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忠魂不归 炼狱无还

  鬼祭贪魔殿，应龙师听着悲不闻的汇报，眉头紧锁。戮世摩罗与长琴无焰同返苗疆，这预示着两人已经达成共识，准备联手抗衡凶岳疆朝。
  戮世摩罗没有偷袭，但是俏如来介入，结果仍是放虎归山。幸好这只虎已失利爪，不足为患。只需消灭修罗国度在人世的残军，就算他们侥幸回到魔世，也改变不了凶岳疆朝一统的局面。
  想到此处，应龙师自鸣得意。他岂止是踏出了成功的一步，简直是离成功就差一步。
  “雁王，你能带给老朽怎样的大礼呢？”
  就在应龙师期待之际，魔兵领着东门朝日入内：“启禀疆主，有人带着疆主的信物求见。”
  “嗯？”应龙师认出东门朝日，是那日参与刺杀的人，“我见过你，总是无声无息地出现，连逃走也是无声无息。”
  东门朝日没在意嘲讽，举起手中的信：“这是雁王的传讯。”
  “不归路。”应龙师读完书信，先是冷笑，接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悲不闻、蛮光。”
  悲不闻、蛮光低头接令：“在！”
  “准备——一场屠杀！”
  同一时间，炽阎天接到凰后的通知，见到了目前他最想见到的人。萦绕于心的疑惑不吐不快，炽阎天必须向无我公子问个明白。
  “你到底是谁？”
  “你认为我是谁，我就是谁；你不认为我是谁，我承认了，你也不会相信。”无我公子对炽阎天说道，“所以，这个答案不重要。你只需知晓，我会帮助修罗国度。不是公子开明那种虚情假意，是实实在在，助修罗国度一统魔世。”
  炽阎天沉默了许久，说道：“我相信你，不是因为帝尊与夜皇，而是你的绸缪保住了修罗国度。我不否认希望由夜皇领导，但不会因此背叛帝尊，背叛修罗国度。”
  “这番话可以有很多意思，但我愿意赞赏你的智慧。”无我公子向炽阎天伸出手，“修罗国度的残军聚集在不归路，我需要你的兵器作为号令。雁王在烈恒山等你，他会助你救出网中人。”
  见他纹丝不动，无我公子问道：“不舍吗？”
  “不是不舍。”
  “那是？”
  炽阎天化出重黎，询问无我公子道：“沉沦海之约，还有机会吗？”
  无我公子回答道：“有命，才有机会。”
  炽阎天愣了愣，将重黎交给无我公子。无我公子接过长刀，反手削向炽阎天。炽阎天没有闪躲，霎时血染刀身。
  天上，公子开明专心驾驶木鸢，带着曼邪音飞往尚贤宫。曼邪音几度想要开口，却是数次犹豫。心绪煎熬之下，她只能盯着公子开明的后背出神，回忆起戮世摩罗的交代。
  那日，曼邪音与荡神灭分别，前往还珠楼寻找戮世摩罗。然而路上，她就与戮世摩罗不期而遇。
  “帝尊！”曼邪音急忙上前行礼，“曼邪音参见帝尊。”
  “这么刚好。”戮世摩罗惊奇地说道，“去一趟梅香坞，竟然将你找到了。”
  “帝尊，荡神灭他……”
  “啊，我知我知。”戮世摩罗一副甚是理解的表情，“不就是见到老情人，走不动路嘛。九脉峰还有一个要当王后，心花怒放到甘愿坐牢的。”
  “哈？”曼邪音听得莫名其妙，“王后？帝尊在讲谁？修罗国度还有我不知道的女性吗？”
  戮世摩罗摇了摇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讲出来只有丢脸两字。别问了，给他留点面子，也给败在他手下的智者留点面子。”
  曼邪音猜出那人的身份，立刻闭紧嘴巴。现任魔之左手的性别可是修罗国度的禁忌，就连公子开明都不敢当面得罪。
  除了忌惮行刑官的名号，无我公子的女粉丝在魔世是出了名的多。杀生鬼言甚至计划，在『霸道魔皇爱上我』的续作中给他安排一个男三号的角色。
  “说起来，天兵仔呢？我们的天上神兵呢？”戮世摩罗痛心疾首地说道，“这么大的事情，荡神灭竟然没提醒我，真是一点也不关心同志！啊，好像我也不怎么关心。”
  “帝尊。”曼邪音忍不住岔开话题，“炽阎天可有前来会合？”
  “关于他的下落，我有一个猜测，但是没时间印证了。”戮世摩罗看着曼邪音说道，“曼邪音，我派给你一件任务。你去找到公子开明，尽量拖住他，别让他前往无极山。”
  曼邪音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我了解胜弦主，她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戮世摩罗眸中闪烁算计的光，“而且，只有赌上残存的势力，才能换取苗疆的人情。胜弦主，到底是闇盟之主。这一战之后，沉沦海的均势将被瓦解。这不是公子开明所乐见，他必会全力阻止闇盟被侵吞。趁着他急着拉拢你，你还不赶紧将他拖住。只要闇盟归顺，就算公子开明再有背骨，也不可能投奔凶岳疆朝。”
  曼邪音一惊：“帝尊是想……但是我怎知道他在哪里。”
  戮世摩罗阴险地一笑：“想也知道，他一定在你失踪的地方找你，找不到就会赶往无极山。你沿着通路过去，他看到就会自投罗网。届时，你就讲与其他人失散，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以公子开明现在的处境，他能看穿，恁爸就将名字倒过来念！”
  曼邪音于心不忍：“这样好吗？公子开明毕竟是策君。”
  “他若是好，不好的就是我了。”戮世摩罗挥了挥手，“为了修罗国度的荣光，快去吧。”
  …………
  曼邪音结束回忆，暗自决定：【等找到炽阎天，就将真相告知公子开明。】
  就在此时，公子开明提醒道：“尚贤宫到了。”
  尚贤宫外，无我公子走进树林，甩手飞出一只纸人。飞狐现身接住，然后从树上跳了下来。
  “主人，你回来了。”飞狐得意地汇报道，“那只雁王还想骗我去什么不归路，但我只听主人的命令，而且那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无我公子话锋一转，说道，“这次的任务与监视金雷村同样枯燥，你应该很想念天兵仔吧？”
  飞狐诚实地点了点头。
  无我公子吩咐道：“跟着帝尊，你会见到天兵仔。但在离开之前，随我去一个所在。”
  飞狐好奇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不归路……烈恒山。”
  烈恒山，炽阎天依言到来。只见赤云滚滚，炎流熊熊燃烧。普通人来此，多待一刻都会有虚脱的危险。
  “不是说雁王在此等我？”炽阎天迷惑地环顾四周，“人呢？”
  应龙师持着崩云古幡到来：“他，出卖了你们了。”
  话音甫落，凶岳疆朝的大军现身包围。
  “啊？”炽阎天迅速地做出否定，“不可能！雁王答应帮助我救出妖神将。他难道不想要魔世的情报了吗？”
  “你不相信？修罗国度在不归路的残军，已经被老朽全部消灭。连同你要救出妖神将的情报，都是雁王提供给老朽。”应龙师欣赏着炽阎天震惊的表情，“是你的轻信害死了你的士兵，是你的愚蠢葬送了修罗国度。你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的同袍？”
  “怎会……怎会如此！”炽阎天失去兵器，只能被不断逼向火山口，“雁王，他在哪里？雁王！”
  “还不到为敌的时间，不过老朽保证，他马上会来陪你，还有戮世摩罗与双尊。”
  “你……我就算死，也要将你们拖入地狱！喝——”炽阎天一声暴喝，散血饱提真元，双掌火光炽盛，“烈焰掌·烛龙焚天！咿呀——”
  炽阎天自损功体，借助环境加成，运起毁天灭地的一掌。应龙师提幡就要抵御，却见那一掌打向山口。
  “他要泄出火浆！”应龙师猛然醒悟，急急提醒两名手下，“悲不闻、蛮光快退！”
  “退？退去哪里？”炽阎天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都成为妖神将复生的祭品吧！”
  火劲贯透数十丈，击碎山口激荡岩浆。烈恒山顿时地动山摇，火星、碎石随着浓烟飞溅。脚下的岩层开始崩裂，隐隐可见熔岩流淌。
  凶岳疆朝的魔兵四散欲逃，然而人在山上，脚又能逃去哪里。不等岩浆喷涌，军心溃散的他们先一步自相残杀，践踏起自己的战友。一时间，惨叫不绝于耳，烈恒山形如人间炼狱。
  无我公子望着远处的红光，若有所思地对飞狐说道：“这就是自然的力量，最容易忽略，也最无解强大。所谓应龙，在天灾面前，不过是强壮一点的爬虫。人该学会敬畏，稍后再过去吧。”
  飞狐看得惊心动魄，支支吾吾地问道：“主……主人，我们该不会要上山吧？”
  “不是我，是你。”无我公子勾起一丝微笑，“毕竟……你是飞狐啊。”
  尚贤宫外，公子开明跳下木鸢，对曼邪音说道：“到了，这就是尚贤宫外面。”
  “炽阎天就躲在这吗？”曼邪音不悦地冷哼一声，“堂堂三尊之一，竟然躲在人族的羽翼之下！”
  “你们，终于来了。”凰后款款走出，看了一眼风韵犹存的曼邪音。
  公子开明立马怪叫起来：“喔喔喔喔！闼婆尊，超越你的女人，就是她——凰后，出现了！”
  “嗯？”曼邪音上前仔细打量凰后，目光瞬间被她的鞋所吸引，“你那双鞋，我非常欣赏。”
  “你，可以臣伏在我面前欣赏。”
  “或者剁下你的双足品赏！”
  公子开明看足了戏，问道：“喂，大颗的，我们是来找炽阎天的。他人呢？”
  “他离开了。”雁王缓缓踏出，与公子开明目光相对。
  “嗯……不是很好的气氛喔。”公子开明眼神微变，气势逐渐产生变化。
  “你们，要去找他吗？”
  “还是……”公子开明语调一沉，气场霸气全开，“你要替我们去找他。”
  感受到来者不善，凰后手抚裂羽铳，无形中施加威压。曼邪音严阵以待，做好了强闯的准备。
  雁王从容地转过身，说道：“炽阎天他……在不归路。”
  公子开明不明所以地问道：“不归路，为什么会在那里？”
  “大量的魔军聚集会暴露尚贤宫的位置，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啊？”公子开明惊讶地摸了摸耳朵，“是我耳朵坏了吗？麻烦制造者雁王竟然讲他怕麻烦？一定有问题，果然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我喜欢制造别人的麻烦，当然也不介意自己揽上麻烦，但是会因为麻烦而受到损害的人，绝不会是吾。”
  “不是你，还能是那只死人妖？”公子开明善意地提醒道，“小心喔，阴沟划船，早晚会翻；屎搅久了，身躯也是臭的。”
  “行者，先关心你自己吧。”
  曼邪音一震：“行者……”
  雁王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公子开明气得拉长声音：“你——爱唬烂不要紧，我们的感情好，没在理你。”
  “是吗？”雁王瞥了一眼曼邪音，“去不归路，与炽阎天会合吧。你们的同伴在等你们。”
  “嗯？”公子开明有种预感，这个同伴不是指炽阎天，但他没有多问，因为到了不归路一切都会了然。
  邪氛笼罩的不归路，武林胜生败死之地。所有修罗国度的军士，已经化作荒野残骸，只余一缕忠魂呜咽。
  无我公子举刀而来，将重黎插在尸体中间。无我公子一挥衣袖，炽阎天的尸体化光出现。
  无我公子环视一圈，长慨道：“不归路上魂不归，炼狱无还无人还。修罗国度只有牺牲，没有背叛。”
  伴随一声爆炸，无数血丝碎体而出，以将军之血礼赞牺牲。
  忠肝义胆，碧血丹心；壮士英雄，不归无还。
  无我公子望了望天色，自言自语道：“这个时间，飞狐应该与小空相遇了。不知道那边是否顺利？若无意外，公子开明就要到了。就让修罗国度的统一，作为魔世一统的前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