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失之交臂 复掌乾坤

  眼帘低垂，无我公子径直离去。脱离驻地不久，迎面走来一人。无我公子停下脚步，抬眸与雁王视线交汇。
  “该收网了。”雁王对无我公子说道。
  无我公子点了点头：“是该收网了。接下来，换我出招。”
  “记住我们的约定。”
  “我不会忘记。”无我公子转身回望九脉峰，“有时间，陪我等一个人。”
  另一边，苍越孤鸣率军驰援御兵韬。行至半途，一个身影掠空而过。那人所散发的魔气，顿时引起苍越孤鸣等人的注意。
  “刚才飞过去的，好像是渊凰啊。”千雪孤鸣疑惑地问道，“她没看到我们吗，怎么连一声招呼也不打啊？”
  “那是九脉峰的方向。”苍越孤鸣心生警觉，立即吩咐道，“王叔、军长，你们率军支援军师，孤王马上回转九脉峰。”
  明渊凰御风疾行，循着感应找到了无我公子。此时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不该与之并肩的人。
  “是你。”明渊凰脸色一沉，杀气肉眼可见地明晰。
  “又见面了……师姐。”雁王面带微笑，俊朗的面容一看就欠收拾。
  “挑衅本皇，你够格吗？”明渊凰露出厌弃的表情，“若非当初专心于俏如来，吾早就替默苍离一掌拍死你。在地门放你一马，你真以为本皇既往不咎了？”
  “这就是你所等之人？”雁王向无我公子投去怀疑的眼神，“现在毁约，不怕打乱收官吗？”
  无我公子瞥了一眼雁王，轻描淡写地说道：“息怒吧凰儿，他只是我邀来作陪。但若扁毛多嘴，我也不反对耳根清净。”
  雁王收到警告，识趣地闭上嘴巴。他喜欢挑战别人的底线，不代表就要不分状况、毫无限度地去做。那不叫自信，叫作愚蠢。
  “我们的事情，你要让外人旁听？”明渊凰狠狠瞪着雁王，似是仇视，又似在警惕什么。
  “逐客很失礼，但既是你的要求。”无我公子转头对雁王说道，“安全起见，你还是回避吧。”
  雁王没有异议，只是再次提醒道：“记住我们的约定。”
  雁王离开之后，明渊凰果不其然地问道：“你答应他什么了？”
  无我公子答非所问：“履行约定的前提，是约定双方健在。”
  对于这个回答，明渊凰甚是满意：“不愧是另一个……呃，不愧是你。”
  无我公子凝视着明渊凰道：“何必改口？我不就是你吗？”
  明渊凰与他对视，语气略显无奈：“我们终究是不同的个体。无我并非无我，这个名字自始至终就是一个代号。你有自我，也该有自己的人生。虽然这样讲，但吾仍是要讲：上官鸿信不是好鸟。”
  “看来缺舟没说。”
  “说什么？”明渊凰不爽地说道，“如果是雁王，那就没听的必要。打得他雁毛掉光，只能在地上做狗爬就对了。”
  无我公子摇了摇头：“这样也好。”
  明渊凰若有所思地点头：“吾也感觉很好。简单送他去见默苍离，只会让他称心如意。还是见一次打一次，矫正贱禽才有游戏的乐趣。”
  无我公子看着明渊凰，突然说道：“雁王，想让我成为英雄。”
  明渊凰睁大双眼，咬牙切齿地骂道：“他老母的腌小鸟，竟敢打我阿月仔的主意！”
  “但我不打算守约。”无我公子闭上双眼，语气十分冷静，“就算只剩三个日落，我也不会坐以待毙。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
  明渊凰一震，皱着眉头问道：“畸眼族被擒是否与你有关？”
  无我公子面不改色地扯谎：“我被苗疆囚禁多日，饱受御兵韬的折磨，纵使有心也无力。”
  明渊凰别有深意地说道：“如同常欣那次，吾接受你的说辞。但是月泠，人情是会消失的，就像你跟小空对公子开明所做一样。”
  说完，明渊凰化出血戮交给无我公子。
  “我明白了。”无我公子收起血戮，深深鞠了一躬，“恕我不能再陪伴夜皇，从今以后。”
  明渊凰轻声说道：“就算你这样讲，吾也只会为你找到自己的路而欣慰。”
  “今后，保重。”
  一声作别，无我公子拂衣而去。自此，两个人再也不多。
  前方通路，雁王耐心等待无我公子，却先一步等来苍越孤鸣。
  “雁王，上官鸿信！”苍越孤鸣神色一凛，眼中涌现浓浓的杀意。
  雁王无视敌意招呼道：“苗王，华凤谷一别，好久不见。可惜，我没兴趣再针对苗疆。”
  苍越孤鸣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一脸错愕地望向雁王身后。雁王回头，果然看见了无我公子。
  “你又欠我一次。”雁王召出断云石，似乎准备强闯而过。
  见状，苍越孤鸣又惊又怒：“你欲夺苗疆重臣，还说没针对苗疆！”
  “苗疆重臣？”雁王一挑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可以问他，是否自愿跟我离开。”
  “无我……”苍越孤鸣眼里流露一丝哀求，“你答应过王叔。”
  无我公子明知故问：“我答应什么了？”
  苍越孤鸣认真地说道：“你答应留在九脉峰，等——”
  话音未完，九脉峰传来惊天巨响。一道火柱直冲云霄，将天空烧成一片赤红。
  无我公子煞有介事地颔首：“嗯，但是九脉峰呢？”
  苍越孤鸣震惊地说道：“九脉峰……失陷了！”
  神秘神秘，明渊凰神秘现身，九脉峰随即被破；意外意外，伏羲深渊意外开启，始界回归只差一步。
  时间倒回不久之前——
  明渊凰怀着复杂的心情，踏入无人把守的九脉峰。一个魔族站在内中，背着那口骨血相融的魔刀。
  鬼飘伶听到声音，警惕地转过头。见是明渊凰，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是你。”鬼飘伶不解地问道，“你不是才离开？而且，为什么又变成夜皇的模样？”
  “你是……畸眼族人。”明渊凰一头雾水地问道，“为什么要用鬼飘伶的声音讲话？”
  吊魂罪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问道：“我不是鬼飘伶？”
  明渊凰无言以对，扬掌以汽凝镜，示意吊魂罪自己照。吊魂罪当然照不成鬼飘伶。他的邪眼之能是让对手看见幻象，而非自身能幻化成他人的形象。
  “这就是……夜皇的邪眼。你是真正的夜皇。”吊魂罪双眼一亮，激动地说道，“我就知道，你还是放不下畸眼族，放不下邪皇。”
  明渊凰嗫嚅欲言，却什么都说不出。她放不下是真，但也同样背不起。
  “吾去过无极山了。”明渊凰情绪低落，是为故人伤怀，“元邪皇虽死，畸眼族还有吾。将幽灵魔刀交给吾，找机会将族人带回魔世吧。”
  吊魂罪感觉后背发寒，狐疑地后退半步：“夜皇，你不是来破坏九脉峰的？”
  “对不住，让你们失望了。”明渊凰低下头。高傲的皇者永远昂首睥睨敌人，却将最低的姿态展现给一名普通的族人。
  吊魂罪看着她，不由想起初见时，永夜皇的不世英姿。现在的她愁肠百结，看起来阴云满面，哪还有曾经半分的风采。
  吊魂罪如何苛责她。怎能忍心，哪来资格。
  吊魂罪恭敬地弯下腰：“属下非是不明事理、忘恩负义之辈，但恕属下不能将幽灵魔刀交出。”
  “没了肉身，幽灵魔刀也只是一口刀。”
  吊魂罪语出惊人：“肉身的话，夜皇眼前就有一个。能为畸眼族的未来牺牲，是吊魂罪的荣幸。”
  “你……”明渊凰恍惚想起帝鬼，那名出师不捷的先帝朋友。他是智慧不如人，但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折损战修罗的傲骨。这样的帝鬼，也甘愿为了一个看不见的未来牺牲。
  “你叫吊魂罪？”
  “我是吊魂罪。”
  “吊魂罪，吾会记住这个名字。你是畸眼族的……”明渊凰屈身行礼，致以崇高的敬意，“英雄。”
  吊魂罪内心震动，强作镇定地说道：“吊魂罪不想成为英雄，我只希望有人能保护邪皇，保护畸眼族。夜皇，拜托你，别让邪皇一个人。”
  “本皇——答应你。”
  …………
  苍越孤鸣没有失魂落魄太久，很快便振作起来。他倔强地盯着无我公子，连声质问：“所以你早就知晓了，一直演戏欺骗孤王？你将孤王当成什么，将王叔、军师、中谷大娘当成什么？”
  无我公子平静地回答道：“我没骗你。”
  “没骗我……没骗我要跟孤王的敌人离开，弃孤王于不顾。”
  雁王不禁皱眉。听到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什么都明白了。
  “记住我们的约定，除非你想失败。”雁王的提醒开始向着警告转变。
  “你敢威胁苗疆储后？”苍越孤鸣怒然散出气劲，“铁军卫之仇，孤王还未与你清算。今日，一并讨回！”
  “要打吗？冲冠一怒，承接华凤谷之战。”雁王嘴角微翘，颇具挑衅的意味。
  “上官鸿信，你又在玩哪一出？”无我公子冷冷看着雁王，“一个雁王，一个苗王，三言两语路中打架，不掉价吗？要战随便你们，别浪费我的生命。”
  一听『生命』二字，苍越孤鸣怒气全消。刚才变故来得太多太快，让毫无准备的他失态了。
  “结果到头来，孤王还是听不到。”苍越孤鸣苦涩地说道，“不放手的代价，太大了。”
  无我公子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在说九脉峰的事情，于是辩解：“我只是没提醒。”
  “孤王知道。”苍越孤鸣平复情绪，对无我公子说道，“孤王的意思，是如果抓紧你的代价是你死去，那现在就是放手的时候了。”
  无我公子心神一震。
  苍越孤鸣侧立让路，直视着雁王道：“雁王，你对苗疆以及军师所做，孤王不会忘却。下一次，孤王不会手下留情。”
  “哈。”雁王轻笑一声，耐人寻味地说道，“好好跟苗王道别吧。”
  “你的话有点多。”无我公子走到苍越孤鸣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还剩一个局。如果此局过后我还活着，且你的心情不变的话，我答应了。”
  苍越孤鸣一瞬怔神，想要追问，无我公子已经头也不回。
  答应，答应什么？是答应回到苗疆，还是……
  苍越孤鸣不敢细想。
  雁王收回观察的视线，试探无我公子道：“我希望，你不会有多余的感情。”
  无我公子斜睨着雁王道：“你与苍狼的遭遇也有几分雷同。死过两次的人，看到了最天真的自己吗？”
  “你还有闲心试探我？”
  “死一次变成俏如来，死两次变成雁王。”无我公子轻哼一声，负手加快了脚步，“一个不如一个，一个比一个讨厌。”
  雁王眸光闪了闪，又一次提醒道：“记住……”
  “放心。”无我公子不耐烦地摆手，“我言而有信。”
  雁王注视着他的背影，问道：“那苗王？”
  “我没骗他。”无我公子语气冰冷，双瞳再度泛起妖光，“如果我还活着……”
  中原野外，公子开明苦思冥想，不得其解。曼邪音到来时，正好听到公子开明自言自语。
  曼邪音对此习以为常，开口唤道：“策君。”
  公子开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曼邪音，你回来了，查探到什么消息？”
  “元邪皇死了。”
  “什么？”公子开明忍不住确认道，“真的死了？”
  “我从凶岳疆朝的兵士口中听到。”见他神色有异，曼邪音奇怪地问道，“怎样了？哪里不对吗？”
  “又是这种被算计的感觉，又是这种要倒霉的感觉。我才找人找了几天，就有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曼邪音一惊，不满地背过身去：“我不管哪里不对。总之元邪皇死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帝尊？”
  公子开明不以为意地说道：“帝尊若是没死，会带着荡神灭一起跳出来。我比较担心炽阎天。他现在投靠墨家，不肯相信我。曼邪音，我要你负责去说服炽阎天，请他将修罗部队交我指挥。若否……”
  “若否会怎样？”
  公子开明夸张地怪叫：“雁王这个人不能信任！”
  “你不也同样。”
  公子开明深受打击，忧伤地扶住额头：“唉哟，我第一次没话可讲。”
  曼邪音于心不忍，但也只能叹气，并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