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秋华迷踪天王事（6）

  青缦道：“不会走错了吧？”刘爽道：“不会，菊花香气便是从屋中飘来。”现在离得近了，刘爽也闻到了淡淡的菊花香气。
  二人见屋门紧闭，轻轻走近，刘爽在门上轻轻用力，内力到处，门已悄无声息的打开。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到处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木头，两条平行的木条由房间一端延伸向另一端。
  顺着两根平行的木杆一直向前看去，只看到里屋灯火通明，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明明十分光亮，却透露着森森阴气，令人不寒而栗，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忽然屋内竟有声音传出道：“谁在门外，不是告诉你们有事直接拿传声筒传话，不要随意来我这里吗？”声音低沉，但明显是个女人的声音。
  青缦轻声道：“爽哥哥，传声筒是什么东西？”刘爽尚未回答，就听得那个声音又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连传声筒是什么都不知道是什么？”
  青缦吃了一惊，她小声说话竟还是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听去了。
  刘爽看着眼前的装置，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咱们面前是一个传话装置，咱们无论说什么，都可以传进去，再通过一些机关使声音放大。”
  那声音冷冷的笑道：“你还有点眼光。那你可知我怎么知道你们是站在门边。”刘爽道：“应该是几面铜镜吧。”那声音似乎很惊讶，道：“不错，你究竟是何人？”
  刘爽道：“刘爽。”那声音微微冷笑两声道：“我自是不问你姓名，而是从哪里来？之前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来此？如何识别出我的机关？”刘爽笑道：“全靠猜。”
  屋内静悄悄的，许久不见回答，忽然，刘爽闻到一股浓烈的菊香钻入鼻子，很快一个人已经来到身后。转身看时，一衣衫褴褛的女子站在眼前，全身上下都是木屑。
  只见她六七十岁的年纪，头发稀稀疏疏的，仔细看不像是掉落，而是故意剪短，脸色白的吓人，不知是月光照映还是许久不出门的缘故，整个身子枯瘦如柴后，尤其是十根手指，如同鸡爪一般纤细。
  青缦看着她的头发，忽然想起了叶水君，不自主的多看了一会儿，这女子道：“在下在研究机关时，头发总是挡住视线或者干扰操作，不如剪了干净。”刘爽赞道：“不拘小节，真丈夫也。”
  那女子上下端详了刘爽一番，道：“能看破我的机关，也算是了不起的人物。在下这边有些好玩意儿，请刘公子鉴赏。”刘爽道：“如此甚好，只是如果在下猜的出的话，前辈可否先准备些饭菜，在下肚子饿得慌。”
  那女子上前走一步，脚轻轻一旋，只见屋内的两根木杆轻轻移动，不多时，一盘点心，一盘水果，两壶清茶已然呈现在面前，柳荫道：“吃吧，吃饱了才有精力思考问题。”
  刘爽不答，席地而坐，抓起一块点心便吃，青缦看她的怪样子，本就惊惧不敢吃，见刘爽狼吞虎咽的样子，腹中实在饥渴难耐，忍不住也抓起一块点心大嚼起来。那女子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如同一个木头雕像。
  过了许久，那女子方道：“好了，走吧。”也不等二人答话，率先走进了屋内。
  刘爽跟着进入，就听到“忽”的一声，一股强光射来，似是比日光还要烈，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那女子轻轻地道：“你是第一个没有向我攻击的人。”刘爽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屋内四边的八支蜡烛已经点燃了，烛火照在周围铜镜之上，连续反射，屋内亮敞了不知道多少倍。
  刘爽忍不住赞道：“神乎其技。”那女子道：“你为什么不向我攻击。”刘爽道：“一个沉溺于专技之人，在没有展示完自己的产品之前，是不会把欣赏者杀死的。”
  柳荫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我很舍不得杀死你。”然后指着周围的铜镜道：“这就是第一件物什，在下称之为‘刀光剑影’。”
  刘爽了然，暗自思忖。青缦却问道：“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
  那女子说话冷冰冰的，没有是任何感情，但对于二人的问题却不厌其烦的回答道：“黑暗之中突然一道强光射来，这时人心中的害怕恐怕比之刀光剑影恐有过之而无不及。”青缦道：“这些人也真奇怪，反正都会死不是吗？”
  那女子道：“江湖中人向来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但若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则谁也不愿意。”
  许久刘爽方道：“这八支蜡烛同时点燃，应该是灯笼之上设有一板，板中间用易燃之等粘于其上，前辈进门之时定是踩到了机关，板抽离火折，摩擦产生热量，点燃了蜡烛。”
  那女子点点头道：“不错。”眼神中既是失望却又是兴奋，极为复杂。刘爽道：“前辈谬赞，但我等离开此屋，这蜡烛并不会自然熄灭，纵使木板归位，遮住了光线，但蜡烛仍然在燃烧，下次蜡烛已然燃尽，怎么会被点燃却百思不得其解。”
  那女子眼神中突然现出一股兴奋，不等刘爽说完，插嘴道：“就算燃不尽，总会变短，下次便点不到了。”
  刘爽道：“这个反而容易，只需在两者之间系一根皮筋即可。”那女子道：“刘公子能猜到此处，已然不易。”刘爽道：“请前辈赐教。”那女子便向前走边道：“小女子无意中发现若将蜡烛置于封闭的容器，燃一会儿就灭了。”刘爽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如此神乎其技，在下拜服。”
  那女子十分激动，快步走入内室。二人跟随而入，只见内室空空如也，仅有一圆形洞口通入地下，那女子走到洞口，只听得“咣”的一声，外侧的门已经紧闭，紧随着客厅的烛火也灭了，只有洞口射出些许光线。
  二人随那女子进入洞中，却见仅洞口三尺处有烛光，里面则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那女子如何动，三人脚下竟然自己动了起来，再看时原来脚下是一片石板，石板沿着洞蜿蜒通往地下，更有甚者，无论三人的木板到了何处，何处的烛光便亮了，一旦经过马上又熄灭了。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三人方才到底，青缦忍不住叫出声来，刘爽也暗暗赞叹。
  只见周围极为宽敞，灯火通明，到处是各种木制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极为壮观。柳荫略微整整头发道：“问题二，此处位于地下，又在南中之地，为何不闷热潮湿？”
  刘爽走下石板，四下观察。青缦戒心已去，四下观赏，看着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处处透着新鲜，柳荫则立于一旁，如雕塑般一言不发。
  刘爽时而下蹲紧贴地面，时而双目紧闭不知在听着什么，时而窜高跃低，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好在他轻功绝顶，纵上跃下毫不吃力，时而又低头苦思，眼神变换不定，时而兴奋，时而惆怅。
  一会儿，青缦累了，坐在地上歇息，看那女子脸色木然，眼神却随着刘爽变来变去，不禁问道：“前辈，你是希望爽哥哥找出答案还是找不出？”
  那女子神色瞬间变得暗淡，许久方道：“我也不知道。”
  突然，刘爽惊呼：“原来如此！当真巧妙之极。”那女子脸上突然变得阴晴不定，道：“刘公子请讲。”
  刘爽道：“一切需从那个自动滑梯谈起，我们乘坐它下来，可以依靠我们自身的重量，但如果要上去的话则则需外力，而我四处打探却未发现类似绞盘之类的东西，而且纵使有，这里只有姑娘一人，若要上去，需要极大地力量，对一男子尚且困难，何况女子？”
  青缦十分不解道：“这个和这里不闷热潮湿有什么关系？”刘爽道：“刚刚在下找到了上去的路线，发现那里有很强劲的风。”青缦道：“那里有风，那就说明可以换气。”刘爽笑道：“正是，前辈将以巨轮坠于上空，每边伸下来两条绳子，绳子中系满了木板，随着巨轮的转动，木板也会随之改变角度将风兜住，使这里的空气流动起来。”
  青缦似懂非懂，道：“那巨轮是怎么转动的，难道一直有人在推？”刘爽道：“是水，巨轮通过一长杆通向外面，离此不远定有流水，就像水车般推动其转动。”
  那女子道：“外面有水这水汽不都被带进来了？”刘爽道：“刚刚我也是一直想不清楚这个问题，但我们在此一直没有听到水声，也就意味着这水虽然离这儿不远，但中间估计有山阻隔，只是木棍之类的从中穿过去而已。而这点水汽应该到不了此处，就算是到了，也不多。”
  那女子摇摇头道：“不对！”刘爽奇道：“不对？”那女子道：“你说的是对的，但应该不是答案，因为只和这里一墙之隔也有一个洞，那里也有风，也离水很远，但洞内十分潮湿，到处是钟乳石，每日滴答的水如同下雨一般。”
  刘爽对这种奇观也十分好奇，道：“前辈可否带晚辈去看看。”那女子道：“一般而言是可以的，但是最近天后在此，我不能带你去。”
  刘爽和青缦同时吃了一惊，刘爽道：“天王阁天后？”那女子道：“没错！”青缦道：“那前辈……”那女子道：“我是天王阁下属公输秋华。”刘爽道：“难不成前辈是公输班的后人？”公输秋华道：“没错！可惜我至今无法达到先祖之成就，传说中的木鹊飞三日而不下，仍无法窥其一斑。”说着，神情落寞，比刘爽猜到其中机关还要伤感。
  公输班即为鲁班，姬姓，公输氏，名班，人称公输盘、公输般、班输。相传其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但如何制作无人知晓。
  刘爽道：“像前辈这样的大才，却隐居于此，实在可惜。”公输秋华道：“你们已经到了此处，不妨随便挑两件吧。”刘爽道：“多谢前辈。晚辈有件事情想询问前辈，望请前辈告知。”
  公输秋华道：“六十年前，冠军侯横扫漠北，我在武皇命令下在长安组建天王阁，主要用来纪念征讨匈奴之大将，更是为了让大汉江山永固，专门培养如同长平侯、冠军侯这样可以横扫匈奴的大将。”刘爽吃了一惊，没想到天王阁组建的起因竟是如此！
  公输秋华道：“本来按照武帝之意，这天王阁第一任天王由冠军侯担任，可惜天王阁还没有建完，冠军侯就忽然离世，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武帝末年，皇上思念冠军侯，又重提此事，巫师说天王阁占了长安的风水宝地，影响了大汉气运，冠军侯为了保护皇帝，牺牲了自己。如若再建，于皇室不吉，故而迁到襄阳，这第一任天王成了霍光。”
  刘爽道：“霍光废昌邑王，扶当今皇上正位，也算是再续大汉了。”
  公输秋华不理会他，继续道：“不过此时的天王阁最多是皇家的观景台，什么培养大将军云云，早已被武帝抛诸脑后。”
  公输秋华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过了很久才继续道：“当今皇上民间出生，并不知道天王阁之事，霍光死前，本想解散天王阁。但其妻霍显羽翼已成，霍光拗不过就没有解散，而是交给了霍显，霍显上任之后，大肆收拢江湖上的各种高手，天王阁中大将军一个没有，江湖中人倒是不少。后皇上平定了霍氏之乱，霍显身死，顺藤摸瓜平掉了天王阁。但此次清剿并未断根，没多久新天王上任，开始大肆清理整顿天王阁，阁内的江湖好手死的死，逃的逃，尤其是其中的男人，大多被屠灭，最后天王阁剩下的最核心之人竟然都是女人。”
  刘爽奇道：“这新天王是谁？是个好色之徒？”公输秋华道：“我不知道。因为霍显在位没多久，我就被发配到了这里建起这座迷踪山庄。”刘爽道：“天王阁总坛在襄阳，为何跑到这不毛之地另建山庄？”公输秋华略微一顿，道：“哦，我说错了。是霍显把我发配到这个破庄子，我在这里无聊，花了十多年，渐渐建起这迷踪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