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夜古刹

  几道电闪雷鸣轰隆作响过后,酝酿许久的暴雨终于哗啦啦倾盆而下。
  众人又慌忙寻找遮蔽躲雨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谁叫喊起来:“那里有座房子!”
  白小乙顺着那人指向看去,果见不远处的半山腰中,密林枝丛间露出飞檐斗拱。
  众人急切寻去,拨枝砍丛,来到近前,才知道是一座荒废的古刹。
  这古刹,瓦塌屋漏,墙壁斑驳,野草丛生,蛛网密密,半块腐朽破烂的匾额斜挂在门楣之上,书有“大雄”二字。
  雨势不减,众人也顾不得许多,争先抢后都进入古刹躲避。
  白小乙总觉有些不安,半夜深山古寺,不是吉地,便对张老汉说道:“爹,我看这地方似有不妥,不如我们另找地方躲避如何?”
  张老汉经过这一番攀爬登山,早已经累得浑身酥软,两腿颤颤,本心的便不想再折腾,摆了摆手,喘着气艰难的说道:“儿呀,现在外面暴雨倾盆,四下荒野,哪有什么好地?再者,我们大伙十来号人等,断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就算有意外,咱们相互也有照应,总比单打独斗要强!”
  蔡掌柜也在一旁插话道:“是呀,我看这里不错,且先在这里躲避,待明日雨过天晴,我们再出去打探情形如何!”
  白小乙见劝不动,暗自祈祷别再出什么诡事,“那行吧,我出去外面把把风,若有什么不对,也好提早发现以作应对。”
  “只是外面下着如此大雨?”张老汉又有些担忧。
  白小乙举了举手中铁伞,“不怕,我有伞。”
  “那你多加小心,若是犯困了便进来歇息,我们另行找人接替你!”
  “晓得。”
  转身出了庙门,见门外古木大树,现下又无雷只有雨,他便随便选了一棵最为繁密的巨树,手脚攀爬,三下两下轻松爬到了巨树之上,选了一个既隐蔽,又利于监视四方的树丫藏身。
  为了防止自己困倦昏睡摔下去,又解下腰带,将自己与树干绑在了一起。
  许是这几天过于劳累,每每到了夜晚又不得安宁,这会稍放松下来,恍恍惚惚间真就痴睡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睁开惺忪的眼睛,只见暴雨已然停歇,木叶余水稀稀落落滴答滴答不绝,林间飘荡着稀薄的山岚雾气。
  等他将目光往下面古庙望去,赫然看到密密麻麻几十只各异怪物将古庙团团围住了,不由大惊失色。
  庙内众人围着一堆篝火横七竖八的各自歇睡,浑然不觉危险已然降临。
  白小乙临危不乱,连忙解开绑在树干上的腰带,重新系到自己身上。四下张望看到树上结着一些野果,便伸手摘了几个,运力掷去,击打在外围几个异形怪物的身上。
  他本想以此逐一将怪物引走,却不成想那些怪物受他如此巨力暗器击打,仍自纹丝不动,大出预料之外。
  “嘿嘿!臭小子躲得可真苟,若非你一番动作,我还真没发现你!”一只神秘的手掌忽然出现摁在了白小乙的肩膀上。
  白小乙吓得冷汗淋淋,感觉后背立着一尊擎天巨物,散发着滚滚煞气将自己吞噬,压得他动弹不得。
  “劝你不要做些无用功,那些怪物皆受人操控,不知疼痛,只可斩杀。”那人压低声音说着,缓缓收起了那恐怖的气势。
  白小乙稍感轻松自如,才觉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猛回头一看,竟是授他《衍虫飞剑诀》的老乞丐。
  老乞丐一张蜡黄满是皱纹的脸,冲他咧嘴一笑,露出参差黑黄的牙齿。
  “小哥儿,我们又见面了!”
  满口熏臭差点喷得白小乙窒息,“是你!”
  老乞丐脸色一转,阴沉凝重的低声说道:“注意了!他来了!万不可轻举妄动!”
  白小乙满心疑惑:谁来了?
  睁大双目四处查看。
  只见那林中迷雾深处,隐约传来铜铃稀碎的响声,两道血色的光线飘忽不定。
  一个高大的黑影在迷雾中朦胧可见,由远而来,看得出是一只八脚蜘蛛模样的巨怪。
  等那巨怪来到庙前,白小乙已然看清,那是一只穿着褴褛垂丝衣物、断头人身的怪物,八只畸形手足奇长无比,撑在地面也有两丈来高,最前两只手臂捧着一颗死人头。
  那死人头双颚不断叩齿,发出“咯咯咯咯”之声,眼珠乱转,那竟是一颗活的人头。
  白小乙内心也难免紧张,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怪物,较此前所见,更为怪异恐怖。
  那怪物手上捧着的人头莫非就是它自己的头?脑袋离家而不死,天下可有如此诡谲之事?
  庙内终于有一汉子闻得怪声响,出来查看,刚一脚踏出门槛,见得眼前怪物,直吓得魂飞天外,噗通一声四仰八叉。
  “妖…妖…妖怪哇——”
  那人磕磕绊绊叫喊起来,连滚带爬想跑回庙内,怪物弹了弹一根手指头,嗤笑一声,自那脖子断口处喷出无数血丝,千头万缕密密麻麻,眨眼间便将男子缠绕了起来,如同裹个虫茧。
  “嘎嘎嘎嘎!没想到还有几条漏网之鱼!”那怪物手中人头嘶哑如死鸦般的嗓音自语。
  庙里众人早被惊醒,人人惊慌失措,尖叫不断。
  有一个兵卒装的青年汉子,猛喝一口气,高喊一声“啊——”,抽出配刀便冲了出来,欲与那怪物决一死战。
  可惜在那怪物的眼里,他只是一只随手就可以捏死的蝼蚁。
  没等他冲到近前,便被无数血丝缠绕化成的一根长枪钉入了心脏。
  怪物控制着蠕虫般的血丝将这人的尸体融入此前那个血茧内,不出片刻,就见血茧鼓动起来,似在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无数血丝如退潮般缩回了怪物的脖颈。
  血茧抽丝分离,从里面露出一只顶着两个脑袋,四只手臂的怪物。
  死人头牙齿“咯咯”扣动两下后,颇为满意,道:“不错不错!你也站到那边去吧!”
  新生怪物晃晃悠悠便走入了怪物群里。
  白小乙看得浑身汗毛直立,心想:原来这些怪物都是如此被制造出来的!
  老乞丐也一脸严肃,在白小乙耳边细语:“此乃凶名赫赫的灵能境大邪修造物主,以奇术血灵丝擅造各种肉身阶的奇形怪异,用作其傀儡。就算两三个同境修士对上,其仗着各种怪物海堆,也是麻烦不少讨不到便宜。”
  白小乙注意到了两个词:肉身阶,灵能境。这是这个世界修行的等级吗?这老乞丐神神秘秘,是什么等级?自己又算什么等级?
  那大凶怪物造物主四手四脚不急不缓一步一步踏进了庙里,有意享受庙里凡人的惊声尖叫,恐惧与颤抖,那都是他快乐的来源。
  “叫吧!恐惧吧!你们越叫我越兴奋!咯!咯!咯!”造物主伸出长臂一把抓住一个人,递到自己面前,玩弄的道,“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问你个问题,你若是回答正确我就放了你,你若是回答不正确,我就杀了你,你看可好?”
  那人哆哆嗦嗦吓得魂不附体,早就控制不住自己身体,想要回答说好的,愣是张不开嘴。
  造物主只继续道:“呃?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那我问了,你说我有几只手几只脚?”
  那人吓得屁滚尿流,磕磕绊绊:“四……四……”说了半天没说完整一句话。
  造物主显然也失去了耐心,手心一捏,掐断了他的脖子,丢垃圾一般甩到一旁。
  “可真是没用哇啊!下一个就到你来回答好了!”
  手臂一伸一缩间,又从团簇瑟瑟发抖的人群中抓来一人。
  “你说我有几只手几只脚?”
  这人比之前面一人要好上许多,尚能挣扎说话,见情急生死只在一瞬间,赶忙答道:“四只手,四只脚!”
  只可惜造物主就没打算真个放过谁,自脖颈涌出血丝化作一只手臂,“噗嗤”一声,眨眼间摘走了他的心脏。
  将那还在跳动鲜血淋漓的人心送入自己口中咀嚼。吃完后才假意感叹:“可惜你猜错了,是五只手。”
  啪一下,又将此人尸体丢到一旁。
  听着庙内传来凄厉惨嚎的叫声,白小乙心脏也是跟着一下一下的震动。料想自己那便宜老爹注定是活不了了,非是自己薄情寡义,实是有心无力。就算自己下去搭救,无非是多送一道菜。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爹!您就安心的去投胎吧!待儿以后有那大本事了,再回来给你报个仇!”
  白小乙双手合十低语祷告一声。好在日短情薄,没有什么伤心可言。
  老乞丐不明就里,只以为白小乙真个死了亲爹,玩味笑道:“你倒是个忍得住性子的,如若你真个忍不住跳将下去,十个你也不够塞牙缝的!不错!不错!是个修行的种子!”
  白小乙回过神来,问道:“现如今我们怎么办?就一直蹲在树上?”
  “无妨,且再看看,他到底还要干什么?”老乞丐道。
  惊变突起,庙内传来一声怒吼:“你们两个鼠辈在那树上喋喋不休看够了没有?给本主下来吧!”
  一尊水缸大小、残缺的石雕佛像“枯啦”一声,冲破屋顶直向两人飞射而来。
  白小乙就觉衣领被人一扯,顿时身子一轻,刹那间眼花目迷,耳边呼呼风声。
  “还想跑?”造物主自庙门冲出,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追而去。那一干傀儡怪物紧随其后,轰轰滚滚,草木踏平,山石飞溅。
  老乞丐提着白小乙飞纵在那巨木林丛之间,回首看那邪修怪物紧追不放,便有心斗他一斗。
  身形如鹤落平川,稳稳停在了一处石凸上,放下白小乙,回首说道:“他追来了,容我卖他个教训,一会若有虾兵蟹将近得前来,你只管打杀!”
  白小乙心智机灵,已然明白当前情形,点头“嗯”一声。
  老乞丐双指并诀一挥,口中呼道:“出鞘!”
  但见他后背鲜血喷溅,一条血淋淋脊椎骨呲溜一下自肉里冲出,化作一道白光飞入林中。
  白小乙在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是衍虫飞剑诀?果真有毒!
  那一边,造物主正追赶跳跃着,迎面飞来一道白光匹练,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抵挡,只得身形一扭,仰面翻转堪堪躲过。
  白光匹练扫过一棵巨树,应声而断,老乞丐远远心神操控,指诀一旋,脊骨飞剑灵动非常打了个旋又往回飞来。
  造物主一落回地面站稳脚跟,脖颈便喷涌出无数血丝,纠缠拧作一股化成一道长鞭,迎着白光匹练击去。霎时鞭影重重,环环绕绕化作无数红光。
  两者于半空之中缠斗,光华翻飞,缭绕间如同一团乱麻,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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