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沉默
还是小五先看到荣王的身影，笑嘻嘻地就跑了过来，荣王之前就算是对五房夫妻俩甩脸色，在几个孩子面前还是很温和的。
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位看起来很有气势但是又很温和的大伯在一块儿，看到他过来，立刻就围了过来。
“大伯，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就大伯一个人，伯母呢，哥哥嫂嫂呢？”
“就是就是，小六想念嫂嫂了。”
荣王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挨个把小家伙给抱起来，“哥哥嫂嫂都在家里，下次记得过去吃饭，这样就能看到所有人了。”
几个小家伙撒娇说不高兴，明明看到荣王这个大伯过来比谁都开心，非要嘴硬说不高兴。
听到说话的动静，正在忙碌的五房夫人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荣王的那一瞬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哥，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弟妹，老五呢？”
“老爷还在收拾学堂，过一会儿才能过来，大哥着急找老爷说话？”
“我今天来找老五喝酒的，得麻烦弟妹下厨做饭了。”
五房夫人有一瞬间的局促不安，很快就被巨大的欣喜笼罩，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下来，“我这就去准备，大哥跟几个小的说说话，老爷很快就回来了。”
学堂就在旁边，说话的声音听的不真切，不过就两步路的功夫，就算荣王想过去也很简单。
荣王将买来的酒菜一并给了五房夫人，自己抱着两个骨灰坛，走进了正厅里，身后跟着几个小家伙。
孩子都还小，好奇罐子里装的是什么，却又敏锐的猜测这里面或许不是好东西，乖巧的没有开口问，只是一直跟着。
五房夫人说的没错，五房老爷确实很快就过来了，看到大哥突然过来，他也是高兴的，直到他的视线落在桌面上的两个骨灰坛上，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没了。
“大哥，这是……”
“你应该听说了。”
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碰到山贼这种事情，还是传得沸沸扬扬，五房老爷又是教书先生，接触最多的就是附近形形色色的村民，就算偶尔听一嘴，那也是听到的。
五房老爷心情复杂，百感交集，不管曾经发生过多少不愉快的事情，可是到家是一家人，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心中就是难受的，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死亡之后烟消云散，爱恨都是这样。
“大哥，这里面是……都是谁？”
“老四家的，还有英杰那个孩子。”
“四哥还好好的？”
“听说碰到山贼的时候，他躲的比谁都快，老四家那个是主动求死，自己撞到刀口上没了的。”
“英杰呢？”
五房老爷只知道死了两个人，具体死的是哪两个他不知道，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消息传来的时候，王大人已经安排官府的侍卫在附近不停地巡逻。
那次的事情还好发现的快，不然，再让山贼前进一些，进入宁安的地盘，倒霉的就是宁安的百姓了，一群亡命之徒，只想要找一个地方短暂的住下来，再把这个地方变成自己的地盘。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宁楚和宁安都有军营驻扎的情况下，山贼想要有好日子是不太可能的，这也是山贼会倒霉的主要原因，如果是在黔州那样的地方，只要足够心狠手辣，还有点本事的话，占山为王也不是不可能。
黔州可以说是山贼们的快乐老家，在其他地方得不到的东西，都可以在黔州得到，唯一不好的是黔州那地势复杂的很，不是本地人根本走不通啊！
五房老爷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突然想到了曾经被四房蒙蔽的日子，在悲戚的想法之后，更多的居然是庆幸，他庆幸自己当初被拉了回来，要不然死在山贼手下的，很可能是他的几个孩子。
他们一家人，本就艰难，若还因为他做出的错误选择丧失性命，就更让人痛苦绝望了。
“别想那么多，骨灰是时川刚带回来的，我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安排，你有没有什么不同的看法或者意见？”
“我没什么想说的，听大哥的安排。”
荣王无奈笑笑，实话实说，“我也没想好应该怎么处置他们的骨灰，毕竟背叛家族的人，是不能放进沈家的祠堂的。”
罪恶深重的人就是这样，就算勉强把他们放进了沈家的祠堂中，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怕刚进去就被沈家的列祖列宗给活活再弄死一遍。
一直到吃饭之前二人都没想出一个好地方来安置，只能先吃饭，心中有事情，喝酒喝的也不少。
五房老爷很快就变得醉醺醺的，他没有发酒疯，只是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大哥，大哥从小就优秀，他们兄弟几个人都比不上，就算到了现在，最厉害的也还是大哥，大哥能做到的他们都不行。
好好的一个大家族，本来可以荣华富贵一辈子，却因为各种原因，行差踏错，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沦落到如今的地步，身上的流犯身份，只怕会跟随他们一辈子。
宁安要是能够一辈子太平就好了，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以后孩子们应该怎么办？
到了现在，五房老爷才有做父亲的自觉，忍住哽咽的冲动，“大哥，你说孩子们之后可怎么办？”
他们是流犯，孩子就算再聪明再有本事，也改变不了他们流犯的身份，就算拼命，也无法改变已经既定的现实，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荣王眸色深沉地看着他，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你有时间想这个，不如想想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英灵原谅你们。”
五房老爷就跟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什么伤春悲秋，考虑未来的想法都没了，是啊，他如今的困难已经很明显了，脸大女儿的心都失去了，亲生孩子的不信任，才是最致命的。
听了这句话的五房夫人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