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冷战
回到书房，嬴政一人坐在案边，手里捧着卷奏本，半天却没有翻动过一次。
他在借着手中的奏本放空自己的思维，也是要借着这奏本，躲避过朱小乐盯着他的眼光。
之前他很想赶紧审问出点什么，让朱小乐可以完全坦诚，不再逃避、不再说谎，真正的对他敞开心扉。
可现在的调查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害怕她嘴巴里说出的真相，是他不可承受的。
就好比前一晚，他们即使在床榻之上如此和谐美满，他都无法直视天亮后朱小乐的眼神。
他下定了决心，这一回他要自己查清楚，解开两代人之间不可言说的秘密，他原本是想过等待她自己主动与他交代，但是这一次见到母亲眼中的狂热眼神，他害怕了，害怕又走回了父母的那条老路。
他不是没想过最坏的打算，就是走回到那条老路上去，但现在赵高的出现，似乎让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他不回头，他这两天的情绪变动，朱小乐都知道，可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他们是跨越两千多年的人，她所说的他能理解？
理解之后呢？
事情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她就只能沉默着陪在他身边，两人自从确定了关系之后，第一次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温度，低到了谷底。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说实话她并没有想着要回到现代，起码现在她的期望并没有赵姬那么迫切。
可是该怎么跟他开口，他那么聪明，只要开了口，必定是要全盘交代清楚的，那不但是自己的问题了，公开真相必然也会将赵姬牵涉进来。
嬴政难得地没有去前朝，两人就在沉默中度过了一整天时间，到了晚间用膳的时候，蒙毅过来找他。
“回禀大王，赵高已经拿到了，家里全部查抄完毕！确实查出了相关的账册，证明了他与博一斋案子有关联。”
他停了停，等待着嬴政的安排，按照他的猜测，估计这一回嬴政会彻查到底了，毕竟关乎这朱小乐的来历。
出乎意料地，嬴政却难得没有当时给他指示，他只挥了挥手，“知道了，好好关起来再审，把博一斋的案子彻查清楚，其余的......先不涉及。”
蒙毅一愣却没有多话，他躬身行礼退了出去，只在关门时，微微用眼角睨了一眼朱小乐，示意她赶紧去哄哄嬴政。
朱小乐眼不可察地低叹了一声，他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冷战，可并不是哄一哄就得的。
这样的安静场景，并非是两人平日一起读书的安逸休闲；或者是晨光下互相依偎不语的心意相通；那是黑暗的夜晚，同一床锦被下一臂之长的距离。
连续几天，两人都在小心地回避着对方眼神，日常的生活都相敬如宾，他们之间有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朱小乐几次忍不住想直接拉住他，将心里的秘密全说出来，却又每每在见到他的眼神时，选择缩回了壳里。
赵姬那里她又去了两三次，每每她只对着地上的素帛沉默不语，她不再与朱小乐谈及赵高的事情，只是每日伏在案上涂涂画画。
对于朱小乐，这段日子无疑是令她挠心挠肺的，其实她清楚，想过回从前的简单生活，只需要她在母子中选择一人便可，可她真的做不到！
选择赵姬，她就必须要永远守住这个秘密，那么她与嬴政的距离，必然会因此陷入巨大的鸿沟。
假如她选择了嬴政，脱口而出的真相，必然影响她自己、赵姬、甚至是大秦。
她的内心是爱着嬴政的，她不愿意令他失望、不愿意选择，所以她只能逃避、只能祈求时间让他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是不变的。
这几日她只坐在窗户下，将小狐狸从笼子里放出来 ，发着呆、手里托着小小片的肉干，一片一片喂着它。
幸好进入冬季之后，它已经彻底恢复了健康，假如这些日子没有它的陪伴，她不知道在这晦暗闭塞的宫殿中，该如何自处。
待到天色完全暗淡下来，小家伙已经蜷缩在她腿边睡着了，她抚摸着它油光水滑的背，一下一下数着点，等着嬴政归来。
今晚嬴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蒙毅随他一起回的书房，自从朱小乐住进这里，嬴政已经很少在这里召见外人了。
两人似是在外喝了酒，都摇晃得身形不稳，“咣当”一声推开了大门，门外随着他们的身形，“呼”地吹进来一股冷风，屋里的灯光一暗，险些吹灭了去。
身下的小狐狸被吓得一个激灵，慌不择路地起身远远跑开，朱小乐赶紧去迎了两人，又唤人煮水上茶。
嬴政似乎心情很好，顺手将她拖入怀中，她伏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凛冽熟悉的味道，忽然鼻子一酸、眼圈一热，两滴泪委委屈屈淌了下来。
“呦呵，又怎么了，还哭起来了！”嬴政低头看她哽噎，抚摸了下她的秀发，打趣她。
她将头闷在他怀里，狠狠擦干了眼泪，抬头前又擦了擦鼻涕。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今日你师父有个好消息，特意来亲口告诉你！”
朱小乐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是赵高的口供问出来了。
最近几天，嬴政闭口不提赵高，好似把这个人忘在了脑后，朱小乐也不敢问，生怕问出她解释不了的信息。
她颤巍巍用眼尾余光，往蒙毅那里瞄了一眼，收回眼光低着头、缩着肩膀，好似等待宣判的死刑犯！
蒙毅瞧她一点兴趣也无，觉得奇怪，看了嬴政一眼，嬴政目不可见地摇摇头。
这小女子性子别扭得紧，几日以来都是这样，好似锁在壳里的乌龟，一点风吹草动就缩将进去，他也无可奈何。
“阿乐。你今日怎么无精打采的，你不想恭喜师父一下么？”
蒙毅放轻声音哄她，“怎么还哭了！是不是舍不得师父？”
他这话说得，嬴政立刻睨他一眼，还没开口骂他，朱小乐倒好奇望向蒙毅，“我舍不得你什么？”
“舍不得师父成婚啊！”蒙毅弯起唇笑道。
“哈？师父你要成婚了？什么时候？和周小姐？”朱小乐危机一解除，八卦之魂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