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蘑菇少女和军校生42
“精神连接，你都看到了吧？”莉娅气息很不稳，从头晕开始转变为头疼，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阻碍她的呼吸，
烧灼她的内脏，让她浑身器官就像失去动力一样，难以维持运转。
“就像我看到你的人生一样，你美好的人生。”
他们都如同看电影一样看过了对方的人生轨迹，他还问这些做什么呢？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惟扬爬上土坡，一个乱石中的洞穴，有着人工开凿的痕迹，地上散乱落着生活用品，
被腐蚀的坑坑洼洼，像是被虫子的口器咬出的痕迹，
甚至沙土里还露出一点损坏的、老旧的电子元件，非常有年代感。
“看到了……但是我更想听你说，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才是准确的，可信的。”她的人生相比较他而言，有许多波折，
如果他还很年轻中二的时候，估计会很羡慕她，多么精彩的一生啊！
但是现在他经历了事，她又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她娇小的身躯里，
承载着的东西让她痛苦，
在这一颗有她诸多回忆的星球上，并不美好的过去让他心疼。
他希望能代替她去经历，而不是只能看到她的过去，什么都做不了。
连安慰，都不敢提及。
他希望她给他诉诉苦，抱怨抱怨，也许说出口了，回忆才会变成尘埃，
深埋心底，或者彻底忘记，让她有继续向前看的勇气。
“从哪里开始好呢？”莉娅脑子还没混乱，说不准是因为已经进行过一次精神连接，所以会对他有一些莫名的信任，
还是因为自己也知道他说的对，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睡过去。
她也想把记忆里的东西挖出来，让它们都晒晒太阳，温暖一下她的心。
“从……你发现自己有精神力开始？”
惟扬使了眼神让雷欧去联系惟尚，他则把莉娅拢在怀里，一手托着她的脸，强迫她清醒着，
“你有精神力……是怎么发现的呢？”
在偏僻的星球上，没有成熟的光脑系统，也没有同为精神力者的前辈，她是怎么发现的？
莉娅努力动着似乎在生锈的脑子，感觉到它在艰难的转动，她像是还在农场里，
拿着大铁锹，把沉在仓库底的谷物翻出来，免得它们生虫发芽。
她原本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在被养父从战场捡起，懵懵懂懂由一群老兵中年男人粗糙的养着。
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她连这个世界是什么样都完全不知道。
一路被他们带着到处跑，只知道在打架，还很激烈，
他们在受伤和死亡，她除了感伤之外，也得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用有限的食材做饭，或者搬运一些小东西。
后来没有物资没有武器，他们处于劣势的时候，她始终都在他们的保护圈里，
让她在战场的中心，依然免受威胁与伤害，天真的以为，总有一天会结束。
直到除了养父所有人在她面前死去，谁也不能再保护她的时候，
面对危险，她的身体里才迸发出无法匹敌的力量，
可惜一切都晚了。
他们艰难对付的虫子在她的精神力影响下各自屠杀，在她的面前碎成尸山血海，
哪怕已经成为一块一块，仅剩的虫壳里的神经，也在牵引着它们，
将爪子镰刃，挥向自己的同族。
原来这么简单的。
原来可以不用牺牲那么多人，也可以杀了它们的。
可是没有人意识到……连她自己也是这种时候，才发现。
她脑海里奇特的频率里，虫子们在听话的蜂拥而来，
它们无视了她，如同她手里的傀儡，她的属下，在她悲痛欲绝的心情里，
自相残杀着，一批又一批。
越简单，她越不能接受。
为什么不早一点知道呢？
“我都不知道，发现自己有精神力是好是坏。
我常常自责，为什么不早一点呢？为什么我以前就那么安于被他们保护呢？
如果我有勇气一些，和他们并肩作战，也许早就发现自己有精神力了。”
那么，他们可能都不会死。
可是我什么忙都没帮上──迟了一步。
空有精神力自己不知道，没有给予他们任何帮助，反而是他们的累赘，
那些小队成员里，有好几位是死于精神崩溃的后遗症，她还清晰的记得，
精神崩溃后死去，会经历的痛苦。
生不如死……明知道自己的疯狂，却无法自控。
谁知道，捡来养的小女孩，会有精神力呢？
而发现的时候，就只活了她和养父了。
她好希望养父可以骂她，痛心疾首，让她心里好受些，
她在他面前痛哭出声，难以抑制，
而那位男人却只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一句话都没怪过她。
难以言喻的自责充斥了她的心灵，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他们的死和她也脱不了关系。
“空有力量，却没有救到一个人，那它又有什么用。”
她试图忘记自己拥有的力量，但是她很难控制它们的暴涨，以至于在只有她和养父的那些年里，
她有时会进入到虫子的精神网里，以它们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
她陷入了混乱，分不清自己的立场，觉得这场战争里，似乎并没有完全的对和错。
可是这样的想法又怎么能对得起死去的他们……
她不敢和养父讲，只能自己折磨自己，在无止尽的自我拷问里，觉得人生没有了意义……
“孩子……”中年男人已走近了老年，身体依然强壮，但是也有了老态，
“忘了一切吧，孩子。过去的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我……”她忘不掉，只要在这里，目之所及的环境里，她永远无法忘记。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得活着。”他拍拍她的头，
“好好想一想，孩子，我们都希望你能过的好。”
道理她知道，可是如果每一个道理都能让人完全的接受，那就不是道理了。
为了不让养父再担心，她装作与自己和解，可是每每独处的时候，还是会想起来。
也许只有时间能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