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番外 闻成琅的前世 结束
“她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那是长公主刚从乡下接回京城的女儿,听说回来时候遇到劫匪,都在传她失了清白呢。”
“啧,那她怎敢出门?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再怎么说也是长公主的女儿,是郡主呢,哪里是我们能置喙的……”
“她傲的很,不爱说话不爱笑,乡下来的果然不懂规矩礼仪,长公主怎么能放她出来?“
“嘘——别说了,被她知道就不好了。”
……
十二岁的武安侯府的世子爷闻成琅躺在花丛内发呆,总能无意间听到宴会上夫人小姐们的八卦。
他觉得这些人甚是无聊,一点鸡毛蒜皮小事叽叽喳喳的,大惊小怪。
这一次新来了个姑娘?
也不知道胆子大不大?京城内的娇小姐们被他吓了个遍,如今都开始躲着自己,吓不到人了……
他从花丛内抓了一只肥肥的、绿绿的虫子,捂在手心里循着她们八卦的位置寻去,那个特立独行的郡主在哪儿呢?
在远离那些娇小姐的位置上,独自剥坚果吃。
她素着手,手腕上也只有极为简单的白玉镯子,低调简单的不像是个郡主。
看起来没有被排斥的小心翼翼,反而沉静非常,闻成琅想,这样才好玩呢!
他溜达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盘子里的花生瓜子榛子,然后在她疑惑的看向他时,把另一只手里的虫子扔到了她的身上。
“嘿!”,咬着花生,他扯开嘴角等着看她花容失色,尖叫出声。
然而她冷静地用袖子隔着手,把虫子给抖落在地,一脚踩上,恶心的汁水在她脚底迸发,她也没什么表情。
闻成琅眨眨眼,一时间被震住,她伸手抓了他的衣服拉过去的时候,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结果是把脚底的东西全都蹭在他的鞋上,黄黄绿绿的东西夹着泥堆积在他的鞋头,最后蹭完了,还在他衣服上踢一脚,留下个小小的印子。
闻成琅嘴里的花生皮都不知道吐了。
“你!”他手中的坚果纷纷落地,很想说,你是女孩子吗!
柔泽郡主冷漠的看他一眼,扬长而去。
眼神里分明写着三个字,小屁孩。
自此闻成琅单方面宣布与柔泽郡主结仇了。
他开始期待各种宴会,然而她并不常出现。来了也是躲在角落,避免和大多人接触。
真的开始关注她时,他才知道她险些被推下过水池,险些被关在偏僻的房间里遇到纨绔,或者喝下加了料的点心茶水。
难怪她喜欢剥坚果吃。
有壳子才是安全的。
他每一次看见她的喜悦超过任何一次恶作剧,坚持不懈想打破她脸上的平静。
什么送礼物的盒子里放着死鸟,死蜥蜴……他能想到的任何吓到人的小动物都被霍霍了个遍,也没看见她动容过。
他贱兮兮的围着她问奇怪的问题,“郡主你怎么不笑?是因为要长皱纹了吗?”
“郡主你比我大诶,这么老了啊,是不是要嫁人了?你看你人缘这么不好,谁会娶你啊!”
“那一盆坚果好像被狗舔过,郡主你没尝出来么?”
她气急了便冷着脸揪住他的衣服,在他装作害怕的动作里,啪啪打他的肩膀和背。
闻成琅假装哎呦哎呦的叫唤着,脸上笑容大大的,露出一口白牙,一看就知道根本没打疼。
她揍累了,小小的喘着气,看着他跟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还在怪笑,“诶?一点也不疼!”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后来的事情发生太快。
她及笄了,他的父亲战场失利,死讯传来,武安侯府被夺爵,
而此时,她非常突然的,嫁人了。
被连番的事情搅和的脑子纷乱的小少年,还没来得及理清感情,就背上生活的重压。
她大婚那天,闻成琅爬在墙头,对着她花轿的方向坐了好久。
他披甲参军去了西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参军的生活一点也不美好,朝局混乱,上头克扣粮饷,导致他们经常饿肚子,怎么打仗?
夷人准备充足,兵强马壮,补给充足。
而他们这边皇帝与长公主接连去世,新帝势弱压不住朝堂,又好享受新建土木,纳了无数美人,人人都道他昏庸无道,恐有乱世之像。
而闻成琅年纪不大,且自小贪玩细皮嫩肉的,在军营里苦不堪言。
被殴打,被蔑视,被不怀好意的拉近草丛,甚至好不容易得了功劳还被冒领,整天整天的饿肚子。
他身体抽条渐渐长大,又因着饮食不好瘦的快成杆。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受尽苦楚,一路从一个纯小白,慢慢混上个不大不小的头领。
那时他也不过双十年华,却成熟如而立之年。
与夷人的战争拖的太久,双方已经谈判暂时休战,他作为守将暂留西疆,却无意间碰到了她。
柔泽郡主和离了。
与顾长均的表面婚姻终于结束,她逃离皇帝的觊觎,到了看起来还混乱的西疆。
在刚恢复的西疆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闻成琅拎着自己刚买的羊肉,不可思议的拦住她,“郡主?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虽然不再是顾家妇,但也依然还是郡主之尊,怎么会独自到西疆这样混乱的地方来?
柔泽郡主上下打量他,好久没认出来,还是闻成琅主动自我介绍,“我……我是闻成琅,郡主还记得么?”
记得,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柔泽点头道,“你变化好大,如今是个真男人了。”
闻成琅的心热哄哄的,不好意思的很。
他久在西疆,身边无甚伺候的人,平时穿的潦草,现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丢脸了。
“郡主你买东西么?这地方我熟,我帮你拎吧!我就住在军中大营里,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我……”
话依然很多啊。
受尽磨难的男子,与年少时就留在心中的女孩。
西疆的风沙很大,夜晚很冷,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在他乡,慢慢相处出了情意。
只是天不遂人愿。
闻成琅自以为攒些战功,再升一把,两个人就可以圆满了。
但是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她瘦成一把骨头,深深躺在被窝里,生死不知。
“为什么啊……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我,郡主你醒醒,别丢下我啊……”
他一身盔甲还未换,跪坐在她的床前抓着她的手,哭的撕心裂肺,涕泗横流,
“求你了,我就只有你了郡主……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我们还没成亲呢……”
他不停的絮絮叨叨,试图把她叫醒来。
李歆最后撑起的眼中,只看到他哭的不成样子的脸,满面通红,形象全无,却又真情实意,满是悲伤与绝望。
真丑。
闻成琅,你平时哭的有多么可爱可怜,现在就有多丑。
长得挺好看的男子,却是个爱哭鬼。
好好活下去吧,你的人生还很长。
——可是她没力气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