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值得,真不值得
宋枕遥迷蒙地睁开眼,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心里想。
偷了鸡的黄鼠狼都没这么猥琐,这女人怎么回事?何况是在她自己家里还这样。
于是乎,宋枕遥拉住了某个人的手。
“去哪?”
晚玉浑身一颤,深吸一口气,把宋枕遥的手悄咪咪地从自己手腕上拿下,又小心翼翼地捧着放回宋枕遥身边。
掩耳盗铃这一套被她学的活灵活现。
宋枕遥一把掀开被子,连拖鞋也顾不得找,先一步抱住了晚玉的腰。
“去哪呢?”她的脸贴在晚玉腰上,说话闷声闷气。
“……”回应宋枕遥的是沉默。
半晌,一只冰冰凉的手从侧面摸上了宋枕遥的脸上。
动作轻柔,像是在情人之间。
宋枕遥心跳猛地一停,不由得把晚玉的腰搂的紧了些。
她心跳快了些,虽说这晚玉中二又孩子气,但身材真的不错。
隐隐约约能隔着衣服上一层薄薄的布料摸出紧致的腹部和马甲线来。
身材可真好。
宋枕遥正想着,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眼睛上传来奇怪的感觉。
“你是不是用手把我眼皮捏上了?”宋枕遥简直憋出了内伤。
晚玉犹豫了一会儿,“噗”的一下把手盖到了宋枕遥嘴上。
这一下真是叫天不灵了,宋枕遥心想着。
于是先给了晚玉一个大比兜。
一个愉悦的早上过后,晚玉嘱咐了陶吹和阿软几句就要出门。
她站在门口收拾着装东西的袋子,面色白皙冷淡,如同万年不化的霜雪。
宋枕遥突然注意到晚玉今日里穿的极素净,大概是改良的长衣,一汪湖水,几点莹白,左腰上能看见远处的朦胧雾霭青山,下摆处便是桃树盛放的倒影,在水波里满是涟漪。
晚玉就是有着这样一种气质,太过于独一无二。
随性的时候像是笨蛋,但眉眼深处却能看出些的忧郁和温情,只是这些情绪从不会明显地出现在她的言辞表面上。
“你看我干嘛撒?”此时的晚玉见宋枕遥一言不发又开始得瑟起来,“呼”的一下把眼角拉的老长,做出副可笑的鬼脸来。
“略略略~”她一边做着鬼脸一边摇头晃脑。
宋枕遥给了她一个大比兜。
事实证明,只有大比兜才会次次奏效。
两人一起出了门,晚玉手背上有两个巴掌印。
宋枕遥看着身边这个沉默不语的美人,只觉得这人又在想坏主意。
“早上无论我怎么问你都不告诉我你要去哪,现在都一起出门了,可以说了么?”宋枕遥转头道。
“呵,女人。”晚玉瓮声瓮气道。
“好吧,那我来猜猜。”宋枕遥窝着一口气。
她看向晚玉手里的袋子,晚玉不太会收拾东西,也就不分东西大小一股劲儿往里塞。
锄头,镰刀,锯子,斧头……?
宋枕遥越看瞳孔越收缩,她从头到脚打量了晚玉好几遍,确认了她没有在背后拖个裹尸袋什么的。
宋枕遥此时以每秒钟1m的速度和晚玉拉开。
“你,你干嘛离我那么远?”等到晚玉发现时宋枕遥已经远在地平线另一边。
她不得已,只得把两个手放在口边做喇叭状,大声叫着。
“喂!你!干!嘛!啊!”
在天的另一边,宋枕遥也学着她的样子做扩音器,一边气沉丹田:“是!你!干!啥!啊!”
一时间,整片田野上两个人的声音此起彼伏,犹如唱山歌一般。
“我!没——干!啥!你!过!来!”晚玉不停回头观察,生怕被后面的农民大哥大姐看到,成为饭后段子。
“你!放!x!你!带!刀!干!嘛!”宋枕遥大声呼喊道。
“你!傻!x!”晚玉两个手放在腿上,不堪示弱。
两人图穷匕见,口吐优美国粹。
对骂二十分钟后。
宋枕遥正想憋一波大招,却是一个失足掉进水潭里。
水冰的吓人,宋枕遥浑身缩紧,从腿麻到头顶。
她慌忙瞅了一眼四周,到处都是粘稠的绿色胶状物,水面深黑。
糟糕!
她隐隐约约感到小腿蹭到了什么细细的东西。
有点尖。
很快大腿也有了同样的触感。
宋枕遥当时就身体打颤,几口脏水进了嗓子,头飞快往后沉。
胶装物也是扑在了她的脸上,从额头处滑落,顺着水流往七窍五孔里钻。
宋枕遥刚想开口,一口粘稠又压进了嗓子,于是她手拼命往前抓,除了水面再无其他,眼睛被浸的发红发胀。
手上没有借力,她的身体更是因为这个动作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沉进了水下。
谁来救救我。
脏水突突突地涌入喉头,整个身躯都变得沉重,水底不知道有多深,宋枕遥也是失去了意识。
水底,是有什么东西吗?
好冷。
耳朵好吵,要炸了。
谁来救救我。
也许是走马灯,宋枕遥眼前出现了奶奶和许多人。
眼前又重现了那一个下午。
他们和医院交涉,停止了舅妈的治疗。
舅妈静静地躺在床上,她已经变成植物人两个月了。
“奶奶,为什么不治?我们还有钱,大不了卖房子卖车,总会有办法的!”当时才8岁的宋枕遥拉着奶奶的手,不肯从舅妈的病房出来。
“书上不是说生命只有一次吗?要是连我们都不帮舅妈的话,谁还能救……救她。”宋枕遥流着眼泪。
“遥,我们不是没有这个钱,只是把钱花在这种事上不值得。”奶奶道。
“不值得?”宋枕遥愣愣地看着奶奶的脸,她的价值观又一次地天翻地覆。
“医生说可能救的回来,但需要花几倍于现在的数,两百多万,虽然不是多大的数目,但是没有必要。”
“这件事太冒险了,花这么多钱还救不回来多浪费。”
“浪费”这两个字落在宋枕遥耳里,分外扎耳。
“其次,你舅舅再娶一个也不过花几十万吧,这样不是更好吗?”
奶奶,现在要死的是我。
如果救我会有危险,你们也会同样放弃我吗?
就像当年放弃治疗舅妈一样。
宋枕遥渐渐地失去了意识,只觉得很冷,但没挂念什么。
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抓住了她的胳膊。
胳膊因为冷水发抖的厉害,但拼了命的用力,指甲几乎都嵌进肉里。
一点一点地拉住宋枕遥。
宋枕遥不知道她是谁。
只知道那个人很普通,使不上劲,也不擅长游泳。
被她抱住的时候只感觉她胸口起伏的厉害,像是要断气一样。
甚至颤抖的比自己还剧烈。
她托着自己往上游,连宋枕遥都觉得害怕。
只怕自己上去了,那个人会不会淹死在水里?
女人终于挨到了水潭的边,只可惜边缘斜度极大,如果是湿润的土壤还能使得上劲儿,偏偏是最不幸的红土岩。
她似乎是到了极限,一点水钻进了喉咙,随后又是疯狂吞下几口。
不要!
宋枕遥想抓住她,伸出的手却碰不到。
她是为了我才!
宋枕遥整个心态都崩溃了。
只是那人还是浮了起来,把宋枕遥托到了一个有树干垂下来的地方。
上来的时候女人一嘴的血,滴滴答答地流,她从身侧抽出帕子来擦掉。
宋枕遥躺在她身边,女人帮她压着腹部。
“我刚刚……还以为你上不来了呢……”宋枕遥捂住脸忽然哭了出声。
“可能吧,刚刚是喝了很多水,但一咬舌头嘴巴就闭上了。”晚玉还在流着血,说话支支吾吾。
“你会游泳吗?”宋枕遥问道。
“不会。”晚玉道。
“那你不要命了?”宋枕遥咬着牙。
“这里没有人,如果我不救你,谁来?”晚玉摇摇头道。
“……”宋枕遥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也不想死吧?”晚玉无聊道,又是那一副心不在焉的困困样子。
“嗯,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