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头
流放，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在这森严的帝王封建时代，成了网开一面的代言词。
死在流放之路上的数不胜数，如果只是单纯走路，想来是不会让那么多人失去性命的，更可怕的，永远都是人心。
谢晚悠心里也清楚，她比谁都清楚，抬头看向刘头领，等着他说下一句话。
“谢姑娘，这一路能给你们的照拂，我已经给了。”刘头领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是别管其他人的闲事，流放一途，是死是活全看命。”
“刘头领，我不是在为难你，我也知道，在流放的途中能碰到你们是天大的幸运，可是……”
谢晚悠沉沉的叹口气，她认真道：“流放的犯人，只有在活着抵达流放地，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短短一句话，差役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安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次流放的犯人恐怕都是只闻其名，从未真正见过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么多年来，安宁一直都缺人手，驻守在安宁的将士也颇多微词，没几个流放的犯人活着抵达安宁，就算是命大活着到了安宁，大多也活不了多久……
说句难听的，一般人在安宁那种地方，是活不下去的。
周围安静下来，安静地看着这边的事情。
刘头领能让手下的人信服，那必然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他看了一眼流犯的脸，道：“谢姑娘，我知道你不是个冲动的人，一路上也没有作妖，现在突然出头，必然是有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他愿意给谢晚悠一个机会，主要还是因为见识过了谢晚悠的本事，这样的人才，能够活着抵达安宁，说不定能让安宁那边少死一些人。
全都是命啊。
“刘头领，我有个主意。”谢晚悠心中的石头落下，她道：“我知道刘头领也想让流犯们吃饱，只有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往下走，可是差役收入微薄，一路上还要在驿站等地方四处打点，大家都不容易。”
“所以，我想说，与其奢望朝廷给银子，不如我们自己赚。”
谢晚悠话音刚落，众人的脸上都浮现出迷茫不解。
他们已经是犯人了，还是流放的犯人，一路上都得提着一口气赶路，怎么可能去赚银子啊？
差役们也沉默了，在这条路上走了那么多次，还从来没见过流放犯人要自己挣银子吃饭的。
除了荣王府几个亲近的人外，其他人都觉得谢晚悠在胡说八道，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谢晚悠道：“刘头领忘了，我有一手医术，各种药材我都认识，今天从驿站出来，我一直都在观察着，附近的山上不仅有猎物，还有常见的药材，我们这么多人，只要花费些许时间，就能采摘到不少药材，等路过城镇时再卖给药铺，自然就有了收入。”
一个差役摇头道：“这办法不行，若是所有的犯人都去采摘药材，定会有人偷跑，差役人手不够，流犯身上的枷锁没了，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刘头领也点头，“这的确也是个问题。”
“官爷们误会了，我并没有说让所有人都去采摘药材，大人们吃不饱根本动不了，我只打算带几个小孩子去采，他们的父母可以留在这里。”
谢晚悠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将近三十个流放的犯人，差役只有十个，让他们放开所有犯人并不现实，可是只要放开几个小的，跑又跑不快，还能将大人捏在手里，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跑。
谢晚悠将几个半大的孩子从人群中拉了出来，孩子们一个个怯生生地站在她的身后。
“我不需要太多人手，有这几个孩子就足够了，我们卖药材的银两也可以分一半给差役们。”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个道理谢晚悠是明白的，她道：“我们只是想吃饱，只要能够吃饱，不仅赶路的速度能快起来，还能健健康康的到安宁。”
吃不饱还被打的半死，到了安宁也没什么用处，还可能带去麻烦。
刘头领不是个独断的人，他沉声道：“原地休息，我们商量一番，再决定接下来应该怎么走。”
趁着这个机会，谢晚悠将刚做的药膏拿出来，替那些被打的皮开肉绽血流不止的人上药。
她配制的药粉十分有用，效果立竿见影，刚涂上就不再流血，伤口处也没有那么疼了。
流犯们红着眼睛对她道谢，谢晚悠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他们。
差役们商量的很快，谢晚悠在差役中的名声不错，最重要的是，沈淮景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动。
沈淮景活着，就是荣王府最大的依仗，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更别说谢晚悠的提议对他们来说好处也不少，就当是留个善缘，也给谢晚悠一个机会。
附近这些山头，他们来来回回好几遍，从未见过什么有用的药材，被谢晚悠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谢姑娘，你们只有一个时辰的功夫，能采到多少药材，全看你们自己，可别说我没有给你们机会。”
“一个时辰已然足够，正好，在日头最晒的时候让我们去，其他人也能休息一二。”
谢晚悠这般上道，刘头领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队伍安静了许多，怨声载道的动静没了，差役也舒服了许多。
谢晚悠回到板车那边，刚过去，戚夫人便担忧地看着她。
“悠儿，这附近真的有药材吗？”
“母亲，您放心吧，我一路上都在看，的确看到了许多金银花的影子，能卖不少银两。”
“悠儿真厉害，别累着自己了。”戚夫人不疑有他，笑着夸赞起来。
谢晚悠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现在正是采摘金银花的季节，前面几个山头长满了金银花，这东西常见，用处也多，药铺收的量自然也大。
沈淮景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身影，眼底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