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不能留下
不幸中的万幸，附近就有一家医院，救护车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赶到了，随车的急救医生和护士到现场一看，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伤者失血严重，马上止血急救，打电话，开绿色通道，通知血库准备血浆，越多越好。”
“是。”
……
几个医护人员一边急救，一边把伤者抬上了救护车，救护车拉着警笛朝着医院的方向开了过去。
救护车来到医院，医护人员立刻推着这受伤的女人朝着急救室飞奔，而此时此刻，女人的灵魂已经慢慢开始离开身体，她整个人也已经陷入了休克状态，心脏停止了跳动。
进入急救室，插氧，输血，电击除颤，心肺复苏，注射药物……
一系列的急救手段折腾下来，女人的心跳再次恢复，她的灵魂回到身体之前，也一直在喃喃自语：“我要活着，宝宝还小，她还太小了，不能没有妈妈，我要陪着她上幼儿园，上小学，上初中……”
……
接下来，就是一遍遍的剧情重演，她的生机早已断绝，身体就像是一个残破的布娃娃一般，根本无法安放她的灵魂。
因此，她的灵魂才会前一刻出现在我的面前，下一刻又突然消失。
那是医护人员在帮她跟死神战斗，也是她的意志力在顽强支撑，只是，人力终究无法胜天，她的结局已经注定……
……
就在这时，远处急救室外传来了慌乱的脚步，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传来：“大妮儿啊，我的大妮儿……”
她的声音悲戚，只是喊了两声，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只是无声的痛哭，很显然，在过来的路上，医护人员已经跟她讲了病人的情况。
老太太怀里抱着的小女孩，此刻也哭着喊道：“妈妈，妈妈……”
就在老太太和小女孩喊出这两声之后，那原本苦苦挣扎着回到身体里的女人的灵魂猛然一轻，彻底离开身体飘了起来，再也无法落下。
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电图也变成了一条直线，不管医护人员如何按压，心电图一直都是一条直线，再也无法改变分毫。
之前那个哄着眼睛的小护士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咬着牙一言不发的做着心肺复苏，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早已精疲力尽，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完全是咬着牙在坚持。
……
女人的灵魂飘了起来，来到了亮光前，流着泪看向我：“先生，求求你，我不想死，我想陪我女儿……”
可是话说到一半，她又想起了之前我和黑无常之间的对话，表情怔住，转过头朝着急诊室门口的母亲和女儿恋恋不舍的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把两人的身影烙印进自己的灵魂一般。
一眼万年，一眼就是阴阳相隔，今生再无缘分，只待来世……
女人看了很久之后，这才转过头来：“先生，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
……
我的话刚一出口，就觉得身体猛然往下一坠，猛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眼前依旧是散发着柔和灯光的引魂灯，那女人的灵魂就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她泪流满面，泪水从她的脸庞上滴落，落在空气中，散发为缕缕阴气消散开来。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起身将已经被夜风吹凉的茶水倒掉，又给对方斟了一杯茶：“你刚才说想要求我一件事情，是什么事情？”
之前对方已经听到了我和黑无常大人之间的对话，知道继续活下去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那么爱自家女儿，肯定不愿意让女儿有危险。
所以，我也不怕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我这引路人也不可能答应她什么过分的请求，毕竟我也做不到。
可是等对方的话说出口，我还是愣住了。
“先生，我能不能不上路？我想一直陪在女儿身边，看着她长大成人。”
不上路……
这还是我做引路人以来，第一次遇到有孤魂野鬼提出这样的要求，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上路，在阳间陪着自己的女儿，似乎也是一个选择。
可引路人的工作就是送孤魂野鬼上路，留她在阳间，我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一时间，我有些为难，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黑无常的声音再次在一旁响起：“人鬼殊途，你是不可能留在人间的。”
女人听到黑无常的声音，先是浑身一抖，随即从椅子上起身，二话不说直接朝着黑无常跪了下去：“无常大人，请您行个方便，我要求不高，陪我家宝宝到小学毕业就好。”
我听的眼皮直跳，幼儿园三年，小学六年，这下来最起码就是九年。
在人间逗留九年以上，这哪里还叫要求不高？这姐姐是不是对要求不高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不过想想也是，在父母看来，陪伴孩子本来就应该是一生的事情，只要求陪伴孩子到小学结束，对父母来说也已经是割舍了很多了。
我原本以为黑无常大人听了这话，要好好跟对方掰扯一下所谓的的要求高不高的问题，可是黑无常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人鬼殊途，你真的以为自己留下来陪伴她，对她会是一件好事？”
“不是吗？”
“你留在人间，就会自然而然的聚拢阴气，这些阴气随着时间会汇聚的越来越多，如果你留下来陪在她的身边，她身边的阴气也会越来越多，不仅会影响她的性格，也会影响她的运气，你想让她变成人人避而远之的怪人，让她的人生到处坎坷吗？”黑无常幽幽的开口问道。
女人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不，我不要，我只想让宝宝过得好，我只想陪着她，可不想让她难过痛苦。”
“那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上路，如果真的想陪伴她，可以通过转世投胎来陪伴她，而不是违背阴阳相隔的原则，去强行陪伴。”
“我知道了。”女人说着，两行清泪再次从眼角滑落。
“好了，你如果有什么话还没来得及交代，可以借助引魂灯的力量，去跟家人交代一番，接下来就赶紧上路吧，如果真的想要陪伴女儿，就不要耽误时间。”
“好，我知道了。”女人点头答应后，将目光转向了我。
我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在灯盏里再次蘸了灯油，在她额头写下咒文：“去吧，好好跟家人告别，好好抱一抱孩子，就回来上路吧。”
女人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大槐树下的阴影中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