟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呼吸起来。
“小姐，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我们会离开此地的，你也要照顾好肚中的孩儿！”
少女继续宽慰道，“灵石我已经交给阿酒了，公子爷有了这笔钱一定会重建山门的！”
“重建山门？”
少妇以一种极为怪异的腔调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的痛苦和无奈！
不足一丈的距离，然而二人却耗费了很长的时间。
少妇依靠在软榻之上，少女则急忙跑到一旁端茶递水，而此时光线已经好多了，秦一歌趴伏在小小的门缝里，双眼却已经如同钉死般，一动不动。
“真的是她！为什么会是她！她又怎么出现在此地！”
秦一歌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那熟悉的脸庞，却又如此的陌生！
原本端庄惊艳的少女，此时竟愁眉不展，一脸的疲倦和困苦完全暴露着其心中压抑的苦楚。
一时间，秦一歌忽然感到，自己还是似乎低估了宗门覆灭，家园破亡，对于那些深爱它们的人，是如何残酷的打击！
诚如秦昊，至死不渝的倾心于徂徕宫的重建，也如同眼前的女子，为斯憔悴为斯所累。
“哒哒！”
拐杖的敲打声，从耳室传来。
蝶儿大吃一惊，急忙跑到少妇身前，张开手臂似乎惊慌地守护着。
可待到秦一歌完全走出，那一刻少妇的眼里，却看不到任何的恐惧，当然更没有相逢的欣喜！
秦一歌试想，纵然是噬人恶魔突然出现，少妇恐怕也会不为所动，她淡然的看着，那份淡然，却是如此的令人触目惊心！
那是一种心死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