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怒斥桓温

  “那你想要多少金银珠宝?”
  “一个不要。”
  “难道今日你一定要取我性命不成?”
  陈望从桓温脑袋上拿起了短刀,从案几上抽回了脚,把刀还给了年轻将领。
  他双手背在后面,来回踱步道:“桓温老贼,你也有今日啊。”
  桓温的眼睛瞪得极大,眼底里透出对未知死亡的恐惧之色,还夹杂着一丝对人生的留恋,以及对离去的不甘之意。
  随着年龄的增长,感觉自己更怕死了。
  他闭上了双眼,喃喃地道:“我为大晋征战三十载,浴血奋战,夺取了益州西川,俘获了成汉李势,北击氐秦、鲜卑、羌族姚襄,没想到今日竟然命丧于此,唉……”
  陈望在他面前停止了脚步,斜睨着桓温,语出连珠,“你还有脸提夺取益州西川?在成都平原上,你被成汉军打的溃不成军,当我不知吗?你脸皮够厚的啊,桓温老贼,是你下令全军撤退,如果不是你的传令亲兵在慌乱中把鸣金敲锣错敲成了战鼓,你现在的尸骨现在已经腐烂在成都城外三尺黄土之下了。”
  “……”桓温一时间无语了,这个一生引以为傲的战绩,就是攻取西川,灭掉成汉。
  竟然也被陈望戳穿了,他就像被扒光了衣服一般,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望继续揭着桓温的伤疤,怒斥道:“我父真刀实枪、浴血奋战打下来的中原及淮北、青州大片土地,你以一己私利,出此阴谋诡计,暗害柏杰大人,致使我父亡故,现如今淮北、中原、青州尽失,你还有脸说出你是为大晋?你的三次北伐都是你在积累政治资本,处心积虑为谋反篡位做准备,每次都是大败而回,耗费巨资钱粮,白白葬送了无数人的性命,令多少大晋子民家庭支离破碎,而每次败回你从不思悔过,不上罪己奏折,却在国内发难,坏我朝纲,令朝廷上下无不战战兢兢度日!”
  他脸色铁青,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咬牙切齿,双手挥舞,语速极快,神形已达癫狂,如一尊青面獠牙的食人魔鬼面对芸芸众生肆意发泄淫威,尖厉地声音回荡在昭德殿上空令人不寒而栗。
  除了王珣之外,颠覆了在场所有人对陈望的认知,他的另一面原来是个恶魔般的存在。
  陈望的怒吼句句诛心,令桓温彻底死了心,他那些自欺欺人的北伐壮举原来在世人眼里是如此的卑劣,一言不发地垂下了他那曾经高傲的头颅。
  昭德殿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只剩下陈望粗重的呼吸声。
  陈望极力平复了一下怒火中烧的心情,恢复了常日里的淡淡语气道:“虽然你死有余辜,但我还是会饶你一命。”
  桓温闻听此言,心中燃起了求生欲火,猛地抬起了头,将信将疑地看着陈望道:“此话当真?”
  “你知道我为什么饶你一命吗?”
  “呃……”桓温沉吟起来,迅速做了换位思考,想起当年自己手刃杀父仇人一家,心道,我要是陈望,定然会痛下杀手。
  “你虽然有不臣之心,虽然野心膨胀,但自你入主荆州之后,近三十年来北方胡虏不曾南侵我大晋至长江之畔,他们还是比较忌惮你的存在,就凭此,我也饶你不死。”
  桓温还是有些不信,再次问道:“你有什么条件吗?我儿灵宝现在何处?”
  “我有两个条件。”
  “二十个条件我也答应。”
  “其一,十日之内放我阿姐回建康。”
  “使得。”
  “其二,立下字据。”
  “什么字据?”
  “我来说,你来写!”
  “好,一言为定,写完放我回姑熟,并把我儿还与我。”
  “放你回姑熟,但还不还你的儿子那要看我的心情了,”陈望答应着转头向主位屏风后喊道:“长康,出来吧。”
  桓温抬头看去,一名面色苍白的五品文官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到陈望面前拱手道:“欣之兄。”
  “待会儿,我说,他写,你画。”陈望微笑道。
  顾恺之战战栗栗,躬身道:“是,是,”又转向桓温躬身道:“大,大司马,卑职有礼。”
  桓温正在思忖着陈望要干什么,有何意图,没有听见似的,抬头盯着昭德殿顶棚。
  陈望转身看向另一边一直不敢吱声,浑身发抖地郗超和王珣,一脸鄙夷地道:“你俩过去,把桓温的桌案搬走,纸笔留下。”
  郗超和王珣赶忙起身,快步过来,把桓温身前的案几搬走。
  “这,这如何写?”桓温不解地道。
  陈望冷哼一声道:“你就跪趴在地上写!”
  “你!”桓温才要发怒,但又受制于人,他弓着背,仿佛泄了气的皮球,长叹一声,“唉……”
  “欣,欣之兄,如何画?如何命,命题?”顾恺之声音颤抖着问道。
  他在后面和司马曜站着听了许久了,虽然陈望把权臣桓温骂地灰头土脸,体无完肤,甚是解气,但还是有些胆战心惊,毕竟那是大司马,从他记事儿起,桓温就是大晋头号牛人。
  他小时候哭闹,他娘就吓唬他“桓温来了”。
  陈望手指着匍匐在地上,拿着毛笔,准备写字的桓温,对顾恺之道:“就画这个,就画这个,名字叫, ‘桓温乞罪图’。”
  “哦,好,好。”顾恺之赶忙坐在昭德殿主位上,铺好纸,凝神画了起来。
  陈望又对桓温道:“大体意思就这样写,你桓温,愧对历代先帝,虽有伐蜀之功,但难掩罪过之万一,永和十年败于关中,升平元年徒劳无功于中原,太和四年败于枋头,损兵折将,耗费钱粮,实属国家之罪人……”
  陈望边说着,边思忖了起来,也不能逼桓温太紧,如果给司马奕、司马曦、庾、殷等人翻案,就算桓温能写,但他还有两个兄弟掌握着大半个东晋的土地和军兵,势必回去会造成分裂,并大举兴兵,那国内就一片大乱了。
  差不多就行了,手里有了桓温的亲笔书写的悔过书,也会令他忌惮八分。
  为防狗急跳墙,于是,接着道:“从今往后,我桓温及部属皆听命于朝廷,效忠于陛下,做到令行禁止,圣旨一到无不遵从……好了好了,就这个意思!”
  桓温伏在地上,一笔一划认真书写起来。
  陈望一边来回踱步一边道:“望你回到姑熟之后,认真反思,‘为上唯周,为下唯定。周,则天也;定,则地也。或天或地,大礼乃成’,呃…..这句话你要记住,就不必写了。”
  陈望引用了姜太公的话,告诫他要以君为臣纲为本,做好臣子本分。
  其实也是讲给站在屏风后偷听的司马曜听,周全是天,安稳是地,君主效法天,臣子效法地,君臣之间的礼,就能得到确立。
  待桓温写完,陈望从地上捡起桓温的头盔,吹了吹灰,扔了过去。
  桓温赶忙接住,戴在了头上。
  陈望拿起地上他写的纸张,仔细看了一遍,淡淡地道:“书法嘛,还过得去,若是将来你还有犯上作乱之心,就给你公布于众,让全天下都欣赏欣赏你这幅墨宝。”
  然后又走到顾恺之旁边,看他已画完,不禁暗暗赞道,不愧是有着“东晋三绝”之称,尤其这人物画,笔迹周密,连绵顺畅,如春蚕吐丝,神形兼备,把个跪伏在地上愁眉苦脸的桓温画的是惟妙惟肖,如真人一般。
  “长康,去,让大司马在画的下方署名。”陈望吩咐道。
  顾恺之赶忙起身,拿着画纸,放在桓温跟前。
  待桓温写完后,递给了陈望。
  陈望把两张纸并排铺在汉白玉地面上,朗声道:“大司马,你可以走了,带着你的人赶紧回姑熟听候陛下诏命。”
  桓温从地上缓缓站起,仿佛苍老了十岁,昔日傲睨一世,目空四海的神情荡然无存。
  他从军三十几年,从未感觉到身上的这副铠甲如此沉重。
  抬起眼皮,看了看陈望,声音嘶哑地问道:“我儿小灵宝现在何处?”
  “我说了,我不会杀他,我也不会向妇孺下手,该还给你时自会还给你。”陈望带着一丝嘲讽地口吻回道。
  桓温黯然地垂下了眼皮,一言不发,机械地转过身来,向昭德殿大门走去。
  郗超和王珣二人一见,赶忙跟随在后,刚走了两步,只听陈望发出了狰狞地冷笑声,在空旷的昭德殿上显得异常渗人。
  “哈哈哈……谁说你们俩也可以走了?”
  三人身子一颤,像被定身术钉住一般,停止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陈望叫道:“王珣。”
  王珣的冷汗“唰”地流下了脸颊,他可是亲眼目睹陈望在下邳举手投足间轻描淡写地斩了九十九人的头颅,赶忙躬身道:“卑,卑职在。”
  陈望不疾不徐地道:“我知你跟随桓温时日不是很长,也没有做过什么大恶之事,望你日后好生思量,投靠明主,为朝廷为大晋子民多做些善事。”
  “卑职,定,定当遵从广陵公之,之言。”王珣上下牙打着冷战回道,然后躬身一揖到地,但一颗心却是放进了肚子里,暗道侥幸。
  陈望拔高了几分嗓门,大喝一声,“郗超!”
  “卑,卑,卑……”郗超闻听陈望语气不善,吓得面色如土,舌头僵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陈望侧身,手指向身后的年轻御林军校尉,双眼喷着火,怒问道:“你可知他是谁吗?”
  郗超和桓温、王珣一起顺着陈望的手指看去,只见那名御林军校尉手按佩剑,英姿挺拔,一双浓墨般的剑眉下,明亮而清澈的眼眸,仿佛寒潭一般深邃,正盯着郗超,透着冷冽的寒意。
  郗超不由得垂下眼眸,喃喃地低声道:“卑职不知……”
  陈望又大声咆哮了起来,声如洪钟,吓得大家一个激灵,“他就是尚书仆射柏杰之子!”
  三人大吃一惊,郗超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陈望抬手指天,歇斯底里地嘶吼道:“血债需要血来偿,郗超,你以为苍天会饶过你这等阴险小人,任你在这世上为虎作伥,胡作非为,贻害我大晋吗?”
  “广陵公,饶命啊,卑职,卑职再也不敢了,情愿弃官不做,归隐山林,从此不再露面……”郗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哭喊道。
  “晚了!”陈望继续嘶吼道:“当年你施诡计害我父身陷囹圄,今又害柏杰于下邳城外,海西公、武陵王、庾、殷等家的遭此劫难,哪次不是出自你的幕后黑手!来人!”
  话音一落,昭德殿门打开,走进两名金盔金甲,体型彪悍的御林军军兵,快步走到郗超身后。
  郗超痛哭流涕,不住地喊道:“请广陵公看在我高平郗氏满门忠烈,为大晋立下汗马功劳,我,我夫人还是太尉麾下大将周闵之女,还乞饶命啊……”
  陈望暗忖道,还真不能杀他,他父亲郗愔德高望重,依然健在,他祖父那更是东晋朝廷和国家卓越的早期领导人,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书法家,东晋第一代中央领导的核心成员之一,久经考验的封建主义斗士郗鉴。
  他老婆还是父亲曾经麾下旧将,现秘书监周闵的女儿——周马头。
  陈望看着瘫在地上如一团烂泥般的郗超,他冰冷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情感波动。
  少倾,他淡淡地道:“我很讨厌你这把浓密的长髯。”
  “广陵公,卑职情愿剃掉长髯,从此——”
  陈望眼底闪出狠厉之色,阴恻恻地道:“我要它从此不再长出来。”
  “不再长出来?此是何意……”郗超用袍袖擦拭着脸上,满脸疑惑地问道。
  陈望一挥手,吩咐两名御林军道:“你们俩把他按住,平躺在地上。”
  两名御林军领命,一人按住郗超的双手,一人按住他的双脚,把他紧紧地按在地上,仰面朝天,呈大字型。
  陈望转头对柏华道:“处之,就留他一条狗命吧,你去给他施以宫刑。”
  ——题外话,再次打扰各位读者大神雅兴,如果本书没有书评,会沉沦下去,看得人越来越少,还望大家拿出30秒时间给个五星书评,给作者动力,深表感谢!祝大家生活愉快,工作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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