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疏甲惊略:永绥迷影(一)

  梅萼冰融,柳丝金浅,叙风还报初春。木君青旆,猎猎下苍旻。亲奉虚皇妙旨,将枯朽、咸与维新。须臾见,芳效乐圃,生气遍无垠。
  “王爷,您真是文采斐然!”徐数听闻诗词,连连称叹。
  永琰展开手中的扇子,面容微微一笑,直言道:“此为宋代文人史浩所作《满庭芳》。你都没读过几年书,怎会晓得这首诗词美妙之处。”
  “奴才确实不懂此词含义为何,却知道初春二字,前人做作诗词但凡带有春秋季节,必为佳作。”徐数言道。
  “没想到竟有如此说辞。此词明为咏春,实则另有涵义。”永琰笑道。
  徐数取来热水倾入铜壶,整个房间瞬时热气腾腾,“奴才依然不懂其中有何涵义。”
  “你原名叫徐十,我却将你改名为徐数,故然其意耳。”永琰合上扇子,轻轻敲一下他的脑袋,“你真是一条木鱼。”
  徐数憨笑一声,伸手摸着头顶密发,缓身撤至前室。
  不多时,一名侍卫走进内院,来到主屋门前。徐数见到侍卫时,赶忙行前询问来此何事。
  侍卫与徐数耳语一番,继而退到一旁候命。
  徐数随后回到内室,俯身向永琰告言:“王爷,贵州那边有急报。”
  永琰听闻此言,顿时精神奕奕,急忙言道:“速速通传!”
  半刻时,惟见一名参领匆匆走进内室,单膝下跪,并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匣子,双手奉上。
  永琰迅速从椅子上站起,伸手接过小匣子,大手一挥,这名参领会意后赶紧起身撤出内室。
  他撕开封条,取出信函,打开后迅速阅览,心中大喜,心想如若苗人藏有秘物,那么帝舜遗物极有可能就在其中。
  未了,永琰走到油灯前,掀开灯盖,很快将信函点燃,烧去一角,丢入火盆。事毕后,他回到案前,取出笔纸,书写一封密函,放入那个小匣子,并贴上封条,“徐言,你进来一下。”
  参领急忙走进内室,“王爷,您有何事吩咐?”
  “你明日速回贵州,将此匣交与王展。”永琰拿着匣子递给参领,后者单膝下跪双手接过匣子,起身退出内室。
  参领走到前室,只见徐数站在门前,便对其言道:“十弟,我须得再次前往贵州,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母亲。”说完从衣服内取出一个布袋交予他。
  徐数打开布袋一瞧,里面竟然有二十两银子,“五哥,这么多银子,我不能收。”
  “你别磨磨叽叽,赶紧收下。”
  “什么时候出发?”
  “王爷命我明日启程。”
  徐数刚想说话,却见徐言已然走出前室,其惟有站在原地连声嗟叹。
  申正一刻,永琰换上暗黄朝服;戴着宝珠朝冠,衔花翎。很快乘轿离开嘉亲王府,朝午门方向行去。他抵达午门后,走下轿子,行至内廷。
  不多时,永琰来到养心殿。当值太监见其到来,赶紧上前,俯身下跪,“奴才叩见嘉亲王!”永琰作为朝廷未来的皇帝,这位太监可不敢怠慢。
  他抬首望着养心殿,沉思一阵,片刻时,方才想起地上跪着的太监,随即开口言道:“起身罢。”
  “王爷,您在此等候,奴才立即进殿禀报皇上。”语毕,太监急忙撤身走进养心殿。
  半刻时,永琰获得皇上召见,赶紧拍打身上的衣物,除去灰尘,挽起袖子决骤踏入养心殿。
  弘历半躺东暖阁卧榻上,手里一本奏折。恍惚间看到永琰,遂放下奏折,缓缓起身。
  永琰俯身跪下请安,弘历连声叫道:“赶紧起来,坐到榻上。”听闻此言,他随即直身站立走上前,坐上卧榻。
  “皇阿玛近来可好?”永琰问道。
  “精力已经不如从前了,不过身体无恙。”言罢,命贵祥取来一些点心放到桌面,“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点心,你尝一下,味道不错。”
  永琰从盘里取出点心,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皮薄馅脆,入口即化,果然是佳品。”说完再次拿起一块点心,咬下饼皮。
  “你慢点吃,小心噎着。”弘历连忙劝住他。永琰闻言,放下手里半块点心,默然不语。
  弘历见他不说话,言道:“和珅最近可曾去过你府上?”
  永琰不明何意,惟有言道:“儿臣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和珅。”
  “如此看来,你与和珅的关系并不太好。”弘历继续试探道。
  永琰思索一番,然即如此,其亦不想在皇上面前隐瞒自己对和珅的看法,“儿臣只是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
  弘历微微露出笑容。他对永琰的坦白很满意,以此也不想二人过于亲近,毕竟历史上储君与权臣合谋惹出的事端亦是不少,“这几年来,和珅所做的一些事,在朕看来,确实也有点过分。”
  话锋一转,弘历又言道:“不过他平日所为,皆在朕的掌控之中,除非做出谋逆之祸,否则朕不想对其罪罚。”
  永琰听言面露难色,“皇阿玛,这是为何?如此下去,我们大清.....”弘历突然摆手打断他的话,“别说这些了!”
  贵祥急忙端来一杯温水放到桌面上,永琰拿起递给弘历,“您喝口水,和顺一下心气。”
  弘历喝下杯中温水,闭上双目,缓和心绪。片刻时,他睁开眼睛,直盯着永琰,开口言道:“和珅甚恭,且了晓朕意。阿玛暂时还离不开和珅。至于你以后如何处置他,可自行决断。”
  话说至此,永琰自然明白其中之意,随即岔开话题,“贵湖两省发生苗乱,不知福康安与福宁剿匪情况如何。”
  “朕昨日收到奏报,福宁正在集合兵力攻打永绥。而贵州那边,福康安已经包围松桃,估计这两日就要攻城。”弘历言道。
  “皇阿玛,您放心吧,福康安此番定会剿灭苗匪。”言罢,永琰起身来到弘历面前,跪安后缓步走出养心殿。
  松桃城外半里处,福康安立于战车上远观城门楼。但见苗人补充兵力固守城门。
  此时福康安身旁的一名参将向其进言:“大将军,天色渐暗,是否开始进攻?”
  “现在什么时辰?”福康安问道。
  “酉初三刻。”参将应声道。
  福康安再次望向城门楼,思考一番,心想如果延迟攻城,恐怕会造成军心涣散,随即命令道:“传令下去,众将士立即备战,半刻后合兵攻城。”参将立即骑上马匹向各个兵阵将士传达军令。
  随着锣鼓声阵阵响动,旌旗在风中飘舞,前锋军开始进攻,将士的嘶叫声撼动城墙。
  刹那间,天空中箭矢横飞,城墙上擂石滚落。官兵操作战车不断抛去火石,瞬时轰隆声响彻全城,狼烟直上云端。
  就在黔军攻城之时,城门不远处,埋伏许久坎奇苗人突然冲出山坡,直击左侧兵阵。
  铁甲厢车从山上滚滚而下,快速攻向官兵,足有千余台。这些甲车如马车大小,车厢内密不透风,表面布满尖刺。
  官兵见此阵仗,惊恐不已,吓得四处溃散。不少人被铁甲厢车辗轧或刺体。
  甲车停住后,车厢裂开掉落地面,瞬时从里面跳出两名苗人,他们身穿重甲,头戴密盔。
  这些苗人并未攻击官兵,却是集体向后撤离。众将士看到面前几千苗人逃跑,顿时怔住了。兵阵参将反应过来后,赶忙下令朝前追击。
  他们刚追出几百米,后方忽然出现不少苗人,同样身着重装。参将勒住马匹急忙回旋,“不好,我们落入敌方的圈套。”
  坎奇苗人将追来官兵团团围住,顷刻间从重甲射出不少暗器,前排的人纷纷倒下。
  此时,正在后方指挥攻城的福康安接到急报,左侧兵阵被苗人偷袭。他赶忙命侍卫驾车一同前去,刚到阵地侧翼,见到万余名将士追击苗人,隐约察觉不太对劲。
  果不其然,这些将士很快被苗人包围。福康安见状,赶紧下令中间兵阵的两万骑兵前去援助。
  坎奇苗人见骑兵来援,立即汇集到北部,他们边打边退,利用装备优势以及强悍的个人能力,既此牵制这三万余名官兵。
  城门楼上,石柳邓驻足窗前,惟见坎奇族人的战术收获奇效,随即下达命令,除了城门守备的族人外,其他族人立即退至东门,由此撤离松桃城。
  坎奇苗人执行既定战术,拖延黔军一半的兵力。一刻时,他们利用自身机动性,成功从黔军的包围圈中逃脱。
  石柳邓见时机已到,急忙下令守备城门的族人撤退。
  以此同时,李顾一行人跑到几里外一处山地。他们站在山顶上遥望松桃城,一抹残阳照映城墙,城门苗旗四处散落。
  “朝廷官兵已经攻陷城门,夺回松桃城。”李顾轻声言道。
  “希望我的族人能够撤至东门。”石鲁领者担心道。
  “我发现不少官兵在城北那里周旋,可能被你带来的援军牵制住了。”李顾言道。
  “如此族人即可顺利撤离松桃城。”石鲁领者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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