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死者交谈
结束欢迎会的翌日正午。
就如同塞莉塔昨天所说的那样，考虑到形势紧迫的一行人还是选择了在今天便出发前往卡巴尔沃。
尽管就时间上很紧，他们也没什么时间磨合新队伍，但每多拖一天，卡巴尔沃那边便会多聚集一天的魔族数量，这是毋庸置疑的。
整装完毕的一行人走出旅店，迎面遇到认识小队的冒险者总会当面称赞一番尤利乌斯昨晚的舞姿。
作为当事人的尤利乌斯醒酒后已经抱着脑袋在为昨晚的冲动后悔。
“怎么这样......”
作为勇者，他想被人记住的是战斗时的英姿，而不是酒桌上的舞姿。
“这不是挺好的吗？”在旁的贝尼托幸灾乐祸地轻拍起对方的肩头，“鬼畜英雄，你可是历史上还未立下战功就能被人铭记英雄之名的勇者啊。”
“怎么这样......”
一行人闲聊着赶路，打算就这么一路出城。
新一天的依莉雅斯依然缠在塞莉塔身边，就像是一只想要吸干对方身上所有魔法的吸血鬼。
塞莉塔对此倒是不厌其烦，相反，她很乐意跟意气相投的魔法使讨论魔法之学。
两人之间的对话反而让许实感觉自己才是吸血的蚊子，一路的他就这么在两人后面默默汲取着高级魔法的知识点。
但在学习的过程中许实又不免感到惋惜，如果回去后他也能继续使用魔法的话......
可惜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魔法的存在也要仰仗于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微量魔素，回去后可没有魔素来供他使用魔法。
话虽如此，思忖着各种可能性的许实无意间的目光扫过自己手腕上那不起眼的灰色手环。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们不觉得今天路上的人有点少吗？”
塞莉塔还在疑惑今天是怎么回事，直到一行人前往城门的路上途经冒险协会门口，地平线的远方街道两侧挤满的人流顿时映入众人眼帘。
五彩缤纷的彩旗系于房屋之间，从二楼将身子探出窗外的居民们持着花篮洒落花瓣，王城来的乐队在两侧奏起，激昂的乐声使得人心澎湃。
目睹此景的塞莉塔无奈而笑，“我明明没跟国王说我们今天要出发的才对......”
“这就是出征的气氛啊！”
因称号郁闷的尤利乌斯重归亢奋，然后这股亢奋便被群众当中脱口而出的“鬼畜英雄！”使得再度郁闷。
作为英雄级的塞莉塔早已习惯这种场面，边微笑边抬手回应热情的人流，带着众人走上这条必经之路。
同一时刻，在被人流的视线淹没之前，许实的反面人格好似也已经熟练的掌握了【装死】一技。
回来的许实从容自若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两侧人流之中。
就在这时，身边的许姬手指轻戳了下他的肩头。
“主人你看那边，是安妮小姐她们。”
许实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兴许是站在搬来的木椅上，在那侧向他们这边挥手的安妮在人群中高出一截。
双方远远对上视线，许实和许姬也远远挥手回应。
视力极好的许实能够见到那边的安妮好像在说着什么，尽管声音无法传达过来，但通过口型来看，大致是“一路顺风”。
正此时，贝尼托也走近许实身侧，用手肘抵了下他，像个老前辈般在这时传授经验。
“我还以为玛萨奇会是最不适应这种场面的人，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不过人们都那么热情来送我们出征了，你好歹也笑一笑回应一下吧。”
哪怕贝尼托不来提醒，许实本来也打算这么做。
毕竟在赫尔姆待了那么多天，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得益于安妮小姐的帮助。
他露出比任何时候还要熙和的微笑回应着安妮那边的目送。
与此同时，人群不知为何开始骚动起来。
贝尼托不得不承认自己远远低估了以这人的面容笑起来的杀伤力。
“算了，玛萨奇的话还是适可而止吧，不要给维护秩序的骑士团添麻烦。”
“不是你教我笑的么？”
“我好像稍微明白为什么塞莉塔会一眼选中你了。”
“......”
最终，本想低调离开的塞莉塔，队伍反在人们的高歌目送下高调出征。
迈出赫尔姆的瞬间，再也感受不到人们视线的塞莉塔得以长舒口气。
“走这一遭感觉比讨伐魔族还累......”
以她的性格其实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只是因为英雄级的身份，不论走到哪都备受瞩目，久而久之才被迫习惯了而已。
“贝尼托，接下来去卡巴尔沃要走哪个方向？”
回头询问的塞莉塔令贝尼托倍感困惑。
“地图不是在你那吗？”
“......”
大眼瞪小眼的两人顿时缄默无言。
两人不约而同回眸瞥了眼身后已经紧闭的城门，这种情形怎么也不可能再回去一趟了......
见状的许实无奈叹息走到了队伍前头，幸好早上起来他有借来地图先看几眼。
“跟着我吧，去的路线我姑且记住了，走歪了也不要怪我就是了。”
“那可不行，不能在路上浪费时间，还是回去一趟旅店比较稳妥，相比多花点时间而已。”塞莉塔直截了当说道。
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让许实很怀疑这人为什么会在最后忘记收好地图。
“不用了队长，我就跟你客套客套，不会走歪的。”
他说着已经更为干脆地走在前头，徒留几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
街道上。
“走了呢......”
远远望着城门缓缓闭上的安妮目光略微出神。
再怎么她也想象不到自己带的新人冒险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成长得足以加入一支英雄级队伍。
还记得在听闻这个消息时，令她更难以置信的是，对方被招募进队的职业并非魔法使，反而是战士......
从踩着的木椅上下来，骑士们已经在有序疏散拥堵街道的人流，在这之中的安妮也打算就这么返回协会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却在这时，她的左肩倏忽间不知被谁冷不防撞得一疼。
被撞的她不由得后退两步，伴随着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响，安妮连忙抬头。
“抱歉，你不要紧吧？”
“没事......”
在她对面的人通身灰色长袍，兜帽下无法得见的面容发出略显嘶哑的嗓音。
细心的安妮很快发现了对方掉落在地的小物件，赶忙蹲下去先捡起来，拿到手里才发现是一枚驻扎骑士的勋章。
与本地的骑士勋章不同，这种勋章是那些被分派到外围驻扎的骑士团的身份象征，也是为了更好的与本地的骑士区分开来。
“我很抱歉，骑士大人。”
“没什么......”
从安妮手中取回勋章的骑士似乎不愿停留哪怕片刻，留下一句道谢便匆匆汇入人流离开。
.......
另一边，许实带领着众人行走在山路之上。
“喂，这不是我们之前去讨伐魔狱龙的山路吗？你不会走错了吧玛萨奇？！”
面对依莉雅斯的质疑，许实无动于衷。
“没走错，只是差不多的路线而已。”
“玛萨奇没有将我们带歪，毕竟路上遭遇的魔物比以前要多得多，意味着我们的确走在去往卡巴尔沃的方向。”
这一路冒出来的魔物数量让塞莉塔如此笃定。
正此时，走在队伍左侧的尤利乌斯像是发现了什么。
“停下！你们看那边！”
他不由分说撇下众人冲了过去。
等到一行人走近时，发现尤利乌斯蹲在一具好像被猛兽撕咬过破烂不堪的尸体前。
尸体靠坐在树干边上，尸体底下的一大滩血渍早已凝固，已经逐渐腐烂的肉糜上布满着蝇虫。
跟着蹲下查看尸体情况的塞莉塔紧跟着摇了摇头，从残留的衣装上来看，对方生前无疑是位冒险者。
“塞莉塔，不对这死人使用复生魔法吗？”
依莉雅斯直言不讳的发言令许实嘴角微抽，但对此的塞莉塔只是淡然摇头。
“这人已经死了三天以上，脑袋没了半边，心脏和其它内脏也被挖空，根本不具备对其施展复生魔法的条件，倒是能用死者交谈试试。”
闻言的依莉雅斯霎时间两眼发光，“难不成是那个能跟死人进行交谈的魔法？塞莉塔会用吗？！”
“姑且会吧，不过这魔法也是存在成功率的，并不能保证每具尸体都会回应。”
这么解释着，塞莉塔已经取出法杖，于头端闪耀的魔法光辉轻触而上尸体的额头。
紧随而至的回应在塞莉塔脑海中乍现，那是来自亡魂对魔法的回应之声。
【尸体破坏程度严重】
“成功了吗？”在旁的依莉雅斯急切出声，得到的是塞莉塔的无奈摇头。
“失败了，这具尸体被破坏得太严重，连带着灵魂也是，我们走吧。”
塞莉塔站起了身，尤利乌斯却非要为尸体土葬，土葬好像是他们那的葬俗。
“荒野外埋不埋都一样的，尤利乌斯。”
塞莉塔劝了劝，尤利乌斯非不信邪，一个劲用大剑搁那挖坑。
一个勇者拿大剑当铲子用的画面，许实见了都不忍直视，于是干脆一把火将尸体烧成了灰，也算让其彻底安眠。
最后面对尤利乌斯看来的视线，许实只好表示。
“别这么看我，火葬是我们那的葬俗。”
“......”
“玛萨奇做得没错，尤利乌斯，我们接下来路上只会遇到更多或许是从卡巴尔沃逃出来的冒险者尸体，没时间尊重你们那的葬俗。”塞莉塔也适时劝道。
然而尤利乌斯的脑回路直到这时才让人感觉对方居然真的像是名勇者。
“既然如此，队长的死者交谈魔法不就能让我们从这些死者口中知晓卡巴尔沃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
饶是贝尼托也已经无力调侃。
“原来这人才意识到么......”
就这样，一行人在既定的路线上走走停停，遭遇的魔物数量在增多，碰见的冒险者尸体数量同样也在增多。
在这期间的塞莉塔接连为这些尸体施展了死者交谈，却没有一次能够成功，这让人不得不怀疑这魔法的成功率。
当然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于他们碰见的每具尸体被破坏的程度过于严重。
而死者交谈其中提高成功率的一点貌似就在于尸体肉身的保留完整度。
来自亡魂的回应之声接连乍现于塞莉塔脑海之中。
【尸体沉默不语】
......
【尸体不想跟你说话】
......
【尸体没什么可说的】
......
到最后，塞莉塔已经干脆的想要放弃从逃亡的死者身上寻求卡巴尔沃的线索了。
然后，尤利乌斯就像个勇者般找到了一具死后肉身保留完整的尸体。
查看尸体后的塞莉塔察觉这人的死因是遭受了精神控制魔法导致的死亡，所以尸体才能保留完整。
简而言之——
“这个冒险者是被人杀死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许实不由得问。
“如果是魔物或者魔族所杀，那些家伙一定会吃掉死者的脑袋或者心脏这些内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口不动。”
解释完的塞莉塔脸色微沉，谁都不想在眼下这种节点见到同类相残，旋即便对尸体施展了死者交谈魔法。
“成功了吗？”
尤利乌斯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问这句话了。
然而这次的塞莉塔却忽然点了点头。
同一时刻，躺在地上的尸体倏忽间也缓缓自主坐起了上半身。
“成功了，可以问了，但一共只能问五个问题。”
塞莉塔话音刚落，尤利乌斯已经比谁都要急迫的面对死者问道。
“你是从卡巴尔沃逃离后被杀的吗？”
死者缓缓开口，用着难以言喻的声音回应。
“是的。”
“太好了！”得到肯定答复的尤利乌斯一时兴奋握拳，但这次却意外般快的醒悟自己的失态，赶忙双手合十对死者道歉，“哦抱歉，这不是对你说的，请节哀顺变。”
死者沉默着，尤利乌斯回头向塞莉塔确认。
“还剩四个问题是吧？”
“是的。”
难以言喻的声音随之响应。
尤利乌斯错愕正回脸，连连摇头。
“不不不，那不是问你的。”说着他又难以置信地看回塞莉塔，“刚才那也算一个问题吗？”
不等塞莉塔阻止，死者已然再度回应。
“是的。”
闻声的尤利乌斯彻底气急，“拜托！我问你时你才回答，好吗？！”
“好的。”
在旁见证完全程的贝尼托已经不知如何评价。
“你最后为什么要说‘好吗’？”
“我没说！”
扑通一声。
尸体应声躺了回去。
“太棒了，我大剑在哪里？”
这次尤利乌斯说什么也要为其进行土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