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捅

  大家都围了过去。
  方志国原本走在最前面，看到青花瓷的骨灰盒时，却慢慢缩到了后面。
  丁文俊则拉着方悠的手，循循善诱地说：“悠悠，那个罐子里是你的妈妈，你待会儿可要好好抱着她。”
  “妈妈，嘿嘿，妈妈，哈哈哈……”
  方悠完全不在对话的频道上，丁文俊像哄小孩子那样哄着她：“悠悠，你想不想吃棒棒糖，很甜的那种。”
  “糖！糖!”
  方悠扬起脑袋，四处找着棒棒糖，因为没找到，就要坐在地上撒泼。
  丁文俊忍着失去姐姐的痛苦，耐着性子说：“你抱好那个罐子，等把它带到山上用土埋起来，舅舅就给你糖吃。”
  方悠一脸紧张期待的表情：“罐子埋进去，长出糖？”
  丁文俊擦了把眼泪：“对对对，悠悠真棒，把罐子埋进土里，就有很多糖，但你得抱好了，如果摔坏了，糖就没有了。”
  方悠似懂非懂地点头，挤到人群的最前面：“抱！抱！”
  方悠最终抱住了丁文琪的骨灰，丁文俊担心骨灰掉到地上摔碎，一直弯着腰把手放到罐子下方，随时做好了接住的准备。
  直到上了车，仅有的送葬的人们，才都松了口气儿。
  有人低声议论着方悠的悲惨遭遇，方菲本就因方悠刚才的模样而难受，听到议论更是不好受。
  傅荆川搂着她的腰：“走吧，我们开车跟过去？”
  “嗯。”
  丁文琪葬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型墓园，因为前几日下过暴雨，导致了山体滑坡，本就难走的路变得更凹凸不平了。
  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墓地，方悠一下车就闹着要吃糖，丁文俊又是一阵哄，才说服她抱着丁文琪的骨灰盒走到了墓地旁。
  方菲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看到方悠那副模样，心头始终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闷闷的难受。
  傅荆川走在她的身旁：“她现在的情况，和之前闹着要打打杀杀的情况相比，已经好得太多了。”
  方菲默了默：“听说精神病医院，有些治疗方式会很极端，会令病人畏惧他们和人群。所以我不能确定她是真的好转了，还是出于害怕而做的屈服。”
  “她在的医院是全国顶尖的精神病医院，不会有你担心的情况。”
  方菲深呼吸了一口气儿：“但愿吧。”
  说着已经来到墓地，方悠按照指示，把骨灰盒放入墓地中。
  方悠放下后，却迟迟没有收回手，在方菲以为方悠可能突然醒悟，知道今天是她妈妈下葬的特殊日子，她却突然在泥土里翻找起来：“糖！糖！”
  丁文琪的死亡，没让方志国解脱，反而令他更心烦。
  丁文琪若没死，他还有个盼头，想着只要傅荆川和方菲出钱医治，总有好起来的一天，那方悠就能丢给她照顾。
  可现在，丁文琪撒手走了，方悠以后只能由他兜底。
  当方悠把一捧泥土洒在方志国脸上时，方志国强忍了几天的怒气，一下子就升腾起来了。
  他拽住方悠的胳膊，强行把她拽起来的同时，一个巴掌就甩到了方悠脸上：“糖糖糖！你就知道吃！你知道吗？你妈已经死了，这是要盖你妈的泥土，你那么想吃糖，干脆和你妈一起去死，死了我烧成千上万的棒棒糖给你！”
  方志国连打带骂的时候，方悠受了惊吓大哭大叫着要跑，丁文俊对方志国的冷漠本就忍无可忍，见到他打侄女，冲上来对着方志国就揍了一拳。
  方志国还击时松开了手， 方悠挣脱开就跑了。
  担心方悠出问题，方菲连忙去追，傅荆川见状也追了上去。
  傅荆川跑得快，率先追上了方悠，方悠很抗拒他们的接近，一直蹲在地上抱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
  后来，方菲发现方悠的裤子湿了，应该是受到惊吓而尿失禁了。
  方菲脱下外套，让傅荆川去车子的后备箱里，拿一条她放在行李箱里的宽松版的睡裙过来，这样能把方悠的湿裤子换下来，而舒服一些。
  “你去拿，我看着她，万一她突然攻击你……”
  “你看她那副样子，完全是个害怕的小孩子，哪里还有攻击性，而且我是女的，可以令她降低点防备。”
  傅荆川不放心地看了方悠一眼，到底还是去了。
  方菲则朝方悠走去，方悠捂着头蹲得更低了，一副恨不得把脑袋插进泥土里的样子。
  一股内疚诱发的辛酸，令方菲的眼睛再度模糊。
  “悠悠，你别怕，我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好不好？”
  方悠捂着脑袋摇头，一副十分害怕畏惧的模样。
  方菲又说：“我给你检查完，就带你去买糖，好不好？”
  “不要……不要糖，疼……打……怕！”
  方悠现在的心智，大概还没有三岁小孩高。
  方菲吞咽了几口口水，把胸腔里生出的酸楚咽了下去：“不会的，我不会打你的，我只是看你的裤子湿了，想帮你处理一下，好吗？”
  方悠低头，往裤裆看了一眼，瞬间就爆哭着站起来：“尿裤子，医生……打……打……”
  方悠说着又要跑，方菲跑上去死死地抱着她，才令她没有逃脱。
  她一边摸着方悠的背安抚着，一边想那个医院还真不行，她得尽快和傅荆川商议，给她换一家更人性化的医院。
  刚想到这儿，腹部突然一痛。
  她用手去摸，摸到鲜血的瞬间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方悠又突然用力，把刀子捅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