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墨门止戈乱做武（3）
活下来的要不躲在山石之后，要不躲在枯树之后。
日月拉着叶水君左躲右藏，留白虽然对她怀疑，但一来没有实质证据，二来墨门保命要紧，也顾不上理他。刘爽不禁对墨门子弟心存敬意！此等情况，莫说是江湖上寻常门派，就算是峨眉、君山等名门正派，面对生死关头，只怕也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却还让日月保护着叶水君，这才是真正的大侠！
刘爽本来只想救叶水君走，这时为墨家子弟所感，飞身而起，一个起落就到了日月身边。叶水君大喜道：“爽哥哥！”
日月显然认识高嵩，吃了一惊，拔剑来刺。刘爽看他不过十岁，这一剑已经颇有名家风范，心下暗赞，左手顺着剑锋瞬间到了手腕，封住内关穴。真气所透，日月半个身子都是麻的，刘爽飞身来到二人身后，一手一个，拖着二人来到山壁前，把钩强递给叶水君道：“你们先上去，然后下来接我。”
叶水君道：“好！”伸手接过，一手抓着日月，一手扣动机扩，倏地向上。
这时又几支箭向这边射到，刘爽飞身而起，双掌齐挥，一一挡下。
留白趁机回头，看到“高嵩”，吃了一惊道：“怎么是你！”刘爽早就想清楚：如果以自身露面，估计又要大打一场，为今之计，当先离开此处，索性冒充高嵩到底，冷冷地道：“边战边撤！”
留白道：“不必了，你救了日月一人已经足够，只要有点点星火，墨门子弟必然遍及天下。”说着侧身躲过一只箭，反手弹出一个漆黑木牌，转身向官军冲去。
刘爽伸手接过，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钜子”，原来这是墨门钜子的令牌，不禁感慨，这留白虽想法古怪，但不愧为大侠之称，面对这位将来的敌人“高嵩”，也给了无限的信任，也对这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日月以绝对的信任。
正感慨间，就看到周围墨门子弟迎着弓箭冲上去，口中没有口号，没有喊杀声，默默地慨然赴死。刘爽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他们的很多规矩和做法，但看这一幕心下似是有铜锣响动，锣声在胸中荡漾，浑身发麻。
官军训练有素，墨家子弟没有靠近就已经纷纷倒地，但没有一个人后退，没有一个人逃跑，前赴后继，倒在冲锋的路上。
这时叶水君借助钩强从上跳下，道：“爽哥哥，我们快上去，官军要来了！”刘爽抹掉脸上的伪装，脱口而出道：“我是皇上钦封的闽越王，为何要惧怕大汉的官军！”话虽如此，但箭矢不长眼，纷纷向这边射到，刘爽龙渊剑出鞘，纵横扫荡之下，箭纷纷散落。
叶水君为其所感，也想说些豪言壮语，话到嘴边，却不知说什么，索性不说了，拔出紫薇剑，与刘爽一同格挡。
随着墨门弟子纷纷倒下，弓箭也渐渐停了，官军步步为营，前面有盾牌格挡在，中间有长矛，弓箭藏在最后，每过一处，立刻给地上之人补刀，有重伤想临死拼走一两个官军的，没有任何机会。
官军行动很慢，终于到了刘爽三丈之外。刘爽神色冷峻，道：“大汉闽越王在此。”
这段时间，刘爽在京城拜会各种官员，尤其是过年期间，京中官员都有到宫中拜会，这领头是宫中羽林军一卫队长，跟随上级拜会过刘爽，立刻挥手制止下属射箭，翻身下马，在刘爽一张之外躬身施礼道：“臣北军羽林都尉都筹拜见闽越王，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王爷见谅。”
刘爽回头道：“王叔，是都都尉。”说着，取过叶水君手中的钩强，对着上面的枯树，飞身而起，来到山崖上，四处观察，却没有看到王逸的身影，连日月也不见了，忙叫道：“王叔，王叔！”上面山风呼啸，将他的声音全部吞没，冰凉的雪进入他口中，只觉心都是凉的。
刘爽顺着窄道钻入，却见尽头处左侧有一条小径，走不到十步，便被两侧山石所挤，动弹不得。日月不过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王逸接连重伤之后，身子佝偻，早不复当年的风采。刘爽却青春年少，身形高大，根本无法钻过，只好长叹一声返回，纵身跃下
都筹何时见过这样的武功，只惊得合不拢嘴。叶水君问道：“王叔呢？”刘爽摇头道：“什么王叔？”来京城他只见了王逸两次，每次都不及或不能表达自己的思念，他就会立刻给自己再上一课，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
都筹等人收到的命令是不可能有‘王逸是卧底’这个消息的，这是皇帝亲手的大手笔，他未必想杀死王逸，但王逸在死地就该死，就算是逃生，也是他亲自到皇帝面前，讲一个觑着离奇的故事，而不是当着这么多的京中禁卫。
叶水君道：“就是……就是……”刘爽道：“好心已经死了。”叶水君不知他为何如此说，但坚定相信刘爽所说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直接闭口不言。
刘爽道：“都都尉，令下属立刻清理战场，整理战功，然后回宫吧。”
都筹道：“是！王爷。”回头指挥众军三人一组散开清理战场，他们谨小慎微，干净利落，未补刀前尽量避免与墨门弟子接触，然后一一清点尸体。
天快亮时，才拔营回京，刘爽知道现在皇帝只想让自己快点离开，但都筹发现了他，他不可能不回去，他更不想叶水君和他一同进宫，因为从目前看来，皇帝要着手对付英家，虽然他还不清楚原因，但从英桨的反应来看，并不是容易解开的局。但他现在没的选，只能跟着回去。一路之上，他也没有想清楚应该如何和皇帝解释此事，最后只能得出一个最简单的结论：实话实说。
回到宫中，皇帝刚刚下朝，就在未央宫召见了三人。
刘爽和都筹拜倒，山呼万岁。叶水君第一次见到皇帝，震惊又激动，不知所措，只能跟着刘爽做。
皇帝刘询已经从都筹派出的属下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没有过问细节，而是道：“子正，你怎么会和都都尉在一起？”刘爽道：“儿臣得知名剑山庄夫人去世，特去吊唁，结果不幸中计，身陷囹圄。后侥幸得脱，却从密道中稀里糊涂到了天牢中，遇到了天王阁叛军。此时宫中禁军已经开始围攻，臣害怕被误认为和叛军一起，只得拼命逃走，寻找机会自证清白。就跟着墨家门下一直跟到了墨家集会处，结果在那里遇到了都都尉。”
刘询看叶水君道：“你是英一剑的外孙女？”叶水君忙道：“是，皇上。”刘询道：“子正你素来机警，怎么会落入别人的彀中，难不成是因为她。”刘询道：“是！父皇！儿臣以为……”
刘询直接打断道：“子正，你年纪也不小了，上次太子妃所说的王氏女，朕和太子都见过了，人品样貌，皆是上流。朕已经决定了，赐婚给你做王妃，等你从匈奴回来就成婚。”
叶水君脱口而出道：“太好了，以后有人照顾爽哥哥了。”刘爽忙道：“宫廷之上，不得喧哗。”叶水君吓了一跳，忙拜倒道：“对不起，皇上。”
刘询看叶水君浑不在意，也有些纳闷，道：“你叫水君是吧。”叶水君道：“是！皇上。”刘询道：“子正要去九原，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在京城不安全，特许你呆在宫中。”叶水君道：“谢皇上！皇上，我也想和爽哥哥去九原。”
刘询不理会她道：“这段时间就住在月影台。”说完直接起身，从殿后返回。
叶水君急忙道：“皇上！皇上！我也要去九原！我也要去九原！”刘爽急忙制止道：“这里是宫中，不可随意喧哗。”叶水君快急得哭出来了道：“不！我和爽哥哥去九原嘛。”刘爽安慰道：“水君，你这些天就乖乖待在宫中，皇上这是在保护你。”叶水君道：“我不要皇上保护，我要爽哥哥保护，而且……”正要说自己还有紫薇剑在手，这时才想起来入宫前已经被侍卫收缴。
刘爽道：“此次我去九原，为的是国家大事，你若和我一同去见匈奴单于，不懂两国礼仪，不免出错。若不去见单于，我估计和这几日一样，整日在他的大帐中出不来，那里不必长安，天寒地冻，只有帐篷可以睡。岂不是十分无聊？不如呆在这里，等我回来，到时候再一同出宫。”
叶水君道：“不要不要，我就要和爽哥哥一同去九原，住帐篷就住帐篷，最多住一个月够了吧，你不在我就自己在帐篷中练武，总不会错了吧。”
刘爽把叶水君拉近，远离不知所措的都筹，低声道：“皇上已经怀疑英家和天王阁勾结，你在宫中，算是人质，皇上才有可能细细查案，不然的话，皇上一声令下，名剑山庄就要被夷为平地了。”
叶水君吃了一惊，道：“但是……但是……”她很想说英桨并没有造反，但和刘爽被困密道之中也是事实，不知道该如何帮英桨解释。
刘爽道：“皇上知道我和英家的关系，怕我随意插手到时候对谁都不好，这才让我远离京城。你放心，英叔叔和英爷爷对我很好，我处理完那边的事情马上回来，不会太久的。”
叶水君点点头道：“爽哥哥说话总有道理的，这段时间我就在宫中等爽哥哥回来。”终究有些不舍，抱着刘爽道：“快点回来。”
刘爽也有些感动，轻轻抱着她道：“我很快就回来。”
二人依依不舍地作别，太监领着叶水君去后宫，都筹和刘爽出宫，都筹最是郁闷，本来以为如此大功，必有大的封赏，结果皇帝根本没有提一句昨夜的事情！
出了宫门，刘爽不敢停留片刻，立刻从北门出长安，纵马狂奔，沿着官道向上郡而去。没多久就被满地白雪阻塞，只好下马，一点一点向北走。
一夜大雪之后，如今已经停了，但出长安没多久便进入群山之中，崇山峻岭如同戴了一顶雪白的帽子，阳光之下，银光闪闪，山间的松柏林不时冒出点缀，多了点点生机。
走了一整日，没有见到一个村落，眼看天很快就要黑了，只得先寻个歇息之所。寒冬不比夏日，随便找个地方便可休息，这等天气，稍有不慎，便可能在睡梦中被冻死。
夜幕渐渐降临，天上已经有了弯月，大雪过后，天地间灰蒙蒙的，刘爽顺着道路看向远方，没有找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山洞或是山坳，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也不知走了多久，正觉困累难当，准备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继续上路，想到从晋阳南下时，行军大帐，心下暗中感慨：“早知如此，恳请皇上派遣十人小队随同，也是不错。”正思量间，一抬头看到远处有点点亮光，心下一喜，又担心那会不会是个比较矮的星光。
拉着马向前走了几步，凝神再看，果然是火光，不过天比较亮，乍一看看不出来而已。
刘爽大喜，翻身上马，正要疾驰，想起地滑，马也走不快，索性又跳下来，牵马一步步向前挨去。
慢慢走近，却见此处是个急弯，拐角处偏左有个露出的山洞，门前还有一株枯树，遮住一半的火光，这才显得较小。
刘爽来到洞前，却见一少年坐在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火堆，对洞前多了个人置若罔闻，却是墨家唯一生还的弟子日月。
刘爽大喜，冲上前道：“日月，我王叔呢？”日月抬眼看着刘爽，冷冷地道：“我不知道。”刘爽道：“你们本来在一起，为什么不知道？”日月道：“我只想和本门的师兄弟一起。”
刘爽微微一愣，道：“你现在也可以和你的师兄弟一起。”日月道：“很好，那就请动手吧。”说着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