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疏甲惊略：逾危觉变（二）
“次日凌晨，他便独自赶往永绥，根据祖母给出的线索找寻到掩机寨，却发现整座山寨人去楼空，地上遗下许多坑洞。而且从留存迹像来看，寨内房屋似乎被外力焚毁。”
“我父亲从永绥回来后，既向祖母询问有关掩机寨的事情，但此时她已经病重，躺于床榻，难以开口。不久后，我祖母便去世了。”
“如此而言，这座苗寨相当神秘。”李顾低头沉思一阵，内心产生一些疑问。他刚想向许山询问，就在这时，内屋忽然传来秦慕兰的叫喊声。
二人急忙起身跑进去，只见石鲁领者面容表情相当痛苦，嘴里不停哼叫。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伤势为何突然加重？”李顾从背包里取出止痛药物，将之碾碎。
秦慕看赶忙站起来，取来铜壶，往竹杯倾入热水，“不晓得，可能他的年纪太大，加之一路颠簸，身体承受不住。”言罢，她接过药物撒入竹杯，快速灌入石鲁领者嘴里。
一刻时，石鲁领者的伤势依然没有好转。不过他暂时清醒过来，强忍着伤痛，缓言道：“别再喂药了，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您会没事的。”秦慕兰安慰道。
石鲁领者没有说话，徐徐望向窗外，闭起双目，聆听着绵绵细雨声。不多时，他睁开眼睛，对三人言道：“你们将我大体葬在木屋旁即可，不必费力运往领部。”李顾怔了一下，默然应允。
须臾，他再次闭上眼睛，不过此时似乎想到什么，艰难地撑开眼皮，使劲气力，抬起右手，抓住许山的左臂，“小山，你回到永绥城后，将我的死讯告诉石章，让他接任领者之职，并且带领我们族部苗人撤出永绥。”
“石鲁爷爷，我可以给您传话，可是石章叔万一不听信这话，那该怎么办。”许山无奈道。
石鲁领者松开许山的手臂，缓缓收回至胸膛，奋力扯开衣物，取出一块青玉，“这是老夫的贴身之物，几十年来，这块玉我一直佩戴，从未离身。石章只要认出此玉，便会相信你的话。”
许山接过青玉，放到衣物内袋，“您放心吧，我会找到石章叔。”
石鲁领者闻言，方才安心下来。此后其呼吸愈来愈弱三人在旁边默言不语，静静地看着他。
不多时，他缓缓闭上双眼，停止呼吸。李顾伸手摸一下静脉，言道：“他没心跳了。”
秦慕兰起身取来一块布，很快将其头部包覆，“你们到屋外找寻一块空地，挖出墓坑。我留在这里帮他整理衣物和仪容。”
李顾与许山走出木屋，来到一棵柏树旁，折下两条粗大的直枝，然后用刀将其削尖，在不远处简单开挖一个墓穴。
三人将石鲁领者埋在木屋旁，但是并未封土，只是留下标识以便日后找寻。
事毕后，时值未刻，他们收拾好物品启程前往永绥城。
两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永绥城外，守城苗人认出许山，得以放行进城。
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可能惧怕朝廷官兵攻城，因而都待在家里不敢外出。
三人穿过几条街巷，行抵永安商行门前，大门紧闭。李顾拉起门把，先敲击二声长音，再来三声短音。
顷时，商行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只闻门后有人问道：“你要买什么？”
李顾应声道：“我要买几袋大米，还有一些粗盐。”
大门很快被打开，李顾进入商行，环视四周，“狐狸，他们都到这里了吗？”
“全都在楼上呢。”言罢，小胡转身走上楼梯，三人跟随于后。
商行二楼没有什么储物堆放在这里，所有物品均已被东家运出城外。
利库玛、朗塔和潘叔豹等人都坐在地板上，与李顾攀谈一阵。许山见他们在此围坐聊天，自己插不上话，便走下楼去。
李顾看到许山离开，徐徐站起，迈步走下楼梯。他来到一楼后，坐上凳子，对许山言道：“我该叫你许山，还是陈山？”
“随你怎么叫都行。亡母姓许，我和舒玉当初前去京城时，为了不引人注意，便唤作许山。”
“你此前言与舒玉系青梅竹马。这样说来，你在永绥生活过一段时日？”
“没错，我父亲早年间在此地行商，故此在这里度过少年时期。”
“那你知道此地有个叫做石寨的地方吗？”
“我知晓永绥所有的苗寨，唯独没有听过石寨。”
李顾右手托腮，沉思一阵。随后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我不可能听错的，你伯父临终前所言确为石寨。”
许山这时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言道：“我伯父所说的石寨可能是石氏主寨。他曾在此寨待过很长时间。这个寨子苗人都姓石，同为一个族落。”
李顾坐回凳子，言道：“如此而言，有可能就是这个寨子，不知此寨守备情况如何。”
“我可以借由给石章叔报噩讯，暗中帮你探查一下。”许山轻声言道。
“很好，你现在便前去领部，我们在此等候。”李顾再次站起，行至门前，透过门隙观察外面街道。
“那我就出发了。”言罢，许山走到门前，将大门打开，迅速，离开商行。
李顾关上门后，走上楼梯，来到二楼一个角落。他实在太累，很快躺下，背靠墙壁，闭上眼睛。
迷糊之时，他忽然听到楼梯处传来阵阵脚步声，顿时睁开眼睛，只见房门被人打开，“你今天看完《明史》了吗？”
“还有几章传记没看。”他赶紧拿起床头的《明史》，并且将书籍翻到传记篇。
“你得让小顾有自己的课余活动，不要总是给他看什么史书。”
李顾听到这话，放下书本，抬头看去，房间里出现一名女子。他露出笑容，起身展开双臂，正欲上前，这时突然想起什么，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
他迅速合上双目，脑袋剧烈阵痛，再次睁开眼睛。
“李顾，你醒醒，许山回来了。”秦慕兰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后者此时双眼惺忪，神情依旧恍惚。
“现在什么时刻？”
“已经是酉时了。”
“我好像听到许山的名字。”
“你没听错，他回到商行了。”
李顾轻揉眼睛，环视周围，未见许山，旋即起身，缓缓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