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349-17
夜色渐浓，黎心从没想过自己身处一座人类制造出来的钢筋水泥森林里，还能在夜晚之时，入目一片漆黑。
她抱着膝盖很突兀的说了一句，“我之前好像看到城市的名字了。”
似乎只是在和自己说话，黎心解释给自己听，“有一块石头刻字的漆掉落了，还能勉强看得见。城华市。”
许麟在黑夜里的双眼紧盯着她的方向，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这是一座有名的城市，以纺织业和小商品最着名，”她只知道这座城市曾经有非常多的工厂，是极为富裕的城市。
“商业繁荣，人人都是经商的好手。”
她笑了一声，“为什么是这样的呢……”
许麟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他不知道这座城市是什么样，但是却清楚它为何陷落。
每一座城市都逃不掉的结局。
她缩成一团，在他升起的火堆下，眼里水光在拼命忍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忍不住了，她整张脸埋入手臂内，久久没有抬起头。
她好似很伤心。
许麟不知所措，拨弄着火星，一会儿抬眼瞅她，一会儿垂眸想办法。
他在基地里的时候没有与女性相处的经历，她们都被保护着，脆弱而稀少，
如果不是愿意奉献自己的所有，根本无法与她们有所接触。
他知晓的唯一一点就是，要给女性充足的食物，不然她会哭。
把自己身上挂着的肉干串着烤，那香味飘到了黎心这里，然而她根本没有抬头的意愿，一动不动地抱着自己，可怜的让人想要好好呵护。
许麟当然不例外。
他一点点移到她的身边，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别难过，我有吃的。”
最难受的，难道不是饿肚子吗？
黎心吸着鼻子瓮声瓮气道，“不吃。”
许麟只好扔进自己嘴里吃掉，囫囵嚼几下就落肚，他好奇的问她，
“你难过什么？”
他憋了好久，正好在最不该问的时候发问，黎心心累到不想说话，两人之间霎时落入令人尴尬的安静。
他对于人类的城市没有感情，不曾生活过，不曾到来过。
任何一座城市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可以寻找物资的“仓库”，他曾经和队友们接到任务去某个城市内找寻药物，
那时活死人丧尸占据了城市，他和队友们九死一生的成功带着药物回了基地，还被奖励了几个罐头。
也许最开始看到城市的时候，他也有所震撼的，
人类曾经生活在这样密集的、高大的建筑群里，曾经无忧无虑的生产花式衣服，有好多娱乐工具。
而基地里什么都没有。
他的队友会在任务的间隙，冒着生命危险在城市里，寻找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去送给女性。
他觉得，明天也许是个好时机，他也要寻点花里胡哨的送给她，这样她就不难过了。
黎心摸索着躺下去，许麟拼命的回忆曾经的队友都找的是什么，
然而他以前只顾着完成任务和杀丧尸了，
哪里会去在意这些小细节？
总之……亮晶晶的总行吧？
第二天一早，黎心身体酸软的爬起来，在潮湿的雾气中，沉默地和许麟一起灭了火堆，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像母亲温暖的亲吻，那些或矗立或倒塌的建筑在雾气中朦胧的如水墨画，大片的留白惹人遐想。
立交桥上开始不再宽阔，路面的障碍越来越多，她踩上锈成了砂的红褐色痕迹，侧着身体从狭窄的夹道处前行。
这些是还没来得及出城的车辆，堆积在路上，杂乱无章，
哪怕已经陈旧到失去了轮廓，有的只在地面留下一点痕迹，也能看出当初出城的慌乱。
黎心不敢去看车里有没有遗骸，她一心只想深入城市，抱着一点虚假的幻想，也许城市里，还有活人呢？
道路的两旁有拦腰截断的大厦，脚面上有无数还未分解的塑料垃圾，
她走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央，像被文明抛弃的孩子，凄冷的无法自拔。
“人呢……人呢”黎心双手拱起喇叭状，大声的呼喊，“有──人──吗──”
然而只有建筑的残体里飞出几只被惊扰的小动物，把带刺的藤蔓惊扰出一片波浪，然后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树叶里。
她目光追寻着在建筑残渣之间攀爬的小动物，从前方到她身后来时的路，
回头才发现，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某人，不见了。
整座废城，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消失的无声无息，好似他们之前的相遇都是假象，她从未见过那个奇怪的男人，
也不曾因为害怕而趴上他的肩膀，求一点依靠。
从始自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黎心惊慌地环视四周，搂住自己的肩膀，无处可去的她只能继续往前，
她是一个误入废土世界噩梦的灵魂，挣扎着找不到醒来的办法，
只能听到她的脚步声，时而惊起不知名的生物在绿叶丛里逃窜，
不知道会不会有在上一个废弃城镇里出现的虫子们。
也许她会死在这里。
死了就能逃出梦境了。
她跑跑停停，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路面堆积着识别不清的杂物和数不尽的垃圾，
迷失的地图里，她只能沿着这一条道路一直走、一直走。
前方的道路被倒塌的大楼拦了个干净，黎心绕开走上旁边的小道，
疯长的植物在微风中摇摇晃晃，在叶片的间隙处，似乎是一处空地。
她拨开荆棘丛生的、像是围栏一样的植物，
出现在她眼前的却不是空地，而是一条穿过城市的只有浅浅水的宽阔河道，
滩涂上满是灰白色的石头，离岸边甚远，显得细如小溪的水流十分可怜。
黎心跨过去一步跳入滨河路，那是每一座有大江大河的城市都会修筑的步道，专供人们休闲行走。
而今垮塌到她怕一不小心，就会像豆腐一样陷落。
离近了，她望着对岸同样在绿色下的城市，想象曾经的繁华。
对岸的桥墩下，是钓鱼人的好去处，如今什么也没有。
她的目光渐渐往下，灰白色的石头似乎不是她熟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