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奈
凌天汉怒意更盛,正欲辩理,忽然见前方一个同样官兵装扮的人跑了过来,正是那个前一会儿被伍长派去探路的矮胖官兵李三。
“呼…呼……头儿……我知道我们到哪里了……”李三不停喘着粗气。
“快说!”伍长忙催道。
李三稍定气息,回道:“我往前方走了约二里地,看见一块儿一人高的石头,上面写着‘落鹰岭’三个字……”
“落鹰岭?!我们到落鹰岭了?!……”
伍长闻言神情惊愕,身子微颤,如同听到了什么可怖消息一般,旁边的凌天汉听罢脸色也是变了一变,这三个字竟似有什么魔力。
“头儿,我们还要继续走吗?……”李三接着问了句。
伍长沉默了一下,随后把手里那仅剩的一点烧饼也塞进了口中,边咀嚼边回道:
“开什么玩笑?!这种鸟都不生蛋的地方早离开早好,看来不熟悉路况真是不能随便抄近路啊!竟然拐到了这里……”
随后这名伍长又招呼了另外一名下属:“你去给兄弟们还有那群人说一下,再休息一会儿就原路折回,不走这条路了!”
那人听完一愣,但也没说什么就应声退回了。
此言凌天汉也听在耳中,此刻他心中尚有余怒,再加上刚才听这伍长说话的意思似是要重新择路而行,这岂不是又要拖延几日行程吗?当下便喝问道:
“这如何做好?!原本行程计划十五日,如今已然到期,我们的粮食也储备无多,方圆百里又净是荒野,剩下的日子又该如何度过?!”
伍长本就心情不好,凌天汉这接连质问瞬间让他上了火。
“少废话!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如果不想被豺狼虎豹吃掉的话就尽管从这里过去吧!我们可不陪你。”伍长厉声驳斥,言罢便要起身。
凌天汉不肯示弱:“落鹰岭只是传言中多有野兽出没,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之地,我们人这么多,你们还有武器在身,根本不必担忧吧?!”
凌天汉为了不被这些官兵刁难,一路上都是十分恭敬谦让的姿态,怎料此时面对着比他高了半个头的伍长会如此刚胆不阿。
这一下,伍长的火气更盛了。
“你是在质问我吗?!”伍长勃然大怒,他气冲冲的看着凌天汉,细眼此时也瞪大了几分。
凌天汉自然也看得出对方脸上的怒意,心下自知话要适度,但面对伍长逼人的态势却仍不退缩:
“在下自是不敢,可眼下只要过了这片荒岭,不出两日就会抵达凉州,而折返则又要耽误五六日,我想各位官爷和我那些家眷门人此时早已人困马乏,不宜再填波折啊!”
凌天汉虽心有不服,但在说这些话时,语气中却夹杂了几分祈求之意。
伍长心有怒气,但见凌天汉态度缓和了几分,当下便讥笑道:“哼!你若是好好守着你的炼丹房,就算没有成效,想必以主上的大度也不会为难你什么,可你却犯下了这等欺君的罪名,害得你们全家跑到了这种鬼地方,现在倒是质问起我来了,真是不知道羞耻!”
似是被戳中了痛处,凌天汉默然不语,缓缓低下了头。
“站在那里碍眼吗?!快滚!”突然,旁边的一员身形颇为彪悍的官兵连喊带骂,狠狠地踹了凌天汉一脚。
由于来不及躲闪,凌天汉应声倒地,在地上滚了一滚,扑了一身尘土。
随后,周围的官兵看着凌天汉狼狈的样子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而刚才还很生气的伍长也被眼前这幅滑稽的场景冲去了许多怒意。
伍长又嘲讽了他一句:“你不是想要吃的吗?那正好,你留在这里,杀他几只野狼不就有吃的了?哈哈哈……不过我只怕你连山猫都打不过呦~~”
言罢,周围官兵又是一阵哄笑。
凌天汉的脸此时已经涨得通红,心中有无尽的委屈与不甘却只能强自忍下。
见好言无果,他蹒跚站起,转身走向自己的门人处。
官兵休息的地方与凌天汉亲属门人所在的地方相隔不过几丈远,适才凌天汉被欺辱的经过他的亲属门人也都看在眼里,但大多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这下凌天汉无功而返,众人也只是宽慰了几句,没有再多说什么。
凌天汉默不作声地回到了亲人之间,他神色木讷无光,心中的悲愤、委屈、愧疚之情像恶魔一样撕扯着他的精神与心灵。
众人见他这般状态,自是不再多言,就算一向与他交好的老仆刘叔也只得摇头叹气去到了一边。
凌天汉看了看周围已经各自去休息的家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凌骁。
儿子此时仍然躺在母亲的怀里,但看上去依旧憔悴不已,甚是让人心疼。
这个身形并不强壮的男人兀自杵在那里怔怔出神,而后仰天、闭眼、叹气,似乎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不一会儿,凌天汉开始翻看摸索自己的衣领,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从衣领内的夹层处拿出了两颗比铜币略小一点的球状药丸,一颗呈黑色,一颗呈浅蓝色。
随后,他径直走向了还躺在母亲怀里的凌骁,并拿出了那颗浅蓝色的药丸,蹲在了凌骁面前:
“来,骁儿,把这个吞下去。”
凌骁此时双眼微睁,眼中有疑惑之意,但也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而旁边凌天汉的妻子将他这举动都看在眼中,当即再度升起怒意,厉声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你要给他吃什么?!”
旁边几人的目光也被凌天汉的这一行为吸引。
凌天汉只温柔地端详着凌骁,不予理睬:“听爹爹的话,不用咀嚼,直接吞下去就好。”
凌骁虽然不知父亲手里拿的是何物,但看着父亲脸庞上的慈祥笑容,他仍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将这颗药丸含进嘴里,吞了下去。
妻子见状急斥:“骁儿不要!你这不成器的男人!求不来口粮你就……”
“闭嘴!”
凌天汉一声大喝打断了妻子的怨骂,周围人吓了一跳,连这位平时一向骄横的少妇也被这一嗓子吓得哑然无声。
与凌天汉面面相对的凌骁也是受惊不小,然而这次精神上的冲击很快便被一股无形的神奇力量取而代之。
顷刻后,一阵暖流自下丹田起向全身游动。
不一会儿,又有一阵冷流沿着相同的路线又在全身游了一遍,身体也随着这股气流忽冷忽热,时而仿佛在锅炉中蒸煮,时而又好似被投身于冰窖。
冷热交替的感觉过后,便是如沐春风般的舒爽!
在这股美妙的感受之下,少年顿觉困倦,此时只想卸下包袱,悠然睡去。
而在将要合眼之际,看到的依旧是父亲那张慈祥的面容!
就这样,好好的睡一觉吧!在睡梦中,并没有尘世的烦恼,醒时的事情,就在醒来之后再说吧!
也不知睡了多久,凌骁缓缓睁眼。
很长时间了,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以至于刚开眼时也只是默默躺在那里发呆,睡眼惺忪的模样就像还沉浸在美妙的睡梦之中。
“嘻嘻!爹爹,快看!他醒了!”
此时,一个轻盈的少女声音在凌骁耳畔响起。
凌骁大惊,终于意识到此刻不是发呆的时候,而后“嚯”得一下坐了起来。
他的目光马上将周围扫了一遍,发现自己此时正处于一间民宅之中,身下是一个颇为崭新的竹木床榻,床头放了一张小茶几,上面有一个装着半碗水的瓷碗和一条白色的布斤,似乎是为病人降温所用,室内其他地方也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一些竹木家具,这房间虽然看上去并不奢华昂贵,却也算得上典雅简约。
随后凌骁又注意到,在身下床边五尺左右的地方上,正站着一个俏丽少女,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此刻她正眼含微笑地看着自己。
而在那名少女的身后,有一张围着三把椅子的方形桌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土黄色布衣,看上去三十几岁模样的男人,看来,刚才那少女口中的“爹爹”便是他了。
凌骁愣了半晌,而后带着略显茫然的语气和表情,缓缓开口:
“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