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抢救室
10月14日日记
我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互相爱慕的那一刻时间过得最为迟缓,而一旦相爱,时间便如白驹过隙,来不及好好看看对方的脸,便已是离别的时刻。
我也不知道,上次写日记还是9月,这会儿写已经是10月中旬了。
说实话,今天我很后悔。
影从我的同学聚会回来后就感觉不太好,脸色苍白,好几次扶着门喘气。
因为影是我最在意的爱人,于是我也想和她一起去同学聚会。
在聚会上,大家一直嚷着不喝酒哪里能尽兴,我也被迫喝了几杯。
坐在我旁边的是我的高中同桌,一个个子很高也很聪明的男生,不过现在已经不能叫他男生了,他的脸上是密密匝匝的胡渣。
在酒桌上,有些人炫耀,还有一个稍胖的姑娘,被激了两句就咕嘟嘟地喝了很多,脸红头晕,吐的死去活来。
大家都玩high了,竟然没人管她。
几个以前的好友拉着我,说她们现在在哪个省会工作,或是年奖的事。
我虽在意那个同学的感受,但一时走不开。
影去照顾她了。
大约过了半小时影才回来,我靠近她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影的表情依旧很淡。
只是说那个女生抓着她的胳膊一直吐,还说起了暗恋的人,问自己要不要去表白,真的不想留遗憾了。
影的回答呢?我问她。
“我不管这种事的。”影喝了一点凉水“她的事由她自己做主,自己负责。”
影对大家都是这样的态度,唯对我温柔。
聚会过了半,我也被灌的晕乎乎的,到厕所吐了几次后,还是被她们拉着喝。
影本来一直拿着手机,似乎在和什么人聊天,见我这样她的表情才有了点变化。
“我喝不了……”我推着手求饶。
“喝嘛,又不是没有人送你回家!”有个人站起身就要敬我一杯。
旁边的女人和我熟,她拿手拍拍我肩膀。
“别什么都忍着行不行?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酒量好!喝嘛,快喝,三二一,一口闷!”
“一口闷啊,大家都这么说了,给点面子啊!校花……”
半推半逼迫的,我只好拿过了酒。
“啧啧,喝什么啤酒,再来一瓶白酒,要高度数的!”
不由分说,我的酒杯被抢过去倒满了白酒。
“我……”
我正想说些什么,一阵天旋地转。
“唉唉唉,喝嘛!小遥,你要是喝了这瓶白的,今天这局我买单!”
老同学里最喜欢装的那位可是来了兴致,立刻起哄,一看就是准备看我闹笑话。
“喝,遥给她看看,咱们不仅酒量好,酒品也是一绝……”
我拿着酒杯,也没了拒绝的理由,喉咙里火辣辣的上涌。
白酒入喉,如油般粘稠,我呛得直想咳嗽。
当时眼泪就忍不住了。
影坐在一旁看着,我明白,她酒量很差,上次在饼子哥那里喝的也是低度数的啤酒。
她很讨厌酒这种刺激的味道。
或者说,非常讨厌。
对于喜欢和讨厌,她一向分的泾渭分明,不喜欢的东西碰都不会碰,更别说是有关喝的了。
我喝了一口,胃里翻江倒海,手脚都麻的要命。
但他们起哄要我继续喝。
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看着满上的白酒。
x的,是要我死吗?50度以上的酒喝的我眼睛前的东西晃的厉害。
“我喝……”我头晕乎乎的,拿起酒杯。
好难受。
头要炸了,完全是一团浆糊,也不能思考。
难受死了。
可我看见有人站了起来。
她不喜欢人的多地方,因此坐在最靠里面的位置,旁边还空着一个。
“我和遥是一起的,我替她喝,算不算尽兴?”
她挑眉一笑,这个笑当真明艳动人。
几个色熏熏的男同学当时鼓掌叫好。
“不过,你替她喝差点意思,再来一瓶才算够意思!”
他们哄堂大笑。
“当然,我替她喝,毕竟喝太多酒晚上会睡不着嘛,我也不想让她太难受。”
“这样说嘛,再来两瓶白的!”
大家大笑大嚷地冲门口服务员招呼。
“影,你……”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我按在椅子上。
影身影窈窕,但我喝多了,看不明晰,只认得她露出来的细白脖颈和耳垂上的奢华耳饰。
拿到白酒的时候,影只是凑近了口唇,反应就很大。
她皱了皱鼻头,这种白酒的气味光是闻,就让她这种对酒精异常敏感的人士头止不住发晕。
她的喉头动的很明显。
明显就是想吐的征兆。
她当即就用手遮掩住了口鼻,露出了难受的不行的表情。
她可能后悔了。
可她看了我一眼,我坐在椅子上,嘴唇比血还红。
她又看了我一眼。
转过头深吸一口气,她将一整杯白酒灌进喉咙里,这个势头干脆的让一众人叫好。
她的肩膀很明显的一缩,手指按在腹部的位置,头死死地往下低。
“来,继续继续!”
又给满上了。
又是一饮而尽。
这次的反应来的更加快,影回过身咳的撕心裂肺。
“x的,这喝的真不错,来来来,还有一瓶半!”
影被围在人群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勾住了。
我甚至看不见她。
只是叫好声刺耳的很。
还有杯子滑落的声音。
“x的,遥你这个朋友可真能喝,一喝就是一斤,平时肯定喝的很多,不然哪能撑得下来!”
“要不要来点新花样啊,美女,把这几种酒混合口味可香多了!”
“来来来,满上!你喝了,就等于遥给咱面子!”
我拨不开人群,只是知道在人群背后,影很讨厌这样的局面。
一斤,她怎么喝的下的?
她从来不喝这样高度数的酒,上次和饼子哥喝了点啤酒都难受的睡不着。
我突然又想起她刚才看我的眼神。
她是不想喝的吧?
她很怕喝完酒出事吧?
“让一让!”我好不容易推开人群,影坐在最中央的位置,旁边都是酒瓶和对她感兴趣极了的人。
他们勾着她的肩膀,她默默地推开。
“影……”我不顾大家怎么看,半跪在她身前抱住她。
我的指尖刚碰到她的时刻就震惊了。
她的全身烧的厉害。
皮肤之下像是烧着沸水。
她的脸更是如此,耳朵也全红了。
我想把她拉起,但她浑身大汗淋漓。
像是被丢到沸水里似的。
“影……”我颤抖着声音问她“你还好吗?会难受吗?我们回家……会没事的……”
她的呼吸声很快,但每一次都短。
“头好痛……遥,我的头好难受。”她压抑着痛的声音,软软的脸趴在我的肩窝里。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没有早点救她?
“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怎么突然这么糟糕了?”
“废话,你刚刚玩的那么high,可没在意过人家的感觉吧,刚才就看她的表情,苍白哟!”
我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知道影说她疼,浑身都疼。
我头也晕,可我想抱住她,不想让任何人碰她。
“影……”出了酒店门,我哭的声音大了。
她在我背上,安安静静,只是胸\/口剧烈起伏着。
“以后不来了!这种场合都不来了!”
我谁都想怪罪,但错的最过分的是我自己。
“嗯。”
“影,我不想你这样,我是傻子,是脑残,我不该让你替我喝的……”
“你打我好不好,别不做声,我害怕,是不是特别难受?”
走了一长段路,我打到了车。
夜色里,飞驰的车,街边的树影和楼影淌在她身上。
她半靠在我的身上,没有话。
回了酒店,她没有站的力气。
我满脑子都是浆糊。
只想着初见那会儿,她那么厉害,能只身一人从黄衣手下救出我和陶吹,杀伐果断,我心目中的她明明一直如此强大。
这会儿,是我害的她吧?
还是说,她从来都和平常女人一样柔弱,除了神明的能力。
她和其他人一样会疼。
一样会有弱点。
一样会哭会笑。
洗\/澡的时候她摔了。
后半夜她睡不着。
从床上爬起来后就去浴室了。
我等了她好一会儿。
到了浴室才发现,她吐的撕心裂肺。
到后面吐的是胃液,胆汁。
最后是大滩大滩的血。
然后是抢救。
坐在抢救室的门口,我的手放在腿上。
夜里的医院,只有抢救室上的灯是亮的。
外面是黑的,所有的楼宇都笼罩在黑暗中。
本来拿着手机,但无数次觉得手麻,手没劲,于是手机摔了几次,最后在地上都没捡起。
我低着头,我不知道抢救的流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影,很疼的吧?
我想见她,我不想她受伤,我怕她哭着告诉我她疼。
哭着告诉我她疼。
坐了有一段时间了,我将头靠在墙上,整个脊椎都僵麻。
脑海里在想些什么呢?
我只想着,要是能替她受这痛的是我就好了。
有一段时间,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我甚至幻想。
影能够用她神明的能力,将自己的身体变回原来的样子。
然后在医生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拽着我的胳膊问我干嘛眼睛这么红。
我都能猜的到,她鼓着嘴憋笑,一边用手背擦我脸上泪水的王八蛋样子。
她的能力总让我有所期待。
但我殊不知她也想让能力能够作用,然后安好的出来?
可是,我觉得。
她的能力更像是一种诅咒。
偶尔心中一想的事,总是能发生。
但偏偏真正需要的时候。
即使是99.99%的概率能够奏效。
那0.01%的概率也会无数次的出现。
这个能力会给人带来片刻的欢愉,但它的终点,是将它的所有者拖入谁也无法触及的绝望深渊。
宋枕遥突然想起阿软和自己说过,晚玉之前曾经告诉阿软,自己能够恢复阿软的视力。
阿软那时可期待极了。
可是半天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阿软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却发现他的师傅跪倒在地,浑身冰凉。
“为什么,突然就……”
师傅的嘴里喃喃着说着些什么。
阿软的手继续向上摸。
他摸到了已经冰凉的泪水。
“总是在这样的时候……总是。”
“师傅,没关系的,阿软不在意自己是个瞎子”阿软抱住了晚玉,用脸蛋蹭蹭她的肩窝。
“阿软只要在师傅身边,师傅就……师傅就帮阿软探路,不让阿软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