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雪夜风衔离石关（6）
众人听到“车子活了”纷纷向这边看来，果然看到一个车子没有人没有马竟然冲了过来，吃了一惊，四散奔走。
二人径直走北门离开，叶水君道：“爽哥哥，我有个推理，你要不要听一下。”刘爽微微一笑，道：“愿闻其详。”叶水君道：“我想应该是这样的，昨夜潮妹妹追王襄到此，结果中了王襄的埋伏，潮姐姐大杀四方，把埋伏的人都杀了，但这个王襄十分狡猾，知道这些人也不是潮姐姐的对手，所以趁机逃走了。潮姐姐追他追了一夜，这才没有回来。”
刘爽笑道：“推理的不错。”叶水君喜道：“那我说的对吗？”刘爽道：“几乎都不对。”
叶水君面露赧色道：“啊？怎么会这样？”
刘爽道：“首先霍潮的武功你见过，王襄的武功你也见过。如果霍潮要对付王襄，还在暗处，你觉得王襄能抵挡几招？”叶水君立刻明白了道：“还要加上潮妹妹对王襄恨之入骨，这么一来，估计王襄一招都抵挡不了。”
刘爽点点头道：“虽然离的远，也能看出那些尸体受的都是剑伤。王家一般用的兵器是棍，但这两日没有看到王襄用兵器。霍潮有兵器，但平时很少用，毕竟江湖上能达到她这样武功的不多，很少有人能逼她用兵器。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用剑。”叶水君道：“也就意味着杀死这些人的是用剑的人。”刘爽道：“至少这个人有剑。或者说这死掉的九个人中有剑。但刚刚那边收缴的兵器中并没有剑，也就是说昨夜有第三个人出现在现场杀了这些人。而且这个人用剑。”
叶水君点点头。
刘爽道：“第三，这些人几乎都是一招毙命，伤口全部在眉心、心口这些要害处，可见来的人武功不低，所以几乎不可能存在利用这这人阻挡趁机逃走的可能性。当然也不可能挡得住霍潮。”
叶水君道：“难不成这个人是来救潮妹妹的，然后潮妹妹失手落入他和王襄的手中？”
刘爽摇头道：“也不可能。回到第一点，霍潮在客栈附近就能擒住王襄，为何一定要跟着他来到土地庙，特意钻到别人的包围圈？既然这些人是用来围攻霍潮的，为何会死在别人手中？这些人和霍潮是敌是友瞬间就可以分辨，也不存在误杀的可能。”
叶水君道：“也就是说，这个人本来就是杀这九个人的？”
刘爽终于点头道：“没错，只是还有一个大问题没有答案。”叶水君恍然大悟道：“潮妹妹为什么会跟着王襄来到这个庙！”刘爽点点头道：“为什么呢？”叶水君也道：“是啊！为什么呢？”
刘爽道：“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霍潮准备抓王襄，却被此人救下，霍潮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庙中，此人杀了九个人，或许霍潮趁机带走了王襄被他追赶，或许此人带走了王襄被霍潮追赶。”叶水君道：“这算是两种可能。”
刘爽道：“第二种可能是霍潮准备抓王襄，结果此人捷足先登，霍潮不明此人身份，暂时没有露面，一路跟上去。此人带着王襄到了庙中，遭遇埋伏，杀了这些人。然后继续带着王襄离开，霍潮继续追赶。”
叶水君道：“第二种情况下，潮妹妹不会趁他被人纠缠带走王襄吗？”刘爽摇头道：“除非他已经认出此人，不然的话她一定会按兵不动。毕竟让王家先动起来，我们在暗处更为有利。”叶水君这才明白，道：“原来如此，我果然都猜错了。”
刘爽道：“你心思单纯，不像我总是心事重重的。”
叶水君道：“不过有个事情我还是想清楚了。”刘爽道：“什么事情？”叶水君道：“那就是为什么我们去城北而不是城南。如果是潮妹妹抓了王襄，她为了让我们能赶上，一定从北走。如果是这个神秘人抓走了王襄，他如果去城南，潮妹妹要不把王襄抢来，要不回客栈汇报。只有去城北，潮妹妹才会按兵不动。”
刘爽点点头，道：“还有一种可能，是你一直坚持的，但被我否决的。”叶水君道：“潮妹妹有危险？”
刘爽轻叹一声道：“虽然可能性比较低，毕竟天下能打的霍潮毫无招架之力的人不多。只要她有一丝机会，她一定会回来的。”
叶水君笑道：“理论上如此，但很明显，这种可能性很低。”猛地想到：“爽哥哥的意思是，动手的是三舅？”
刘爽点点头道：“这么一想瞬间就通畅了。英枕应该是来杀那九个人的，结果正好遇到霍潮追王襄。英三叔在蜀中因为关心赵阿姨差点被霍潮打死，王家最近因为赵胜之死，拼命吸引平原君府上那些朝三暮四的人，与二人都有深仇大恨。二人加上王襄，混战一夜，结果很难说。”
叶水君见过英枕的功夫，也见识过霍潮的功夫，还无法断定谁的更高，但无论如何，都不是一招可以见胜负的，加上王襄这个不确定因素，如今鹿死谁手，亦未可知。想到此处，秀眉紧蹙，道：“爽哥哥，我们得快点儿。”
刘爽点点头，挥动马鞭，疾驰向北。
打开灵石口，空出晋阳湖。
据说上古时期，晋阳乃是一个很大的湖泊，大禹冶水时，为了疏通水道，让当地百姓安居，绕着晋阳湖群峰众壑仔细勘察，终于找到山体最薄、地势最的灵石口，用银鼠钻开一个口子，随着倾泻而下的湖水越来越大，最终冲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汾河水从此灌下，一路向南，最后汇入大河之中。
没多久，二人就到了传说中的灵石口，一股强风顺着中间的空隙穿堂而过，也带来了前方剧烈打斗之声。二人顾不得欣赏大禹的鬼斧神工，急忙冲上前去。
眼前的一幕让二人心瞬间放下。只见霍潮站在东面一株干枯的杨树上，一手用铁爪钩在树上，一面盯着另一边翠绿的松树。
松树松针极密，自然站不了人，但松树顶上有个人迎风摆动，正是英枕。
王襄瘫软在地，身上名贵的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面上血迹斑斑，一会儿看看左边的霍潮，一会儿看看右边的英枕。听到前方的马蹄声，不自主的看来，映入眼帘的却是刘爽和叶水君，心更是沉到谷底。
霍潮和英枕瞥了二人一眼，同时揉身而上，英枕手持湛卢剑，剑风圆润柔和，哪怕是在寒风大雪之下，仍能看到丝丝暖意。霍潮平日少用兵器，此时也双爪在手，月影潮汐掌更增了三分寒意。
二人照在空中交手三招，火光四溅，各自退后。
霍潮双掌在胸前交错，画了个圆，猛地推出，掌间发出阵阵潮汐之声，掌力蓬勃而出。
英枕立剑于身前，不断绕圈，形成一股股温和的气浪，发出松涛阵阵的声音。
潮起潮落，松兴松败，二人又各自退了一步。霍潮感慨英枕武功之高，那日能赢，全是因为他心不在焉，无心一战。英枕惊叹霍潮短短数月，武功又有突飞猛进，若非谨慎用了湛卢剑，只怕还未必是她的对手。
英枕身子倏地后退，双足在地上画了个大的圈子，扫起重重雪花，左掌拍出，雪花化成了六角暗器，飞了出去。同时，湛卢剑背在身后，暗中斩断背后松树枝，一掌拍出，身子一旋，横剑身扫出。松树枝竟纹丝不动，上面的松针纷纷脱落，裹挟着飞向霍潮。
霍潮双手连续摆动，掌间瞬间形成两股旋风，夹杂着满地白雪，看着更是清楚。双掌平托向上，翻转推出。
刘爽吃了一惊，之前霍潮只会惊涛拍岸，霍汐只会风卷残云，如今她两套掌法都学会了，是真正的月影潮汐掌！
两股旋风在他三叠浪掌力催动之下，席卷而来，和雪花，松针混在一起，形成一个更大的旋风原地转着圈子。
英枕单剑指地，剑锋上撩，斩向旋风。霍潮双手铁爪倏地飞出，身子跟着飞起，也扑向旋风。
只听得一阵噼啪乱响，二人隔着旋风交手十余招，又各自退回。旋风已经在二人掌风，剑风之下渐渐消失，形成一个丈余宽的洁净土地。
铁爪已经回到了霍潮手中，英枕神色也渐渐变得严肃。
霍潮双臂后伸，身子直冲向英枕。英枕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招式，急向后退。
霍潮身子倏地向后，双手猛挥上前，自己的身子如同弹弓一般，双掌之间两股力道横扫上前。
英枕原地立个门户，浑身之力凝于双手之间，猛地挥剑横扫。二人之间发出哔啵哔啵的闷响，一剑破双爪。
英枕双手持剑，扑上前来，接连向霍潮周身要害斩去，招式似刀似剑。
霍潮双掌齐挥，如芒如爪，连消带打，守中待攻，不落下风。
刘爽看二人旗鼓相当，再打下去估计也是两败俱伤，忙道：“住手！”龙渊剑猝然出鞘，以闪转腾挪之法倏然间来到二人中间，一剑正挡在英枕直劈之下，左掌上拂，化掉霍潮一风卷残云掌。
刘爽瞬间冲到二人之间，二人先是吃了一惊，需知二人剧斗之下，一时间固然奈何不了对方，但二人的武功已经发挥到了极致，攻守之间的法度甚至达到了单方都无法停止的情形，更不必说有人能从旁冲入。
刘爽一人当两招，二人立刻后退，各自立个门户。
英枕奇道：“子正，你为何帮这个妖女！”霍潮冷笑一声，别过脸去，不看二人。
叶水君急忙上来，道：“三舅，霍姑娘已经改邪归正，愿意帮助爽哥哥做事。”
英枕十分痴情，却并非单纯之人，长剑一横，已经把叶水君护在身后，道：“水君，此话当真。妖女诡计多端，可不要被她骗了。”
刘爽回剑入鞘，拜倒在地，道：“英三叔，若说这诡计多端，天下应该也很少有人能超过小侄的。”
英枕听刘爽如此说，紧绷的心瞬间放松，哈哈一笑道：“子正若如此说，也是不假。”一面说着，一面上前把刘爽扶起。
刘爽道：“之前英三叔和霍姑娘之前有些嫌隙，小侄也知道。不过如今我们共同之敌是王家，请英三叔暂时相信小侄，和霍姑娘戴罪立功。”
英枕摇头道：“子正你这话就见外了。当时各自为政罢了。若霍姑娘真心悔改，乃是有利于江湖正道之大事，一点个人恩怨算什么。”
刘爽看英一剑平易近人、英林大气深沉、英枕坦荡深情，加上英柳爽朗大度，都是胸怀广阔之人，心下不禁感慨万分，道：“多谢英三叔。”
霍潮走近，已经收好铁甲，双手抱拳道：“多谢英三叔原谅小女年少无知。”
英枕看刚刚还十分桀骜之人如今却十分乖顺，心下十分宽慰，随即又想：“看这女子对子正十分深情。水君在藏剑山庄时，也明显对子正情根深种。不知子正如何抉择？以后会不会因此引出许多事端来。”
刘爽于情感十分木讷，自是想不到英枕这些想法，道：“英三叔，不知现在赵阿姨和王家如何了？”
英枕道：“说严重也很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叶水君噗嗤一笑道：“三舅这话十分有趣。哪有事情如此古怪的？”
英枕道：“说严重也很严重，这句话是针对馨儿而言。”说着看向霍潮道：“平原君意外身死，对馨儿本就打击极大。如今平原君府上的一千食客已经走的七七八八，就算留下的，也不过是些混吃等死的废物。尤其是其中的二十出类拔萃的门客，除了苗遂和平原君一同死在了成都，其他的都投奔了王家。”
赵胜和苗遂都是霍汐所杀，对赵馨儿而言，霍潮霍汐本是一人。对霍潮而言，姐姐杀的和她自己杀的也没什么区别。
霍潮道：“刘公子如果让我以死谢罪，我立刻就去死，犹豫片刻都是我对刘公子的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