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御上
“怎么突然停了？”
傲千雪发现队伍停下，探出头看向了外面。
“怎么前面这么多小孩？他们是山贼？”
影尘说道：“是流民。”
“流民是什么人？”
“一群居无定所的乞丐。”
十五名穿着破破烂烂的孩子走到了队伍前，他们跪在地上，乞求着他们能给吃的。
傲家长辈冷声道“不用理他们，挡路的直接杀掉！”
“不可以！”
傲千雪连忙站了出来，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呢？这些都还是孩子啊！
“他们要吃的给他们就是了，我们带的东西多着呢。”
傲千雪的命令，优先级更高，其他人不得不听。
“影尘，你去拿吃的过来，我派给他们。”
傲千雪在等待的间隙，下了车厢安抚着孩子们，让他们不需要害怕。
这些流民里，小的只有五岁，大的也就十岁左右。
看他们浑身脏兮兮、瘦骨嶙峋的样子，傲千雪不禁感到心疼。
方长生和牛小宝此时也已经走了过来。
他们两人第一次遭遇流民时，流民可是想要打劫他们的大猫皮，那也是小宝第一次杀人。
本质上山贼和流民没有什么区别。
山贼杀人越货，流民如果有机会也会这么做。
不同的是，流民的群体更多是普通人，更多是孩子。
流民擅长用孩子来麻痹注意，他们不仅抢劫，还会乞讨，而且这些孩子也像不怕死一样，不管是什么人都敢往前靠。
这次他们算是遇到大好人了，傲千雪就吃他们这一套。
“你说这些孩子怎么就不去城里生活？”傲千雪问起方长生。
方长生直白道：“城里不用受山贼威胁，要是可以，谁不想进城里生活呢？”
“那他们也可以自己耕地，外面这么多的土地......”
牛小宝抢话道：“合适的耕地很少，我们村子在大山里，整座大山适合耕地的地方可能只有几亩，其他田地的产出都很少。经常我自己种的田，连自己都养不活。据我所知，只有靠近城里的田地，收成才会好。”
“小宝，难道你自己村里种的田，养不过你们村吗？”傲千雪疑惑道。
“是的，光靠村子的田地收成，我们的村民都得被饿死。所以我们村子才会伐木、猎皮、抓虫子或做些小手工卖去城里，好换些粗粮回来。
听村长说，他知道的其他村子也基本是这种情况，很多山贼和流民原先可能都是村里农夫，他们发现光靠种田养不过自己，便去干抢劫的活。”
“你是说他们逼于无奈才当上山贼的？”
“我只是说有可能。我们村子靠着山，才能靠着打猎、采摘野果来勉强果腹，其他村子可能还没有我们村子的条件。傲小姐，你没挨过饿，不知道挨饿的痛苦。”
“我试过绝食，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绝食你自己是可以控制的，你知道是有盼头的，你想吃随时可以吃，你知道自己绝对不会饿死。但我们一旦没有吃的，那种吃了这顿不知道下顿的那种恐慌，是傲小姐你不可能理解的。”
“尽管如此......抢夺他人粮食的山贼依然是可恨的！你说对吗？无名。”
方长生当然不会跟傲千雪对着干，但也不想认同她，便说道“山贼当然可恨，他们自己种不了田，害怕被抢，就反过来成抢劫的一方，要是人人都学着他们那样当山贼，那到时候山贼又能抢谁呢？还不是欺软怕硬，最终都是普通百姓受苦吗？”
傲千雪好像听出了方长生有别的意思，但她始终不够聪慧，事情不说清楚，她就是想不明白。
影尘将吃的拿来，傲千雪一个个去派。
这些流民小孩吃得狼吞虎咽的，不一会就将给他们的都吃完了，吃完了他们还伸手，眼巴巴的想要索取更多。
影尘劝道：“小姐，不能再给他们了，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好了！他们难得遇到我，其他人怕是不会给他们吃的，再拿多点给他们，不要紧的。”
傲千雪不听劝，影尘只好又拿了几张大饼给他们。
流民小孩拿到大饼后便快速跑了。
可队伍刚启程没多久。
又是一群小孩子过来了，这次足有三十人之多。
“小姐，我说过了，你帮不了这么多人的。”
“没关系，我们留下部分食粮就好，我们都是剑士，少吃一点也不是问题，况且很快就到雪剑宗了。”
影尘再次听命拿出了大部分的粮食。
流民们哄抢一空。
傲千雪也跟他们表示，自己队伍已经没有粮食了，让他们不必再过来了。
队伍继续前进。
走到不远处，再次遇到了流民。
只是大多的流民倒在了地上，脸色发紫、口吐白沫。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中毒了？影尘！！”
傲千雪质问起影尘，后勤物资都是他负责的，他一定清楚是怎么回事。
影尘平静的道：“没错，我下毒了。”
“为什么！！你疯了吗！他们是无辜的！”
“小姐，你可能不清楚，我以前也是流民。请你好好看看那些大人在做什么。”
被毒死的大多是孩子，他们迫不及待的吃了第一口。
如今这些中毒倒地的孩子们外，围着一群靠着孩子们乞讨、抢劫的大人流民。
他们没有尝试去救孩子，而是有人升起火堆，有人磨起铁刀。
“他们到底在干嘛！”傲千雪惊恐的发现有不少人正拿起铁刀向孩子们走去。
“千雪，回去！不要看！”
家族长辈厉声道。
傲千雪还是看到了，她被吓得缩了回去，蜷缩起身体，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
家族长辈立刻呼喊道：“所有人！加速前进！”
“影尘......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
“这就是流民，山贼里大多有剑士庇护，可流民大多数是没有剑士的，他们是一群没有了目标，仅仅为了活着而活着的行尸走肉。
流民不是一开始就有一大群人，也不是一直固定那一群人的，不同的流民群体在相遇后，他们便会自行走到一起。等哪些流民病了、死了，这些流民就会成为其他人的食物。这就是流民世界的规矩，大家都是彼此的备用粮食。”
傲千雪渺小脆弱的世界观接受不了这种事情，她肚子里翻江倒海，刚吃的东西都给吐了出来。
影尘也不嫌脏，直接用手捧起傲千雪的呕吐物。
“流民也不会浪费呕吐物，因为呕吐物还没消化干净，人饿极的时候，什么都能吃。”
影尘笑了起来“我觉得流民是最了解这个世界的人，流民走过太多的地方，这个世界真的糟糕透顶，合适种植的肥沃土地就是剑世家周围占领的土地。其他地方，多得是毫无生机的死地。
有的时候，流民也会停留下来，有的流民内心也向往一个好的地方，能够停下来定居吧？
但流民彼此之间没有感情，没有集体观念，不懂合作，只懂得相互计算，你多干活，你体力消耗大，你就更有可能死掉。所以让流民像村子里的村民一样，是很难的。
流民对待自己孩子也是一样的，流民只知道自己母亲是谁，父亲是谁没人知道。
流民的孩子更多作为其乞讨的工具，孩子死了，他们的父母也还是会吃。我在城里生活多年后，我会觉得流民根本不能算是人。”
“那你......”傲千雪看着影尘，感到毛骨悚然。
“我没当几年流民，傲家为了挑选好苗子，在我们那群流民里进行养蛊。让我们这群流民孩子相互争斗，最后能存活下来的就是蛊王，被净身以后，带回城里培养。”
“可是......家里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小姐，你的世界很单纯，家里人都护着你，不让你知道真实的世界。
我很感激傲家，我不在乎被净身，也不在乎被养蛊，要不是傲家，我根本活不到今天，更不可能成为剑士。
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背叛小姐的。我今天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想要跟小姐开心见诚。小姐你有自己主意是好事，但你太多时候过于天真了，继续这样下去你会吃大亏的。”
傲千雪思绪很乱，她感觉自己了解的世界正在濒临瓦解。
“傲家为什么要对流民做这种事情......我不懂。”
“因为流民是最无畏无惧的一群人，我们生活在地狱之中，仅有的一点曙光，我们会比谁都抓得更紧。”
方长生听力很是灵敏，听到了两人在车厢里的对话。
“小宝，你要小心这个影尘，他这种人什么都敢做，一旦被他发现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分分钟会毒死你！”
“是他下的毒？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怕傲千雪生气吗？”
方长生觉得很是好笑，“都是有意思的人啊！他拿捏住了傲千雪。傲千雪在学习御下之道，他则在表演御上之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