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疏甲惊略:双城困局(一)
山间林风骤起,惊动群鹰袭向天空,惟有留下摇曳的树枝,掉落几片树叶飘进小溪,疲惫的羚羊淌过溪水,未敢歇息,只此不停往前奔跑。
落叶逐流而下,直至一处密林。一名苗人拾起溪中的叶子,丢到地上,随后双手伸入水中,既以清水洗面。
忽闻不远处马蹄声传来,这名苗人立即起身,轻步上前,趴在一处斜坡背面,惟见山下道路上有官兵行军而来,此队伍大概有五六百人,前锋百余人骑马,后锋步行。
苗人拿出小片竹节含进嘴里,发出一阵鸟叫声,其音调时而平缓,既以急促,长短不一。
少时,道路两侧山坡上人头攒动,足有八百余人。这些人有的扎使大刀,亦或手持短斧,还有挥舞长矛。
随着首领一声令下,这些人从山上急冲而下,瞬时鸣嚎震天。
官兵锋阵有一人听闻山上有动静,转头望去,立即喊道:“苗人来袭!大家注意阵型,不要慌乱!”远观此人着装,应该为参领,他这声大叫过后,并未下马,继续在阵前指挥士兵准备迎战。
苗人如流水般涌向官兵,场面壮浩,双方紧张万分。
霎那间,杀声四起,厉蓄刀光映戟,撩起剑凛决斧,顿时横体遍地。
余下官兵见战况不妙,当即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古语云之,缴兵毋杀,故而苗人并未向前追击,只是取来辎粮得胜而归。
林中深处,几只秃鹰从空中落入木屋窗边,碎步不停,且发出嗷嗷声叫。利库玛从树上折断长枝条回到屋内,轻声打开房门驱赶群鹰。
秦慕兰回程路上,耳边传来一阵鸣叫声,抬头望去,只见群鹰掠过,竟是从木屋方向飞来。她心里一怔,赶紧加快脚步。
回到木屋后,见到利库玛便问道:“刚才发生何事?”
“没什么事,只是一群秃鹰而已。”利库玛言道。
秦慕兰心绪舒缓下来,走回木屋,取出水瓶,喝下几口水,“西面几里处,刚才有两伙人在战斗,现在不知情况如何。”
“难道是官兵与苗人?”利库玛闻言便行至窗前,观察外面的情况。
“有这个可能,我们需小心为好!待双方战斗结束后,便离开此地!”秦慕兰言道。
正说话间,二人忽闻隔壁有声响传来,只听到杜叙叫喊道:“你醒过来了!”
他们立即迈步冲向侧房,只见杜叙俯身半坐,喜笑颜开,显得极其兴奋。再观躺在地上的女子,眼睛已然睁开,双唇微张。
“利库玛,你去取水瓶过来。”秦慕兰吩咐道。
少倾,利库玛回到屋内,秦慕兰接过水瓶后,左手轻握女子下颚,并往下提拉,使其张嘴,右手拎着水瓶,将清水缓缓倾入口中。
女子转过头,迷茫中看着眼前的三人,弱声道:“我昏睡多长时间?”
秦慕兰言道:“你从昏迷到现在已有两天。”女子听闻后身体颤抖一下,意欲起身,但是没有一丝力气。
“先别动,你才刚醒过来,身体还很弱,需要休养些时日。”秦慕兰言道。
“我有重要事情要做,需要去一个地方。”女子言道。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什么地方都去不了。”秦慕兰言道。
“发生什么事?我的身体怎么了?”女子急忙问道。
“你不记得整件事情的经过?”秦慕兰反问道。
“我只记得在泸溪城内行路,不知被何人拦住,劫至一个阴暗角落,随即昏迷过去,后面的事情已经不记得。”女子言道。
“既然忘记了,那便好。”秦慕兰低语道。
女子听到这话,已然想到什么,眼泪夺眶而出,“难道我被人玷污了?”
秦慕兰这下不知所措,赶忙对她言道:“事情并非如此!”
女子以为秦慕兰在安慰她,此时并未言语,心里十分痛苦,随即哭出声音来。
杜叙见状,急言道:“菀今,她说的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女子忽然停住哭声,形容突变。片刻间,她环视四周,然后望向他们三人,“你们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秦慕兰用余光瞄一眼杜叙,心生疑惑,暗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认识的吗?难道其中有所隐瞒,还是杜叙另有图谋?”
“我叫杜叙,你不记得我了?”杜叙言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是谁!”这名叫菀今的女子神情慌张,生怕他们会伤害自己。
“你放心吧,我们救了你,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秦慕兰言道。
菀今听闻此言,再观三人的面容,感觉他们并非歹人,心里稍微安定下来,言道:“何人迷晕我?”
“我们只晓得对方为苗人,其它一概不知。”秦慕兰言道。
此时,菀今嘴里嘟囔几个字,但是听不清是什么,秦慕兰见此情形,只能对她言道:“你先休息一下。”
三人陆续走出房间,行至木屋外,杜叙最后一个出现在门口,秦慕兰来到他身旁,正想开口说话,忽然林间传来阵阵响动声。
秦慕兰急忙转身,循声望去,察觉有人靠近木屋,而且还不止一人。
利库玛立即进屋,并从房门右侧拿起背篓,往屋内跑去。他将枕头装入背篓,继而抱起菀今放进去,背靠枕头,很快起身背着她急步来到窗前,跃身而上,跳至屋外。
杜叙担心菀今的安危,便跟随在利库玛身后。秦慕兰则爬上屋顶,只为探清来者是谁,因为此地为山林深处,通常不会有人特意来此。
少倾,有几个人走到木屋前,秦慕兰数了一下,拢共有十个人,观以这些人的穿着行头,应该为官兵。
“真没没想到啊!这深山野林里竟然有座木屋!”
“虽然破了点,但是勉强能够住人,今晚留宿于此,待明日再找回去的路。”
“也只能如此了,我们一路前行至此,有点累了,先进屋休息吧。”
“土娃,你先去附近找些柴火回来。”
这名叫土娃的官兵听到命令后,便摇头晃脑的往外边跑去。“你们看他那傻样,真好笑!”左侧一名官兵笑言道。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髯须官兵急速向他袭来,面容被手肘击中,瞬时倒地,并拔出长剑抵住其喉咙位置。旁边三名官兵见状,立即拔出长刀。
“你们难道想和我比划一下?”髯须官兵并未收剑,而是恶狠狠的盯着三人。就在此时,余下官兵迅速拔刀上前,形成对峙局面。
那三人见对方摆出如此阵仗,神情十分紧张。不多时,其中一人开口言道:“众位同僚,误会一场,大家放下兵器,有话好好说。”
髯须官兵听闻此言,依然没有放下长剑。那名官兵已然明了,对方需要给个顾及脸面的台阶,“祥子不知好歹,言语轻浮,冒犯了大哥的兄弟。”
他瞧一眼躺在地上的祥子,继续言道:“你还不起来向大哥道歉!”
髯须官兵见他们已经服软,也不想把事情搞复杂,无端造成杀戮之祸,便收回长剑。祥子赶紧起来俯身拱手抱拳,“小人多嘴,还望大哥海涵!”言毕,伸出手掌向自己的右脸拍去。
几掌过后,髯须官兵认为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为难他,言道:“行了,停手吧,以后说话注意点。”
时值傍晚,夕阳西下,由于深山的缘故,气温急剧下降。土娃回来时,其身后背着一捆枯柴,众人将枯柴取下后,很快生起火堆取暖。
少倾,髯须官兵带着两个人到附近打猎一些野物。
屋顶上的秦慕兰默默观察底下的官兵,这时她忽然察觉旁边出现一个身影,转头一看,竟然是利库玛。
秦慕兰急忙朝他打了几个手势,询问杜叙和菀今的状况。他迅速做出回应,菀今身体发热,可能染上风寒,不宜待在野外。
二人陷入沉寂,一刻时,秦慕兰看到髯须官兵打猎回来,便起身落到地面,利库玛跟随在后。
“何人在此!”髯须官兵停下脚步,迅速拔出长剑。
秦慕兰从暗处走出来,“这位官爷,我们是过路的商人,在林中迷路,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髯须官兵看清来人后,收回长剑,只见秦慕兰书生打扮,面白皮嫩,不像苗人。不过其身后的壮汉,似乎为武者,这书生既言商贾,那他可能是镖局的人。
“可以,不过我们没有多余的食物。”髯须官兵言道。
“那倒不用,我们带有干粮。”秦慕兰言道。
“你们自便吧!”言毕,髯须官兵来到火堆旁,处理刚才打到的猎物。
“你速去叫杜叙来此。”秦慕兰低语道。
利库玛点点头,随即转身朝树林深处奔去。半刻时,他们回到木屋。
杜叙看着火堆旁的官兵,心里颇为忐忑,走到一旁不敢进屋。利库玛瞧见杜叙畏缩的模样,只能伸手往他的后背推一把,“想什么呢,进去吧!”
髯须官兵用余光瞄一眼利库玛身后的背篓,感觉里面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他并未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