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六欲法
又过了半个时辰，没有等到六欲前来，反倒来了许多华丽的车驾，俱是城里的权贵高官，李文矶便忙着去一一接待，命人安排了一个观法台，设上座席，将那些显贵安排在其落坐，跟那看戏一般。
其中都有些什么人，白小乙不知道，也不关心，只闭目调息打坐。
又过了许久，也不知道是谁喊道：“来了！来了！”
白小乙闻声睁开双目，望向远方，果见数道身影从天而降。
排头两个，其中一个白小乙一眼认出是老熟人观慈禅师，一脸富态白净，手持九环锡杖叮铃作响。
另一个是个清秀文静的光头和尚，看似年貌不大，也就十七八来岁，眉心一点红痣，两耳垂肩，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僧袍，两手合十，眉目安详。
其后站着两个老态龙钟的白眉和尚，身披百纳袈裟，其中一个手持一卷书轴，另一个手持一个法轮。
四人站在一朵白色莲花之上从天缓缓降落，真好似菩萨临凡，引起一阵轰动。
待接近了地面，莲花飞速变小，“嗖”一声飞落在了观慈禅师的手上。
四人御气同时落到地面，风波皆无，一尘不染。
“活佛，你瞧对面北台上的那位便是太乙真君！”观慈禅师望着河对面的白小乙道。
六欲不动声色的与白小乙对视了两眼，伸出两个手来，便有身后两个老和尚将那两样宝物交到他手上。
“活佛您小心！”两人恭敬非常的说道。别看他们年纪这般老，却也都是六欲的后辈。
六欲点点头，拿过卷轴与法轮，凌空踏步，一步一步走到了南面的法台之上。
朝着白小乙便高声大喊：“南无阿弥陀佛！太乙道友贫僧有礼了！”
白小乙见对方来到，当即也站起身来，喊道：“你便是六欲活佛？可是为肉莲佛母报仇解恨而来？”
六欲含笑道：“此言差矣！吾乃佛门之人，早已斩去尘缘，悟透空相，何来仇恨一说？”
“那你因何向我下此法帖？你我非亲非故又从不认识，这因缘从何说起？”白小乙道。
六欲道：“贫僧乃奉如来法旨，前来度化于你！”
白小乙大讶：“哪个如来？”
“自是多宝如来！”
白小乙豁然明悟，原来如此！一切都是如来在背后布局，逼迫他入教。若无意外，想来他也该顺利度入了佛门才是，偏生朝圣途中发生了意外，才最终没有入佛门。
如果他今日顶着个大光头出现在此，那六欲大概也就真个只和他论论佛法，你好我好大家好，终归是一家。
而今他没能加入佛门，想来便要上硬的了。
想通个中因缘，白小乙面色一沉，“在下无意剃度出家，自有祖师敬奉，便不劳活佛辛苦了！不若大师与观慈禅师结伴同游那高阳繁华地，岂不比在这与我作对来得有趣？趁着天色大好，正是怡情陶冶之时！”
六欲哈哈笑道：“太乙道友讲话平的有趣，吾既奉佛旨而来，焉能说走就走？不如你与贫僧赌个输赢如何？”
白小乙便问道：“你待如何个比法？”
六欲举了举手中卷轴，道：“吾有一神通妙法，名为六欲劫界，你若能破此法，任你去留；若不能破，吾便要拘了你神魂擒了你肉身往大脱寺，礼拜我佛！”
白小乙冷哼瞪目，怒道：“香的臭的皆由你说？我看不如何！吾也有一神通妙法与你一观，若是能破，也随你来去，若是不能破，那便对不住了，劳烦大师重新转世再修一次！”
说话间，抬手一甩，自他袖中飞出无数的黄纸符箓，好似群蜂破巢泱泱涌现，纷繁星数多不胜数，飞到了空中个个疾速而游，有的贴着江水面向六欲射去，有的排成了一行行链条要将对方禁锢，还有的飞在顶上，隐隐擦出雷火。
此乃三式符箓大阵同时展现，第一个乃是大雾隐幻阵，阵起时，烟雾漫漫幻象丛生；第二个乃是天罗地网禁锢封印术，封禁敌人肉身气血一切运转，动弹不得；第三个乃是五方神宵雷霆阵，引动子卯午酉中央五方五行神雷一顿狂轰滥炸，威力极大。
六欲面对忽然而来的攻势，丝毫不慌，目光望向江面，轻声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吾观水面有一百零八罗汉护法！”
语毕，便见原本比较平缓的江面瞬间翻开了锅，滚滚凸涌往上喷冒，顷刻间由江水化作了一百零八个佛门罗汉。
有坐鹿罗汉、欢喜罗汉、举钵罗汉、托塔罗汉、静坐罗汉、过江罗汉、骑象罗汉、笑狮罗汉、开心罗汉、探手罗汉、沉思罗汉、挖耳罗汉、布袋罗汉、芭蕉罗汉、长眉罗汉、看门罗汉、降龙罗汉、伏虎罗汉……
这些罗汉在江面排开阵势，将一众低空飞来的符箓全都或抓或踩，清除了个一干二净。
六欲又抬首高望，念道：“吾观风疾雨急，冰雹飞雪，雷霆闪电，流星火石，四灾四劫俱前来！”
真个言出法随，天地骤然变色！
漫漫乌云四面涌来，顿时天昏地暗，狂风大作，树横浪滚，飞沙走石。
没等六欲调动的天地灾劫一一应验，白小乙冷冷一笑，他的符箓已经各就各位了，随即指诀一合，口吐：“禁！”
便有一十八串金光符箓锁链遽然收缩，紧紧将六欲封禁困住。
六欲周身被符箓禁锢，丝毫动弹不得，照样气定神闲，临危不乱。
白小乙再次换诀一指苍穹，呼道：“急急如律令，五雷轰顶！殛！”
法力狂涌间，高空之中，有数百符箓飞旋排列成了一个恢宏的阵势，顿时五色雷电“噼啪”乱闪，密布如网，一声“轰隆”震耳响起，五道水桶粗细的白亮雷柱轰然砸落而下。
这五道五行神宵天雷齐齐正中六欲肉身，众人只看到一团强烈刺目的雷电白光将他笼罩，正是雷火炼狱，余电“噼啪”乱飞，溅到水面立时炸起数丈水柱，飞到岸上山石也是石爆开花。
数息过后，雷电停止，原地却生出了浓浓的水雾弥漫，皆是被雷电蒸发的江水，令人一时之间也看不清楚情况如何。
此时，正值狂风大作水气很快就被吹散，屏住呼吸的众人才看到原地那个法台被炸成了渣，只有一些焦炭碎屑还漂浮在水面。
六欲却不知所踪，人影全无。
“这……好强大的雷法！这六欲活佛难道被雷电劈成了渣？”有围观的修士倒吸一口气。普通修士能练出些肉身神通便是不错了，这般威力绝猛的雷法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识。
白小乙微微抬头望了望天空，开始有豆大的雨点飞落，眨眼间便化作了瓢盆大雨，他所飞出去的符箓尽被洪雨冲落，失去了作用。
那岸上围观的众人一时纷乱嘈杂，各个拿出自己的手段遮风挡雨。有带了伞的直接撑伞，有的一拍地面升起一个拱桥，有的后背一抖，长出一对大肉蹼的翅膀将雨挡住，有的一抖包袱飞出一件人皮鬼影飘在半空，有的飞出软鞭在头顶呜呜旋转……
暴风骤雨刚落，又有漫天白雪夹着雨水降下来，气温陡然直降，江面“咔咔”逐渐化作了冰川。紧接着又有一颗颗头大的冰雹从天砸落。
“哐哐哐……”冰雹砸在冰河，打出无数的窟窿；砸在岸上也像个炸雷，爆出一个个冰花；砸在人群堆里，许多人开始落荒而逃。
许多围观的人退到了数里开外，才心有余悸的寻高处继续观望。也有一些自恃本领高强的人不惧池鱼之殃选择了继续留下。
“咵嚓！”一颗冰雹砸在了白小乙面前的案桌上，桌子应声折断损毁，香炉米盘法器等一干事物零乱的滚落一地。
白小乙微皱眉头，抬手一挥，从他袖里飞出一把七彩炫目的宝伞。
此伞镶嵌珍珠翡翠玛瑙等多样奇珍，里外都绘着神秘的朱红符文，飞到了他的顶上，大放异彩，“啪”一声兀自打开，如是华盖微微转动，沿边洒下七彩斑斓的光华将他罩在里头。
任他风风雨雨，雷电冰雹，不能动摇他分毫。
那满江的一百零八水化罗汉，齐涌涌开始朝他扑来，各个凶神恶煞，怒气滔涛。
“小道尔！”
两指并剑诀，一点宝伞底端，嗖的飞出一把明晃晃的白亮宝剑，凭风而飞，顺着他的指挥迎着那些水罗汉就去。
此时这飞剑他御使的越发熟练，光华内敛，反倒没有以前那般光芒大作，却自带着一股锋利无匹的锐气。
飞剑速度如电殛闪烁，弯弯折折闪现不断，瞬间将一百零八水罗汉尽数斩碎，重化江水复归大河。
此时，天穹之上乌云滚滚，闷雷闪烁，忽然从云层中挤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雷球，往下降落。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令围观者目不暇接，大呼壮哉。
那些雷球密密重重，“兹兹”乱响，仿佛此刻世界再无其他声音，只有这些雷球的电弧撞击声。
一个接一个齐往白小乙全面砸去。白小乙看得也是头皮发麻，暗道混元伞只怕顶不住这许多的雷球，若是用一般器物法宝上去抵挡，两相对耗必有损坏，估计也只有金箍圈能破此神通了。
心中思定，抬手一抛，金箍圈从他右手腕脱出飞上天去。
“分光化影！”
掐诀运秘法御使金圈变化，金箍圈一路飞行，一路分化，“嘟嘟嘟……”刹那分出了数百个金圈，满满当当布满了天空。
每个金圈都追着那些雷球而去，好似水中追鱼，追到一个便套在圈内封禁住了，再不能逃脱。
白小乙所研究的六欲秘档中，浓墨记录了六欲这悟道境的大神通：言出法随之天灾地劫。风雨冰雹雷电后，还有流星火陨，四灾四劫，一个接一个，陆续不绝，直将敌手消磨碾压而死。
若是一个一个去破他这些灾劫还不知道需要花多少精力，不如找出他的本体予以歼灭，自然胜负立分。
当即一心多用，伸出左手手掌对着前方，掌中一条裂缝撑开，露出一只金色的瞳目，朝着前方射出一片光芒。
此乃他的金目神瞳，具有观测血气灵能的功效，欲以此神通找出那六欲的肉身躲藏之处。
“嗯？”心中小小惊疑。只因在河底，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具被雷火烧成焦炭的尸身。会是六欲吗？就这般死了？还是有什么不死的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