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买羊

  月满星稀，爽风徐徐。
  自打白小乙从盂兰盆会回来过了一月，时近中秋。
  这月里他一直在参悟多宝如来传授的《多宝如来般若须弥经》，颇感收获巨大，从中领悟出一门神通法——芥子纳须弥法。
  此神通大为不简单，隐约有一丝空间道韵的意味。
  若以此法与炼器结合，可令法宝具有如意变化大小的能力。
  更可在某些特殊的灵材内部开辟出须弥小空间，真正实现收纳万物的储物愿想。
  好巧不巧，白小乙经过研究发现，从肉莲佛母处所得到的那颗黑色珠子，正是这样一颗可用来制作储物法器的舍利子。
  这一发现令他大为惊喜，没想到灵材都是现成的，免去他满天下找寻的麻烦。
  眼见中秋临近，有心想休息放松几日，焚香沐浴调整好身心，只等过了中秋，再闭关炼宝。
  这天清晨，白小乙飞身轻轻落到瀑布水潭边，褪了衣物刚扎进水里准备戏水，周志刚就找了过来。
  “山主，原来你在这里，让我一通好找！”周志刚满面春风喜气洋洋的走到水潭叫道。
  “哗啦！”，白小乙湿淋淋的冒出水面，见是周志刚，暗说还好来的是你，要是来的英儿，岂不尴尬？
  “周兄，不知有何事找我？我这正戏水呢。”白小乙不解问。
  “明天就是中秋，英儿让我来问你我们要不要准备些什么？”周志刚如是说。
  他对现在天都峰的生活非常满意喜欢，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没有忧虑没有烦恼，还有喜欢的心上人陪伴，一个神秘强大的好主上作靠山，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白小乙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我都已经很久时间没有过这些节日了，难得最近闲着无事，我们就办些节事吧！”
  周志刚微笑，“正是，人活在世，还是要有些人间烟火气的，山上修行多孤寂，哪有人间红尘好？”
  “各人所求不同罢了！既是中秋佳节……”想了一会，白小乙又道，“不如一会我们到大庄乌村那边的小集市采办一些米面五仁做些月饼吧！明天夜晚祭婵娟。”
  “一起去？”周志刚有些不确定的发问道。
  “一起去吧，就当出去吸一吸你的人间烟火气！哈哈哈！”
  ……
  入秋后的洛春山景色同样妖娆多娇，烟雨江上飘，游船慢慢行，画影水中倒，鳞鳞落星繁。
  一只小竹筏正缓缓的泛行在洛春江水面之上。
  周志刚戴着斗笠正奋力撑着竹竿，水中荡着涟漪不断，船去悠悠。
  白小乙则坐在竹筏一架竹椅上，一手撑着宝伞遮挡太阳，一手拿着根翠竹枝拍打水面，很不惬意。
  “周兄，照你这般划法，要去到集市也要三四个时辰咧！”白小乙说道。
  周志刚苦笑道：“山主，我已经尽最大力了，再快我也没办法，你看我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白小乙转头看了他一眼，嘿嘿打趣笑道：“我看你是有些腰子虚吧！回头我配点草药给你补补。”
  周志刚尴尬哈哈干笑。
  “你且看我的！”白小乙说着，随口吹了一道法气，法气化作一股劲风推着竹筏飞速往前蹿去。
  这筏突然跟自己长了腿似的飞箭般疾行，吓得周志刚“哎哟”一声，赶忙蹲下身子稳住身形，好悬没被抛下竹筏。
  这会都不用他动手了，竹筏自行而动。
  “有时可真羡慕你有这般飞天遁地的本事，想干嘛就干嘛！”周志刚也难免有些羡慕憧憬。
  白小乙知平凡人见了这般神仙手段，焉有不慕之理？便道：“那是你不知修行的险恶，须知修行必有代价，要么各种持戒禁忌，要么诡化变得非人。知你色性能强，单此一条，你就不能禁戒。”
  周志刚尴尬的挠了挠头，憨笑道：“我就那么一说，真叫我清心寡欲我也做不到，哈！哈！”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英姑娘？你夜夜将人家伐掠，若不给人家个名分我可不答应！”
  “这个……回头我与她商量吧！”
  “那你们自行定夺吧，有了结果告诉我！”
  “一定！一定！”
  ……
  不出一个时辰，竹筏便到了山里一个寨子般的小集市的沿江渡口。
  周志刚驶筏靠了岸，以缆绳将竹筏牵绑在岸边的木桩上，以免竹筏随水流而走。
  这才背着个竹篓上了岸。
  岸边早聚集了不少自发从山里各处而来民众，有人就地铺开售卖一些山货，有人背着满载的竹篓往来穿行，也有人在地摊铺前挑挑选选讨价还价，很是热闹喧嚣。
  于这大乱之世中当真有些世外桃源之景象。
  周志刚来过几回，很是熟悉，便带着白小乙兜兜转转，购买了不少物资。
  两人正在集市中乱逛着，一个嘶哑公鸡嗓似的叫卖声引起了白小乙的注意。
  “山羊啦！上好的山羊！只要二两银子一只啦！”
  白小乙转头看去，见一个高高瘦瘦，黑脸三角眼，留着一把山羊胡的小商贩正牵着两只山羊在叫卖。
  那两只山羊一大一小，相互依偎着“咩咩”叫个不停。
  那商贩见喊了半天无人来购买，又听得山羊叫唤不停，不由得心烦气躁，拿起竹鞭狠狠的抽在小山羊身上。
  “叫！我让你叫！打不死你！”
  “叭！叭！”
  咬牙切齿的打了两竹鞭子，小山羊被抽得身上留着鲜红的伤痕，四蹄哆哆嗦嗦颤抖不已，两只山羊都嘶叫不止。
  白小乙微蹙眉头，走上前去，论道：“你这小贩何故鞭打自己的山羊？岂不知破了皮相更不好出售？”
  那商贩见来了个多管闲事的，不愉骂道：“要你多管闲事，我的山羊我乐意怎么打就怎么打！”
  说罢，就要继续抬鞭抽打，白小乙伸手将其拦下。
  “且先不忙，我问你，你的山羊怎么卖？”
  那商贩立马转变了脸色，贼眉鼠眼笑道：“好说！好说！二两银子一只。”
  “二两？这么贵！”周志刚在旁瞪眼叫道。
  商贩立即反驳道：“不贵不贵！你看我的山羊，白白嫩嫩肥肥胖胖，烹煮起来香飘十里！闻着香，吃起来更香咧！”
  周志刚瞧着那山羊明明瘦骨嶙峋，这商贩可真会睁着眼说瞎话。
  白小乙邪魅一笑，继续问：“你说你的山羊二两银子一只，这一大一小，莫非都卖二两，岂不荒谬？”
  商贩振振有词奸笑道：“非也非也！你看这母山羊，个体大，但肉质老，所以卖二两；这小羊犊个体虽小，但肉质鲜嫩滑口，所以也卖二两。”
  白小乙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也有一定道理，正好我家府上要大办中秋晚宴，急需十数头牲畜，老爷命我出来采办，我看你这山羊不错，正欲买下，只可惜只有两头，数量太少，我还要赶着四处去补办，大为不便。”
  周志刚一脸疑惑的看了白小乙一眼，默不作声。知道其中必有内情。
  那商贩闻言暗自欣喜，哈哈乐道：“我道是何困难，小少爷不必烦恼，我家中还有十数只猪羊，当能满足小少爷的需求。”
  “此话当真？”
  “自然没有必要欺瞒你，不信可随我到家中一观便知！”
  “好！”白小乙拍手，掩饰不住的欢乐说道，“果真如此，我便一并买下，省得到处奔波劳苦！”
  商贩喜出望外，紧道：“那我们这便回去？我来引路！”
  “再好不过，请！”白小乙伸了伸手。
  商贩便牵着两只山羊离开了集市，带着白小乙二人就往那大山里钻。
  约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山坡，建有数间茅草屋围着一个院子，离着老远就能听到猪羊不住的叫唤声。
  “你这牲口好是好，便是太过喜欢吵闹了些。”白小乙拄着竹杖不紧不慢的跟在商贩后头。
  那商贩黑黑一笑，露出满口烂牙，“畜牲嘛都是如此，迟了一顿不喂，就叫个没了。”转又朝着屋内喊，“老能！来贵客了！”
  “什么贵客不贵客，耽误我宰猪！”一个粗浑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三人走到屋前，白小乙往屋内瞧去，见是一间屠宰房，房梁上悬下来一根铁锁链，带着数个大铁勾子，其中两个正勾住了一只大肥猪腮帮子吊着，底下放了一个大木盆接血，接了满满一盆还有溢出。
  一个肥头大耳的光头汉正拿着尖利的杀猪刀在给这猪开膛破肚。
  “这位小少爷要买十几头牲畜。”商贩说道。
  光头汉转头瞟了一眼，“那你自带他们去院里挑选，我不得闲。”
  “那行，你且忙着，我们自去。”商贩说罢，又转回对白小乙眯笑说道，“小少爷请随我来！”
  白小乙点点头，随着商贩越过草房，从一个篱笆墙入口进到屋后院舍，果见一排猪圈羊圈满满当当圈禁了数十只猪羊。
  那些猪羊见来了人，更是挤到栏栅前不住对人嘶叫，眼睛不是发红就是流泪。商贩几步上去，举起竹鞭就是一顿噼里啪啦乱打。
  “叫！叫！叫！就知道叫，光吃不长肉的东西！今天老子就把你们卖了换钱！”
  白小乙急忙叫住：“欸？别打坏了我的猪羊！”
  商贩才停住了手，赔笑道：“瞧我一时糊涂，小少爷您请，看看都需要哪几头？”
  “嗯，容我看一看！”作势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反手重重打了商贩一掌。
  这一掌看似平平常常，却有着千斤巨力，摁到了那商贩胸膛，只见“噗！”一声，当场在商贩胸口开了一个拳头大的孔洞，血肉从后背喷溅而出。
  那商贩立时口吐鲜血，指了指白小乙，还不待他说出话来，便仰倒在地发出“噗通”一声。
  “这……”周志刚也是吓得一跳，没想到白小乙突然就暴起杀人。但本着对白小乙的信任，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没有声张。
  就连那些猪羊似通人性，也被吓住闭上了嘴巴，没有再叫唤。
  这一不叫安静下来，反倒显得有些诡异，引起了屋内光头大汉的警觉。
  “老唤？怎么了？”说着提着屠刀从后门走进院子，看到同伙倒在地上淌血，猛然意识到不对，喊了一声“啊！贼子！”暴怒中便举刀劈来。
  在白小乙眼中，他的动作奇慢无比，稍稍侧身便躲了过去，顺带着也给了他一击催心掌。
  “啪！”手掌轻轻印在他的后背，血肉便从前胸飞了出来，留下一个拳大的窟窿两头空。
  自是扑倒在地死了。
  “山主，你为什么突然把他们杀了？”周志刚满脸疑惑不解。
  白小乙一摆手，道：“不急，你且再看看！”
  周志刚便又转眼往地上那两具尸体看去，只见原本安安静静的两具死尸血肉开始翻腾起来，冒出无数的血肉脓包，腥臭无比，他不由往后多移了几步用袖子捂住口鼻。
  再看时，那两具尸体已然化作了一只长满溃烂脓包的肥猪和一只露出白骨长满蛆虫的公山羊。
  “啊！这是妖怪变化的！”周志刚惊吓道。
  白小乙闭着呼吸，说道：“世上本没有那么多妖魔鬼怪，都是人诡化变异而来！”
  “人？”
  “不错！这便是修行的代价！”
  周志刚一时陷入深深的感触中，心里五味杂陈，现实中的修仙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当中那般美好。
  白小乙拿着翠竹枝甩出两道白光剑影，“啪！啪！”瞬间将这两只诡变猪羊劈作了两断，不出一会化做了两滩烂骨肉。
  “你可还记得曾经我们渡船中，老艄公跟我们讲过的一个传闻，说在山里头有一个胖子猪不能和一个瘦子羊不唤，以美食与新衣引诱灾民，用邪法把人变作猪羊的故事。”
  经白小乙这么一提醒，周志刚恍然大悟记起来道：“难道说他们就是！该死！那这些猪羊……”
  白小乙目光微寒，冷冷道：“都是中了邪术，人变的！”
  “什么！”周志刚大骇失色，简直不敢置信。
  他有些失神的望着那些圈内的猪羊，总算明白了它们为什么要不断的叫唤，为什么眼睛流着泪水。
  因为他们都是人呐！是老人，是小孩，是男人，是女人。
  “他们……还能复原吗？”他有些悲哀又有些期翼的问道。
  白小乙摇了摇头，“世上只有煮熟的饭，焉有饭变生米的？”
  “神仙也不能？”他有些于心不忍。
  “我也不是神仙！”
  “那它们怎么办？”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救又救不了，放了估计也是被山民当畜牲抓了宰吃，一直圈养着吧，别说他没那个闲情，就算有，这些猪羊估计也不愿这般活。
  一时想不到办法，干脆把这个问题抛给周志刚：“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