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
第182章 大明剑道榜第三第四
大明江湖，南北分立。
南方以少林、雪月城为尊，但如今少林归隐，雪月城重创，南方江湖为至尊盟一统。
至于北方，依旧以武当为魁首，但除了武当，也还有一些顶级势力，其间有顶尖大宗师坐镇。
慕凉城，便是其中之一。
但慕凉城，严格来说，并不属于江湖势力，而是属朝廷管辖。
慕凉城城主，洛青阳，为大明剑道榜排行第三位的剑道高手，被世人称为‘孤剑仙’。
‘孤剑仙’洛青阳，原名洛理，是笑虎将军洛泽的后人，当年先帝驾崩前，京城大乱，诸多魔道高手进京欲挑起大乱，洛青阳参战，击退诸多魔道高手，护卫有功，加上其乃先烈之后，先帝便赐慕凉城，助他修炼凄凉剑，化城而立。
这些年，洛青阳一直隐居慕凉城修剑，从未外出，也不理江湖事。
但慕凉城的地位，在北方却是无人能够动摇的，不论朝廷还是江湖，都得给几分面子。
这一日，一匹快马突然奔赴慕凉城，被守城士兵拦下。
这锦衣卫身披白色飞鱼服，眉宇间充满霸道的气势，目光桀骜，腰间挂一柄刀，赫然正是锦衣卫大太保，董天宝！
望着面前拦下他的慕凉城士兵，董天宝举起手中圣旨，冷冷道：“瞎了你们的狗眼！陛下圣旨在此，谁敢拦我？！”
一众守城士兵当即一惊，连忙跪地行礼。
董天宝冷哼一声，道：“我要见慕凉城城主，立刻！”
“是，大人请！”
领头的将军立即引路，将其带往城主府。
城主府内，董天宝看到了一个身披黑袍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身形颀长，束发戴髻，双手背负，目光平静而淡漠，浑身上下没有丝毫气势露出，但董天宝却丝毫不敢小觑，身上的桀骜之气也收敛了几分。
因为此人，正是慕凉城主，孤剑仙洛青阳！
洛青阳神色平淡，望着董天宝手中的圣旨，也没有要下跪接旨的意思，平静开口：“说吧，什么事？”
见此，董天宝眉头一皱，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摊开手中圣旨，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慕凉城主洛阳青，即刻启程，前往京城参加太子殿下立储大殿，不得有误。”
参加皇上立储大典？
洛青阳眉头一蹙，沉默片刻，他摇头道：“劳烦回禀皇上，我慕凉城政务繁忙，便不去了，太子殿下大典之日，我慕凉城自会送上贺礼。”
闻言，董天宝沉声道：“洛城主，陛下的意思，是让你亲自前去！而且，这不仅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督主的意思。”
“督主？哪个督主？”洛青阳皱眉道。
董天宝眼底浮现一丝傲然，道：“自然是我大明司礼监掌印督主和西厂厂公，雨大人，如今雨大人还是太子之师，位列一品！”
“雨化田？”
洛青阳眼眸微眯，眼底蓦然闪过一缕寒意。
他虽隐居慕凉城，但最近这两年，雨化田在整个大明声名鹊起，他自然也是听过其名的。
而且说起来，他与这雨化田，还有一件事未了……
但如今雨化田让他前往京城，想做什么？
沉思片刻，洛青阳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看向董天宝，道：“还是那句话，我慕凉城政务繁忙，我乃慕凉城主，走不开，不去！”
雨化田又如何？
他不想做的人，没有人能够逼迫他。
闻言，董天宝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他眼眸微眯，道：“洛城主，身在大明，没有任何人，可以违抗陛下的命令，违抗督主的命令，洛城主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慕凉城想想。还请洛城主，想清楚再决定，莫要自误！”
此言一出，洛青阳目光一冷：“你在威胁我？”
嗡～
一瞬间，一股庞大的剑势陡然爆发，整个慕凉城无数剑器长鸣。
这骇人一幕，震动无数人，纷纷转头看向城主府方向。
洛城主发怒了？怎么回事？
谁敢惹这位爷？
城主府内，董天宝也是脸色惨白，此刻他感觉浑身都被一股阴厉刺骨的寒意锁定，让他止不住地颤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惧意。
但下一刻，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目光阴冷桀骜，奋力抬头，死死盯着洛青阳，脸色狰狞道：“就是威胁伱又如何？本座乃锦衣卫千户董天宝，有种你就杀了我，但你慕凉城上下，必会因此，鸡犬不留！”
锃——
一道清脆的剑鸣声自城主府内响彻，仿若深入人心，直击灵魂。
洛青阳目光冰冷，望着董天宝，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来！求死！”董天宝怒吼，腰间长刀陡然出鞘，直指洛青阳。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踏踏~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声，一名容貌绝佳的美妇匆忙赶来，正是洛青阳的妻子，易文君。
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易文君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拉住洛青阳，道：“别冲动！”
洛青阳不为所动，依旧冷冷注视董天宝。
董天宝也丝毫不畏惧，反朝他露出一个桀骜狰狞的笑容，似是在催促他，有种就快动手。
易文君强行把洛青阳拉到偏殿，脸色有些不好看，望着洛青阳，道：“你得去京城！”
洛阳青眉头一蹙，道：“为何？”
易文君咬咬牙，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咬牙道：“无心还活着！”
无心！
洛青阳脸色一变。
易文君，虽然是他的妻子，但曾经是大明先帝的妃子，后又嫁于魔教天外天首座叶鼎之为妻，是无心的生母。
当初无心被朝廷追杀，他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但还来不及等他去救，无心就消失了。
后来，雪月城一役，据说与萧瑟、雷无桀等人，一起死在了那雨化田的手中。
那段时间，易文君哭的死去活来，她经历了诸多变故，最后虽嫁给了洛青阳，但无心，毕竟是她的孩子。
当初洛青阳险些为此前往了京城，欲为无心报仇，却被易文君死死拦住，因为她知道，以雨化田的实力，洛青阳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也因此，洛青阳对那雨化田也没有了好感，所以刚才在听到雨化田的名字时，才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没想到，无心竟然还活着！
洛青阳脸色一阵变幻，看向易文君，道：“你确定消息属实？”
易文君脸色戚戚，点头道：“与这封信一起送来的，还有无心的玉佩，那玉佩是他从小佩戴的，绝不可能有假。”
“信是谁写的？”洛青阳沉声道。
“就是那位西厂厂公，雨化田！”易文君道。
闻言，洛青阳深吸口气，面色有些阴沉，瞬间就明白了雨化田的目的。
以无心为要挟，逼他去京城！
无心虽然不是他的儿子，但易文君是他的挚爱，爱屋及乌，他自然也得考虑易文君的感受。
“这个阉人，真是好手段！”
洛青阳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点头道：“我去把无心带回来！”
易文君忙点头，然后又有些担心：“听说最近京城不太平，青龙会和朝廷那位西厂厂公雨化田斗的不可开交，连魔师宫都出世了，这雨化田让你去京城，说不定就是想让你帮他对付青龙会和魔师宫，你要小心。”
洛青阳点点头，道：“我知道，放心，只要不是天人出手，我不想死，谁也杀不了我！”
说完，他拍了拍易文君的手，然后转身走出俩殿。
此时，董天宝还在殿内站着，冷冷盯着他。
洛青阳强忍着一剑劈死这个鹰犬的冲动，冷冷道：“什么时候举行大典？”
闻言，董天宝也明白了洛青阳的选择，冷笑一声，道：“半个月之后，恭候大驾！”
说完，他转身离去。
洛青阳凝视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方才移开目光，转头看向京城方向，目光冰冷，不知在想什么。
…
在慕凉城以南四百里，大概是南北江湖的分界线处，有一青城山。
青城闪是道家门派，常年隐世清修，不入江湖，但江湖却一直都有青城山的传说。
只因！
青城山掌教，是大明剑道榜排行第四位的‘道剑仙’，赵玉真！
赵玉真少年成名，道剑双修，曾两次击败雪月城那位二尊主雪月剑仙，挤身大明剑道榜，就连神剑山庄那位三少爷谢晓峰当年上青城山问剑，也以一剑之差败于其手。
自此，赵玉真一战成名，取代谢晓峰，位列大明剑道榜第四位。
但这位‘道剑仙’的性格与慕凉城那位‘孤剑仙’差不多，虽然在江湖上名气极大，但这么多年来从未下山，一直在青城山清修。
甚至十年前另一个江湖势力占据了青城山旁边的另一座山脉，以青城剑派命名，赵玉真都未曾理会。
当然，此刻这青城剑派因为贪图福威镖局林家的辟邪剑谱，掌门余沧海被林家余孤林平之所杀，跟着没过多久，青城剑派也被朝廷派人灭掉了。
此时，青城山上，云雾缭绕。
赵玉真站在一棵桃树下，一身紫衣道袍，面目清秀，下巴上有一缕轻须，甚至看上去还有几分文弱，但身上道韵浑然天成，隐约间还夹杂着一股深邃的剑势，让人心生敬意。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身穿蓝色蟒袍的少年，这少年约莫十八岁左右，身形消瘦，相貌阴柔但却俊美非凡，腰间挂着一柄长剑，身上同样流淌着一股剑势。
当然，这少年身上剑势，与赵玉真肯定无法相比。
这少年，正是林平之！
“赵掌门，雪月城的变故，你应当也听说了，雪月城大尊百里东君和三尊司司空长风与朝廷为敌，已经死在督主手里，原本雪月城是要满门覆灭的，但督主心善，并未对雪月城赶尽杀绝，如今那位雪月城剑仙李寒衣姑娘，应当还在雪月城等你。”
“督主已经答应，只要雪月城不再与朝廷为敌，便不再追究雪月城罪责，甚至可以册封李寒衣姑娘为雪月城城主，为雪月城正名，而条件只需要您前往京城一趟即可。”
林平之朝着赵玉真拱手说道。
他和董天宝的任务一样，都是为了请洛青阳和赵玉真这两位绝世剑客去京城，但对比董天宝，他的态度就要恭敬得多了。
在自己没有实力之前，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闻言，赵玉真沉默不语。
虽然林平之说的客气，但他又如何听不出来其中的另一层意思。
此刻雨化田之所以未对雪月城赶尽杀绝，只是因为还用得着他赵玉真，但一旦他不愿前往京城替雨化田办事，雪月城只怕会在顷刻间覆灭。
而他那位心上人李寒衣，也将香消玉殒。
他虽然一直在山上修行，但关于最近这两年来江湖上的局势，他也曾听门中长老说了。
连百里东君都死在了那雨化田手里，雪月城还有何人能挡朝廷？
这时，见赵玉真不说话，林平之又抛出了另一层筹码：“李寒衣姑娘那位弟弟雷无桀，如今也还在我西厂做客，并未如传言中那样已经死去，督主已经答应，只要您前往京城，就可以放了这位雷少侠。”
雷无桀？
赵玉真目光微闪，李寒衣的弟弟，他自然也听说过了。
林平之微笑道：“您与那位李寒衣姑娘的故事，督主也曾听说了，督主之所以没有对那位李寒衣姑娘动手，也是因为……”
话音未落，赵玉真突然摆手道：“你不必说了，我随你去京城！”
林平之愣了下，随即顿时一喜，道：“那在下便在京城，恭候赵掌门大驾。”
赵玉真平静点头。
林平之说道：“半月之后，太子殿下的立储仪式，还请赵掌门提前抵达，在下告辞。”
说罢，林平之转过身，在山林间几个闪烁，就消失在了青城山上。
赵玉真没有管他，他转过身，望着这棵桃树，眼底浮现一抹追忆之色。
当年，就是在这棵桃树下，那位姑娘前来问剑，两次败在他的手里。
他曾与那位姑娘约定过，等她第三次来青城山，他就随她下山。
但他这一等，就是十六年。
不知不觉间，那位姑娘已经进入了他的心里。
有些人，一眼，便是一辈子……
沉默许久，赵玉真转过身，看向雪月城方向，眼底浮现一丝柔色，喃喃道：“师父说，我若下山，便会血流成河，战死沙场，如不下山，可保青城山百年安宁。”
“但为了你，我愿赌上青城山，去试一试。”
“十六年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既然你不来，我便去寻你……”
这一日，自上山后便未曾下山的‘道剑仙’赵玉真，第一次走出了青城山。
轰——
在他踏出青城山的第一步，一股庞大的剑势陡然自其身上爆发而出。
这股剑势辉煌迅疾，瞬间席卷方圆数十里之远，震动苍天！
赵玉真微微一愣，看向手中的两柄剑，不由摇头一笑：
“看来师父说的也不全对，十几年未曾破境，如今刚刚下山，便踏出了这一步……”
说完，赵玉真将两柄剑束到身后，朝着京城方向而去。
…
同一时间。
在青城山南方十里外一处小镇上，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少年正在一个面摊前吃面，两人皆是气质不凡，引得周围的人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中年男子，正是燕南天，而这少年，则是花无缺。
嗡嗡～
就在这时，两人摆在桌上的剑突然剧烈颤动了起来。
“燕大叔，这是怎么回事？！”花无缺惊讶道。
燕南天没有回话，他转头看向青城山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随即，他一手按住剑柄，剑顿时停止了颤动。
燕南天摇摇头，道：“没事，吃面吧。”
“哦。”
花无缺闻言，也知道燕南天不想告诉他，便没有再问了，低下头继续吃面。
燕南天也继续低头吃面，没有去管北边传来那股强大的剑意。
他如今正被朝廷通缉，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哪里有空去理会其他人。
可没吃两口，燕南天动作一顿，突然抬头，看向了前面街道中央，眉头立即微微皱了起来。
花无缺也似乎有所感应，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当即就是脸色一变，吓得直接站了起来：“大师父、二师父！”
那街道中央，站着一群女子，个个姿色不俗，尤其是为首两人，更是人间绝色，一人冷漠，一人温婉，形成两个极端。
这两人，赫然正是移花宫的大宫主邀月、二宫主怜星。
在两人身后，则是移花宫十二花臣。
“该来的，始终会来！”
燕南天摇摇头，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拿起剑走到街道中央，看着两女，道：“只是没想到，没先等来朝廷的人，反倒是等来了你们。”
邀月目光冰冷，冷冷地盯着燕南天，没有说话。
怜星则看向花无缺，道：“无缺，过来！”
花无缺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可想到自己的身世，他还是摇了摇头，走到燕南天身后，没有说话。
见状，那怜星的目光也冷了下来，他看向燕南天，冷冷道：“你告诉他了？”
燕南天沉声道：“他自己的身世，难道不应该告诉他么？”
怜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没有开口。
而这时，邀月看向花无缺，冷冷道：“你是要跟他浪迹天涯，被朝廷追杀，还是要跟我回去，继续做你的移花宫少主？”
花无缺脸色露出一丝挣扎，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自己父母与邀月怜星的关系。
当年，他的的父亲江枫受伤被邀月所救，邀月喜欢江枫，谁知江枫却与照顾他的移花宫侍女花月奴相恋，生下了他与哥哥小鱼儿。
邀月得知真相后大怒，下令追杀江枫和花月奴，花月奴被邀月打伤，不治身亡，江枫也殉情而死。
最后小鱼儿被来迟一步的燕南天救走，花无缺则被邀月带回了移花宫，目的就是为了将花无缺养大，等日后与小鱼儿兄弟相残，以泄心头之恨。
谁知此刻却发展成为这样的局面，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眼前虽然是杀了自己父母的仇人，但她们对自己，始终有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花无缺一时间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踏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黑衣男子缓缓走来。
众人回头望去，皆是眉头一皱。
这黑衣男子相貌俊朗，气质不俗，浑身气势深不可测。
移花宫众人皆是脸色微变。
十二花臣立即屈身行礼：“奴婢参见子桑长老！”
邀月则冷冷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这黑衣男子，正是子桑不寿。
子桑不寿淡淡道：“师妹，你们的恩怨情仇我已知晓。”
“当年他的父母虽然是因你而死，但你们对他也有十七年的养育之恩，我就不信，你们对他会没有感情，这些事情，也该了结了。”
邀月目光冷漠，没有说话，旁边的怜星眼中，则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
花无缺脸色依旧无比挣扎。
这时，子桑不寿突然笑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先解决了另一件事，再回移花宫，慢慢解决这件事如此？”
邀月黛眉一蹙，道：“什么事？”
子桑不寿看向花无缺，说道：“他的哥哥小鱼儿，死在了朝廷手里，而且如今他也正被朝廷通缉，如果不解决此事，只怕今后麻烦不断。”
邀月眼中顿时露出一丝讥讽：“你想让我帮你对付朝廷？”
子桑不寿暗中加入青龙会一事，她十分清楚。
加上这几天前来中原，他也听说了青龙会和朝廷之间的恩怨。
如今子桑不寿说这句话是什么目的，她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猜得出来。
“非也！”
子桑不寿心思被拆穿，却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继续笑道：“不只是帮我，也是帮你。”
“师妹你培养他，目的就是为了等他长大后，让他们兄弟相残，如今他的哥哥却死在朝廷手里，难道师妹甘心自己的计划被人破坏吗？”
“而且，朝廷明知无缺是移花宫的人，还敢发通缉令，说不定等解决了无缺，下一个便轮到移花宫了。”
“要知道，那位西厂厂公的性格，可是霸道得很呐，师妹若不相信，可以询问一下燕大侠。”
燕南天目光微闪，没有说话。
而邀月闻言，眼底却露出一丝沉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