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的路，比我长
暮色下，空地上，两道接连相撞的残影令人眼花缭乱。
现场围观的学徒，乃至武技高阶往上的武馆老师，此刻仅凭肉眼根本跟不上练功场上那两道残影的一招一式。
众人心中骇然，尽管他们相隔甚远，大部分人也不是第一次围观，但每次场地中央相交的两股气势威压仍是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斜阳下，众人只能看到残影中不断闪烁而过的阵阵寒芒，那是两头交锋的枪尖。
双方皆是第一次在第一回合便爆发全力，臻境的气势毫无保留散出，两枪争锋，撼天震地，碎石激溅，地面已是千疮百孔。
两股臻势相持不下，从中弥漫而出的杀伐之势令围观人群瞬间感到寒意刺骨，寒毛直立。
但很快，一股王道之势紧随而后席卷而出，感受到这股王道之势的众人不由得心安下来，神色也缓和了些。
时间缓缓流逝，双方愈战愈凶。
第五万化侧身避开一枪间后退一步，顺势旋身半蹲而下，冷不防低身一记回马横扫。
早有预料的许实后跳避开这击，忽地滑手握至枪尾，枪尖在空中划过月弧，单手抡枪朝对方猛砸而落！
第五万化果断架枪格挡，两枪相击发出清脆锵响，好在【蚀月】只是一柄公级长枪，根本破不了【帝骑】的防，即便如此，少年力道之大仍是振得他手心微麻。
许实趁势收枪轻跃至对方头顶，双持【蚀月】翻身划圆，再度挥枪劈砸而下！
第五万华嘴角微抽，不敢再硬接，手掌撑地当即滚向右侧。
在他自原地滚开的瞬间，少年一枪随之砸落，碎石激迸。
抓住少年刹那的僵顿，第五万化手中【帝骑】向少年猛掷而出。
许实反应极快，还未落地便抓过枪尾用自身体重下压枪杆使其微弯，枪尖自地面骤然弹起，溅起碎石，他随即紧握，一枪回扫而出，将侧面袭来的【帝骑】打飞。
第五万化毫不迟疑猛踏而出冲向少年，伸手之际，被打飞的【帝骑】自动飞回手中。
见此一幕，许实眼皮微挑，暗骂一声癞皮狗，随即后蹬一跳拉开身位，重整姿态。
......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暗，本就难以跟上两道残影速度的众人只感觉眼睛要花了。
顷刻间，厅门前光线骤亮，有人开了灯。
紧接着，一名围着粉色围裙的年轻温婉妇人踩着室内拖鞋从里走出，眺望了眼场地中央上的两道残影，神色平淡习以为常，扯着嗓子地喊了声。
“喂！你们两个！到点啦！”
妇人话音落下，近处观战的天童紧随其后喊停，两道持枪残影顿然止住身形。
天童飞快的道了句“平手平手！”，而后瞬息间化作一缕白息冲进了里屋。
一局落幕，双方点到为止，战了个平手。
先前许实能在对练中取得优势，前提是第五万化不亮传家宝。
一柄拥有枪魂的皇兵加持，自然不是许实光凭一柄公级就能比拟的。
当然，若是第五万化不用【帝骑】，光比枪术，现在的许实起码是能够骑在对方脸上输出的。
战成平手，第五万化明显对这结果很满意，老气横秋地道：“小子，枪术懈怠了啊。”
“哎哟，一把平局给你乐得。”许实笑了，遂收起【蚀月】转身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向里屋迈去，“算了算了，干饭去咯。”
第五万化不置可否，但旋即脸色微沉，话锋一转：“等等，小子。”
许实步伐一顿回过头，“干嘛？还要打啊？”
第五万化凝视着少年，“你先前说的两年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许实耸了耸肩，“老头，知道命定之死么？”
闻言，第五万化瞳孔骤然收缩，开口声线略显低哑，“你，难道......”
“跟你想的一样。”与对方突如其来的沉重不同，许实却是咧嘴一笑，“所以，老头，我的寿命只剩两年，现在是你，能比我活得更久。”
第五万化下意识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许实彻底回过身面向第五万化，与之四目相对，天边仅剩映衬而下的一缕霞光将一老一少影子拉长。
“老头，我知道你在迷惘什么，但，你我的路并不在一道上，你大可不必向我看齐，铢积寸累是有必要的，你很强，从各方面都比我强，我现在能赢过你，只是因为我的17岁。”
“我没路可选，而你的前方一路坦途，所以，你不需要与我对比自我怀疑，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点道理应该自己想得通。”
听到这，第五万化也知道少年到底想说什么，随之摇头，“想得通，与自己做不做得到是两回事，我已经试过了。”
“试过，与抵达极限也是两回事。”许实同样摇头，“我是旁人，看得更清，你确实有在日趋精进，你的极限不会止步于此，除非，你自己放弃。”
许实话锋一转，“老头，你练枪几年了？”
“...80年。”
“你练了80年，你跟我对练才练了多久？半年？还不到吧？”
闻言，第五万化面色微怔。
察觉到对方神色变化的许实嘴角微不可察一翘，继而道：“在你眼里，这半年不到的时间，我的进步或许确实惊人，但那只是因为我踏上了一条无路可退的路，只能一路莽到底，而你，只是到了需要做出抉择的分岔口而已。”
“你练了80年，应该知道自己该往哪走，我的路程或许很短，但你的路，绝对很长。”
第五万化张口无言，双眸微睁，心中已然沉寂的那根弦却于此刻被少年的话语所触动，一触之间，灰尘自散。
他微微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帝骑】，不由想起了自己13岁那年，父亲将【帝骑】传于自己的一幕。
他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整整持续亢奋了一周，那时候他每日起床想的第一件事便是迫不及待拿上【帝骑】出门训练，而后，不到三年的时间，他便突破到了高阶。
从出神中恍回，第五万化凝视着手中的金色长枪，原本沧桑浑浊的眼眸之中逐渐泛起明亮。
一如七十年前那般，他对枪的热爱从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