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秦叔宝二探武南庄

  第二二〇回 秦叔宝二探武南庄
  正说到秦琼二探武南庄。这一次,秦琼借着烧纸为名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灵堂。尤其是秦琼在烧纸的时候,用鼻子好好地吸了几口气。
  祭奠完毕之后,尤俊达一看秦琼没有走的意思,尤俊达这个时候也不好往外撵,只得把秦琼让到旁边的偏厅,献上香茶。
  尤俊达现在心里非常紧张,他知道:秦琼可那不是一般人,这一次来,肯定带着目的的,我得倍加谨慎,小心防范才是!
  所以,两个人往那儿一坐,秦琼不开口,尤俊达二目无神也不言语,
  秦琼盯了尤俊达半天,一看尤俊达不言语,得!还得我先开口啊。秦琼轻声地咳嗽了一声:“咳咳!啊,俊达贤弟。”
  “啊,哥哥。”
  “呃……实不相瞒呐,哥哥这一次来武南庄不是偶然的,
  我是专程来拜望贤弟的。”
  “哦?”尤俊达假装吃惊,“呃……哥哥有什么事吗?”
  “啊,确实有一件大事啊!这件大事在山东都轰动了,现在落在哥哥头上了。哥哥思前想后无有头绪,就想从贤弟这边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理出头绪来。”秦琼说到这里用一双眼睛就盯着尤俊达。
  “哦……”尤俊达一听也把眼睛抬起来了,拿眼睛盯着秦琼,丝毫不躲避,“哥哥,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尽管讲在当面。只要小弟能够帮上忙的,小弟一定相帮!”
  “啊,贤弟啊,最近山东发生了一起惊天大案,不知贤弟你可知道啊?”
  尤俊达一听,“哥哥,您不要兜圈子,直接讲什么大案?山东省发生大案太多了,哪一件大案?”
  秦琼说:“就是案发在离此地不远的长叶林小孤山六月二十三靠山王杨林解往长安的四十八万两皇杠银子被人劫了。这个大案不知贤弟你可知道?”
  尤俊达一听,“哦……哥哥,您问这个案子呀?”
  “啊。”
  “这个案子……我知道!”
  “嗯?”秦琼没想到尤俊达直接地说“他知道”。秦琼本身有点怀疑尤俊达。如果是尤俊达劫的,一般来说,这尤俊达应该矢口否认——“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事啊!”就得假装不知。可没想到,一问尤俊达,人家直接说“我知道”!“哦?”秦琼说:“贤弟,你知道此事?”
  “啊,我知道啊。”
  “你怎么知道的?”
  “哎呀……”尤俊达乐了,“哥哥,这么大的事,您刚才说了,都轰动整个山东了,我焉能不知啊?我这手底下庄丁多的是啊,我的买卖遍布山东各地呀,这事儿我能不知道吗?我还告诉您哥哥,这件事情发生了,第二天我就知道了!为什么知道了?前来吊孝的亲友告诉我的。哥哥,您也知道小弟之前是吃什么饭的。小弟之前那是东边的总瓢把子呀!虽然,现在金盆洗手不干了。但是,登门吊唁的很多人都是小弟的老下属,都是小弟当年在绿林道的朋友啊。第二天,这些人吊孝的时候就告诉小弟了,说:‘您知道吗?昨天就在您附近长叶林小孤山发生了一起大案!有人把靠山王杨林四十八万两银子给劫了!’小弟当时大吃一惊啊。我还说呢,我说:‘谁这么大胆子呀?好大手笔呀!要是我还当着这东边的总瓢把子,我自己掂量掂量,我都觉得我没个胆子!这不是直接跟靠山王杨林对着干吗?’当时,我还跟这些哥们儿、弟兄感叹呐,我说:‘这真是江湖上后浪推前浪、人世间新人换旧人呐!短短两年!嘿!这东面江湖又换了一茬儿新人呐。’哎呀……想到这里,兄弟我也不由得感叹呐!感叹什么呢?感叹人生苦短啊!感叹时光流逝太快了!转眼之间,嘿!我就成老人儿了!啊?嘿嘿!哎呀!真是不敢想啊,不敢想啊……呵呵呵……”
  嘶……哎呀!秦琼一看,行啊!你别看尤俊达这番话不多,但是这番话把他自己基本上摘干净了。
  “俊达兄弟,你说此事是由亲友那里得知的?”
  “啊,可不是嘛。好几个人告诉我呀。我对这个事情啊,
  嘿!您别说,印象很深啊!一则,这个案子太大了,惊天大案呐!谁敢有这么大胆子呀?另外一则,这个案子发生的时间太特殊了!六月二十三!您也知道啊,我的母亲六月二十三去世的,六月二十三发生大案。我跟他们还开玩笑呢,我说:‘是不是小鬼小判儿给劫走的?知道老太太一辈子干这事儿,然后老太太没了,小鬼小判儿一看,得了!那不能够让当年闻名江湖的草上飞姑这么走了。干脆,咱们劫四十八万两银子给老太太做陪葬吧!’我一说这话呀,他们都乐了。嗨!反正是我们都是江湖人,对这生死看淡了,开个玩笑也无伤大雅。我还说这事呢……”
  “哦……那这么说,俊达贤弟,此案是谁做的,你不知道吗?”
  “啊……”秦琼一问这话,尤俊达当时愣那儿了,愣了得有一秒,突然间,尤俊达乐了,“哦……哈哈哈哈……”尤俊达用手点指秦琼,“叔宝哥哥,叔宝哥哥!我明白了,我明白叔宝哥哥今天到我这儿来干什么来了!哎呀,我也是被我老娘的丧事给忙糊涂了,我就没往那儿想啊。叔宝哥哥,您一来,我、我就忘记您的身份了!哎呀,您这么一说,我明白了!是啊!叔宝哥哥是官人儿啊!叔宝哥哥当年那在历城县当差的时候,马踏黄河两岸,锏打齐鲁大帝,威震山东半边天!唬的小弟我都不敢在山东作案了!那叔宝哥哥是办差能手啊!现在虽然在刺史老爷府上做差,虽然当了七品旗牌长,虽然不再抓差办案了,但山东发生如此大案,难免这个案子也会交到叔宝哥哥手里!看来,叔宝哥哥现在……哎呀……是带着这个案子四处巡查呢,巡查到我这来了,想从我这里打探这个案子的消息,对不对?哎呀……我说呢!我说叔宝哥哥怎么去而复返了。那是因为刚才叔宝哥哥发现小弟的母亲去世了,您不好意思问小弟。但是,叔宝哥走了之后,又心中不甘,这才转回来买了一些香锞纸钱,说给我老娘祭奠没带东西,再烧一顿纸。然后,主要目的是跟小弟谈这个案子,对不对呀,叔宝哥哥?”
  “这……”秦琼一听,好厉害的尤俊达呀!当时,“噌”一下子,秦琼脸红了。怎么?咱说了,秦琼是个脸儿特别薄的人。一下子,自己的心理被人家尤俊达看透了。秦琼能不脸红吗?
  “哎呀……”秦琼一摆手,“贤弟呀,呃……怎么说呢?你说的都对!哥哥我也不想管这个案子!但是,我现在毕竟在刺史府衙门当差呀。刺史老爷现在命悬一线。这个案子发生之后,靠山王震怒,晓谕山东各州各县的堂官,告诉他们:限期六十天破获此案!如果六十天这个案子还没有破获,他们的人头就得落地!刺史连同当年历城县的县令都到我家来求我了。你也知道,哥哥脸薄,没办法,只得接这个案子。那从何调查呢?我当然没头绪了,我这一段时间又不在山东。我思来想去,觉得山东一带贤弟比较熟。发生如此大案,那当年担任东边总瓢把子的贤弟应该不会不知道。所以,哥哥这才厚着脸皮来贤弟这里打探一下,看一看贤弟能不能给哥哥指条明路、给个线索,哥哥也好继续去调查此案呢。”
  “啊……幸亏呀!叔宝哥哥,幸亏小弟我金盆洗手了。如果小弟我今天还是东边的总瓢把子,哥哥,您要过来,咱俩非得翻脸不可,那就是黑白两道、水火不容了。不过,今天无所谓了,如今我已然脱离绿林了。哥哥,您向我问此案,您想知道什么?您想知道这个案子是谁做的对不对啊?”
  “对!我就想知道这个案子是谁做的!贤弟,你可知道?”
  “哥哥,我告诉您,我实话告诉您!这个案子到底是谁做的,我不知道!”
  “哦?俊达贤弟,你果然不知?”
  “我果然不知!而且实不相瞒,哥哥,这个案子我听说之后,我就立刻派人去暗地打听去了。我也好奇,我也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劫这四十八万两皇杠银子,这山东是不是又出现了新的响马头儿了,我也想知道!按说,虽然小弟我现在不在绿林了,但是和他们还有一些来往啊,这些哥哥您是心知肚明的,咱就不必解释了。但是,这么大案子发生之后,我的那些线人都没能给我提供任何线索,我没有得到半点蛛丝马迹!作案之人手脚太干净了!而且,案子就发生在我家附近不远处,就在长叶林小孤山上。我觉得,如果我不调查清楚此案,我心里都没底!我也怕被别人怀疑呀!哥哥,您说是吗?”
  尤俊达这话是说给秦琼听的,秦琼没言语。尤俊达继续说:“可惜呀!我打听这么久,到现在没有任何风声,没有任何线索!我那些很多吊孝的亲友跟着我也谈及此案,我也明白他们无非想从我这里也了解一下此案。但是,我告诉他们了,我说:‘你们都没线索,我更没线索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家居丧啊,我老娘在那里停灵呢,还没出殡呢。我没办法自己出去打听去!我心中也在着急!我心说:等我老娘出了殡,入土为安之后,这第一件事情,我就得去打探打探这个案子到底是谁办的!可我老娘还没出殡呢。所以,我现在分不开身,只得让别人去打探。但,到现在没有任何的声讯呐。所以,叔宝哥哥您过来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无从相告。但是,哥哥,您既然到我这儿来了,您既然问到我了。那么我得告诉哥哥一句实话,这句话我必须告诉哥哥!”
  秦琼说:“什么话?”
  “什么话呀?这句话就是,我现在不知道作案之人是谁。但是,如果说有朝一日,我知道了作案之人是谁了,我也不会告诉哥哥!就这句话!”
  “哦?”秦琼一听,“贤弟,此话怎讲?”
  “哎呀,哥哥!您这还不明白吗?小弟当年是吃绿林饭的,小弟最痛恨绿林的叛徒了。这件事情甭管谁做的,我都敬佩他是个英雄!为什么?他劫的是皇杠!劫的是靠山王杨林搜刮山东的民脂民膏!劫的是四十八万两皇帝的龙衣贡!这叫做不义之财呀!那么劫不义之财的,我认为是英雄,甭管他是谁!那么我如果知道了人家是谁,我也会严守秘密,绝不往外泄露。哥哥,您是代表官人的,您知道之后,您一定得抓人家去,对不对?您一定会报官,带大军去进剿,去拿人家去。那哥哥从我嘴里得知人家是谁,再抓人家,把人家抓住,把人家杀掉,把银子启走……哥哥,那我尤俊达成什么人了?我这不是绿林的叛徒吗?我这不是勾结官府吗?我这不是忘了本了吗?我对得起我父亲吗?我对得起我老娘吗?我对得起我那单五哥吗?我都对不起!所以,哥哥,您到我这儿来打听就打听错了!我知道,不会告诉您!我不知道,更无从告诉您!总之,您在我这里打听不出来!所以,哥哥,咱说别的可以。说这个案子,恕小弟不能再跟哥哥相谈,小弟我得避嫌!”
  这尤俊达多厉害!几句话把这个门给封死了。而且人家不是说“我不知道”。越说“不知道”,你可能越怀疑。我就直接告诉你:无论我知道不知道,我都不会告诉你!为什么?我的本分!我不能忘了我过去的出身呐!人家尤俊达说得非常在理。一下子把秦琼的话给封住了。秦琼对这个案子就没办法再问了,你想问什么,不用你问,人家都给你了标准答案,你还问什么?当时就把秦琼给堵那儿了。
  秦琼并不是一个非常健谈之人,他在这个嘴上没办法赢过尤俊达。尤俊达叫什么?叫“铁面判官”!做判官的,没有一个不能说的。你不能说,你怎么说判词?所以,一下子秦琼当时无言了,就愣了。
  尤俊达一看,乐了:“叔宝哥哥,叔宝哥哥!哎呀……咱别为这个案子的事太发愁了!说句实在话,这个案子破了破不了,那是山东这些当官儿的事!山东当官儿的有一个好东西吗?没一个好东西!哪一个不是搜刮民脂民膏啊?让他们掉脑袋去呗!您管这事儿干嘛呀?让您调查,您就假模假势地转那么一圈儿,你这不也到我这儿调查了吗?调查完了,回去告诉他们说你没有调查出来。他们能怎么的呀?能把你如何如之何呀?那靠山王杨林不照样没辙吗?您犯这个愁干嘛呀?哎呀……呃……”尤俊达一看,“哥哥,这天色不早了。按说小弟应该留您吃饭。但是,小弟家中有丧事啊,居丧期间不便留客,还望哥哥恕罪。如果哥哥没有其他事情,小弟认为哥哥还是及早往历城赶吧,以免一会儿天黑,哥哥还得走夜路。并不是小弟撵哥哥,没这个意思!您过两天不是还来吗?我老母亲八月十二出殡,到那一天,您来!等我老母亲入土为安之后,扭回身子,咱俩再痛饮一夜!到那个时候,小弟留哥哥您在我这庄院好好地住几天!咱哥俩许久不见,好好地唠一唠!今天就不留哥哥了。哥哥,您请吧……”
  “我……”秦琼一看,这就是明着往外撵呐。人家都把话说出来了!这人厉害就厉害在这里。那不是说客客气气:“您看看是不是吃饭呀?这天也晚了,不行啊,咱俩喝点酒再走吧……”不是这个!直接说:“我这里不方便!”
  尤俊达心说:我不跟你客气了!刚才一客气一让,你直接来我厅里来了。现在,我直接往外撵。
  秦琼一看,没辙呀,人家既然不让自己在这儿住,行吧!
  “呃……贤弟,既然如此,愚兄就告辞了。”
  “我送一送哥哥。”
  “啊,不必不必……”
  “啊,我送送、送送……”
  这一次,尤俊达一直把秦琼送到大门口。有人过来,在槐树桩上把秦琼那匹黄骠马给解下来,给秦琼牵到门前。
  尤俊达过去,亲手扶着马,“哥哥,上马吧!”
  “哎呀,多谢贤弟!”
  秦琼扳鞍纫镫、飞身上马,一拱手:“贤弟,愚兄告辞了!八月十二,愚兄一定前来!”
  “我在家里恭候哥哥!”
  秦琼一看没辙了,走吧!一拍马,这马往前一走。尤俊达目送秦琼的背影,那意思:我把你送走喽!
  秦琼往前走了几米之后,扭头一看,尤俊达还在那儿送呢。
  尤俊达那意思:你走不出我的视野,我就不回去!
  秦琼一看,这执意要把我送没影了!那走吧!
  秦琼正想把身子扭过来呢,哎!也巧了,正在这个时候,
  突然间,吹过一阵风来,“呜——”这么一吹。尤俊达正站在尤宅的门口。风一吹,“哗”一下子,就把尤俊达身上穿的孝衣给吹起来了。孝衣一吹起来,可就把尤俊达里面穿的衣服给露出来了。我们刚才说了,尤俊达第一次送走秦琼之后出了一身臭汗,天太热了,尤俊达回到自己内宅洗了一个澡,然后换了一身大红团花的衣服,那都是真丝的,穿到身上,凉爽极了。正躺在躺椅上,在那儿扇扇子呢。这个时候,秦琼来了。尤俊达一听秦琼来了,当时一慌,伸手抓来孝衣往身上一披,他就忘了把里面的衣服给脱了。所以,这件大红衣服一直在身上穿着呢。刚才谈话的时候,秦琼没发现。现在风一吹,把外面的孝衣撩开了。一下子,就把里面大红的衣服给露出来了。正赶上秦琼扭头看着尤俊达,一眼秦琼就看见了。
  哎!当时,秦琼心里“咯噔”一下子。怎么了?秦琼是个大孝子,对这种事情十分在意——怎么回事?怎么尤俊达穿着一身红衣服啊?你现在居丧啊,你穿黑的、穿白的都可以,你穿着红的,什么意思呀?你这是不孝之子啊!
  当时,秦琼脸色一变,双眉一立,眼睛一瞪,就带了相了。
  尤俊达一看,秦琼突然变脸了。一低头,哎呦!尤俊达也发现了。赶紧用孝衣往身上一裹,孝带子一系,一转身,“走!”感激走回尤宅。
  秦琼一看尤俊达走了,嗯……秦琼这个火就上来了。心说话:尤俊达呀尤俊达!你的母亲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从现在的迹象来看,你的娘假死!你再给我演戏啊!你身上穿红衣服!另外一个,我到灵堂之上,专门地嗅了嗅——我们说了,秦琼在那里使劲嗅了嗅。他为什么嗅?秦琼想闻闻味儿。人什么时候死的?六月二十三!停尸多少天了?四十九天没到,差不多了,还剩几天,停尸四十多天了。在最炎热的夏季停尸四十多天,这尸体怎么保存的?你就是放上石灰,放上水银,你就是拿冰镇!也盖不住尸体的腐臭味。一般来说,停灵的灵堂中就得放上檀香,放上一些其他的香,遮这个尸臭味儿。但秦琼一没闻到尸臭味儿,二没看到香。你又穿着红衣服!
  好!我就再问问你,老太太究竟死没死?!
  秦琼一圈马,他又回来了!
  三探武南庄,究竟如何?咱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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