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番外之断情

  第249章 番外之断情
  “圣可汗睿鉴,喀尔喀车臣汗奏阿南达侍卫言道.‘尔要成为谁的属下’,如此询问将我之坐垫、桌案搬出,使我坐在门旁,将十万之众,编为十札萨克,使彼等有了和我一样的职务。先前并不如此也。”
  把这封康熙二十九年的密折翻出来讨论,属实是旧调重弹。
  面对折上的指控,御前一等侍卫阿南达,毫不畏惧。
  “臣是按照皇上的吩咐做事。理藩院侍郎温达,可以作证。”
  康熙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不想戳破。
  为了打准噶尔,康熙希望能动员所有兵力。
  当年改编车臣汗部时,理藩院和阿南达操之过急,强行以八旗制度收编车臣汗部,剥夺汗王的军事最高指挥权,令漠北贵族,生出诸多不满。
  于是,当下噶尔丹的叛乱告一段落,他们纷纷表示,希望重新获得,对属下骑兵的控制。
  答案很明显。
  吃进去的肥肉,岂能吐出来。
  他最多加恩安抚,让整件事情,看起来温和一些。
  归还军权,绝不可能。
  康熙慢慢地,环视整个南书房。
  目之所及,都是他的皇子、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
  最后,他看向被匆忙从太后跟前儿,召来的女婿。
  “多布,随朕来。”
  暖阁比南书房氛围更轻松,康熙是想在那儿,单独和女婿商量,该如何应对漠北的请求。
  梁九功本以为,皇上在南书房里,会再待上好长一段时间,把济兰姐妹俩,请到暖阁里去等待。
  如此,两边都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不期而遇。
  岁月确实,从济兰身上,带走不少容色;但这样,她反而因此拥有了一种,年轻女子,极难获得的魅力。
  淡泊、从容、坚定、平静。
  妍丽的花朵落去后,留下沉甸甸的果实。
  在盛京,她是宫里最高的主子,说一不二。七年间,济兰所见、所思、所做,完全担得起,贵妃位份。
  康熙在她的神色仪态中,找不到半分讨好的意思。
  他不喜欢济兰的新姿态。
  青城行宫中,那个为他撕心裂肺哭泣的女子,才值得他,动用皇权,与天下为敌。
  “你们俩先出去吧。朕有大事,跟多布说。”
  宜妃把皇上可能有的反应想了一个遍,准备下七八套话劝说,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如此冷漠的反应。
  被姐姐提醒后,她才恍恍惚惚地,跟济兰一起,挪到旁边的屋子里去。
  康熙的思绪依旧停留在车臣汗部上,亲切地招呼多布坐下。
  “朕记得,如今车臣汗的叔叔,是你额吉的兄长。”
  “回汗阿玛,确实如此,但,我跟他关系冷淡,多年不来往。”
  “这可是你的不对。毕竟是长辈。朕记得,是纳木扎勒吧,在多伦诺尔,朕封他为多罗郡王。车臣汗年幼时,无力处理部落的事务,他曾代掌汗位多年。”
  多布顾忌着,待会儿还要说,丈母娘入公主府生活的请求,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勉强答了一个“是”。
  “那就好。你该知道,康熙二十九年,大学士马齐曾经上奏折,提议削掉你祖父的汗位,只封个寻常台吉,以消弭漠北的世代恩仇。朕不仅驳回了他的折子,还加封了你的祖父、叔祖。”
  “汗阿玛,儿臣明白您的意思。自当在这件事上尽力。这些联名上书的大小札萨克,手中只剩个虚衔,终日惶恐不安。您总要给他们,留下点依仗才行。”
  余下的,便是漫长的讨价还价。
  艰难的商议后,双方达成可以接受的一致。
  没能谈到满意,只是可以接受。
  除了军权,康熙不能还归原主;其余原来归属于贵族们的辖权,朝廷不降明旨承认,但实质上,尊重漠北草原上原有的秩序,不强行通过理藩院干预。
  多布年轻,且新婚燕尔,人逢喜事精神爽。长达快三个时辰的谈判下来,依旧没有半点疲累的样子。康熙,却是人到中年,乏力逐渐向上涌,立刻就要表现在脸上。
  他不想让锋芒初露的女婿,看出这一点。
  噶尔丹没了。
  满蒙共同的敌人既然消失,胜利成果该如何瓜分,便是摆在康熙面前,最紧要的问题。
  眼前这个进步神速的女婿,或许有一日,站在他的对立面呢?
  孩子。
  四公主,必须尽快,怀上一个可以成为千里之外的漠北,与权力中枢京城之间,强力纽带的孩子。
  “你回家去吧。刚刚成婚,是朕这个做阿玛的,没有眼色了。你俩年轻,出格一些,其实也没什么。董嬷嬷派人,过来跟朕告状了。下不为例啊。”
  “谢汗阿玛。那,把额涅请过来,咱们一起说说话吧。”
  <div class="contentadv">    “不必。她和宜妃想说什么,朕,大致知道。准了。她就在公主府住着吧。你去吧。记得,把朕交代的差事办好。”
  多布能感觉到,康熙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认真考虑过,才下的决定。
  “儿臣多谢汗阿玛。”
  喜笑颜开的女婿离开后,康熙独自在暖阁里,平躺。
  消化着,失落和孤独。
  他不能再见她。
  再见一次,他恐怕就会重新软弱,然后顶着满朝大臣的反对,把兰儿,风光迎回紫禁城。
  让一个寡妇再嫁,出身平平,膝下连个成年皇子都没有的女子,昭告天下,成为后妃之首。
  如此,皇家的体统何在?
  枕头上,繁复的金线龙纹,轻微刮蹭到康熙的脸上。
  触感果然,和二十岁时,大不一样。
  他年过四十了,不能再任性,不能再荒唐。
  女人,一个帝王想要,随时都能有。
  等开了春,又是秀女大挑之年。
  郭络罗济兰不稀罕的宠爱,满、汉、蒙八旗,多少女子,翘首以待呢。
  乾清宫,还是当年的老样子。
  朴素到,有点寒酸。
  不一样的,是令人神魂颠倒的那朵兰花,花期不再,开败了。
  没关系。
  他会再用新的花朵,新的品种,去填充。
  让这个黯淡的空间,重新明亮起来,充盈美妙的花香。
  “梁九功。拿王嫔的那幅画过来。”
  御前大总管手脚麻利地,将卷轴取过。
  这根本无需任何功夫,这画,此刻就放在一堆奏章的最上面。
  康熙叫梁九功出去后,先是迟疑良久,然后,仿佛释怀一般,将卷轴,又放回盒子里。
  没有看。
  不用看。
  如意馆的丹青妙笔,一定把王菡的美貌,一笔不错地还原。
  还有他新生的儿子。活泼,英俊,可爱。
  上天,确实拿走了他很多。
  但慢慢地,这些,都被补偿回来了。
  可心温顺的美妾,听话聪颖的子女,对外战争的胜利。
  只有一点点美中不足吧。
  这个新宠,完全是旧爱的影子。
  康熙感到力量,重新回到身体里。
  他挺直身姿,走出门去。
  眉宇间,又是睥睨天下、八岁登基的霸主了。
  “派人把这幅画,送去给高士奇看看。”
  梁九功在皇帝身边当了一辈子差,记忆中,不曾有过如此无理的命令。
  把自己宠妃的画像,送给另一个男人看?
  即便是近臣,恐怕也不妥吧?
  “皇上,这.”
  “无妨。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可以看。”
  康熙自问,没有高士奇的提醒,他未必能自己意识到。静贵妃,郭络罗济兰,这个女人,令他数度行不可为之事的女人,该是多么的危险。
  了断对她的迷恋,他才是无懈可击,无可诟病的圣人明君。
  自济兰后,任何女子,都无法动摇,他的心意了。
  康熙给高士奇看王嫔画像的事情,我从度娘上看来的,一手资料没有找到,但感觉上应该是真的。开头引用的奏折,和大学士马奇的提议,都是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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