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雪风起思过往 半夜酒醒念情伤

  2006年农历狗年春节似乎来得要比往年要早一些,阳历的1月28日便是除夕,而往年基本都在2月份的。这大概是节后已上班数日,天气依然天寒地冻,寒风侵骨的原因。
  邱牧阳将羽绒服拉链提到脖颈尽头,并拍了拍飘落在身上的雪花,独自站在空旷无人的街道,在兀自明灭的节日彩灯中伫望着孟凡千和何少平,一个骑了自行车,一个上了出租车。
  那孟凡千身高足有1米85,壮硕的身躯飞踏上车,使人几近担心车架的牢固程度。他摆了一下手,便如赛车手一般冲了出去,那车的链条与链条盒也便忘我地纠缠在一起,耳鬓厮磨,如胶似漆,兴奋地发出“咯啦啦哗啦啦……咯啦啦哗啦啦……咯啦啦哗啦啦……”的欢声妙曲,一路奔驰,那声音洋洋盈耳,气势恢宏,又缠绵悱恻。
  突如其来的风雪打乱了三兄弟互诉衷肠的节奏,不然,如此意兴阑珊的气氛,怎会在不到晚11点即被打破?最终还是担心路上安全,大家只好选择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而此刻的邱牧阳,却不知何去何从。
  从孟凡千迫不及待的表情中,他知道,只要明天不封路,他孟凡千肯定要二话不说,投袂而起,直捣庆北的。
  他无所顾忌,毕业后一直处于失业状态,地道的无业游民,即便偶尔一时兴起,打点零工,也因处事鲁莽,为同事亲切地尊称为“傻大个”而终不堪其辱,半途而废。直至沐平油田职工子弟的内部招聘工作如火如荼地举行,他才踌躇满志地进了钻井公司小队,每日野外餐风饮露不说,犹需越岭翻山、仆仆风尘。最重要的,他的身份还只是劳务工。上峰随便一个理由,便可开了你,这使他内心动荡不定,行止难安。加之油田又有“好女不嫁钻井工,好男不娶采油女”一说,于是,这工作、家庭等一系列局天促地之情状,使得孟凡千直到现在还孑然一身。他去意早生,谋计以翻身的想法更是由来已久。现遇此良机怎肯轻易放过,更别提是要和心心念念的大哥绑定在一起奋争,何乐不为?!世间还有这等赏心快事?!
  而邱牧阳却开始为自己的顾虑重重寻找理由,何少平的点拨确使他有茅塞顿开的感觉,使他有了奔赴庆北的想法,但这些似乎与党湘云的期许背道而驰,她是希望他,在仕途这条路上,按部就班却有超常发挥并砥砺前行的。这可以理解,毕竟是大多数人心目中认同的正道坦途。邱牧阳却很难苟同,时至今日,他依然没能在这种群体认同中找到自己的归属感,他依然固执地认为自己生性顽劣、轻浪浮薄、难成大器。很显然,他对自身状况的认知还算不失圭撮。与此同时,他产生与党湘云这种正道沧桑女子结合真是一种无奈的想法,也历日旷久。他早已认为她在逼自己上梁山,也就是所谓赶鸭子上架。他甚至会深层次想,是当初的年幼无知把自己害了,也把党湘云害了,两个三观不同的人在一起便是一种折磨。隐隐萌生的退意在邱牧阳心中暗滋潜长。
  他暂时不想回到自己家,他不想助长党湘云的嚣张气焰,他的屈从或只换来党湘云以后更多的有恃无恐、傲视群芳的“临场表现”。他思忖良久,认为自己也只能去父母家暂住一晚。但见了面,这又如何解释呢?
  康乐小区由数十排平房建成,最前方的是公司领导居住的一排大户型。以此向北过30米宽、百多米长的停车场便是两排主要由公司司机、服务站等后勤服务人员居住的房栋。再往后便依次是机关、小队等职工人员的居住区域。
  邱牧阳和韩若冰的家分处两排,邱家在一排,韩家居二排,虽然都是平房,但公司领导房屋要比后排职工住房高出不少,完全没有在农村前房不能高过后房哪怕一寸之说。幸两区域距离较远,远观并不明显。之所以司机居住区域被安排在前排,主要是为了领导用车方便。
  司机这个职业,在那个物资匮乏、经济不景气的年代是比较吃香的,是人们羡慕的职业,社会地位别具一格,自成体系,这个群体,虽知识水平一般,但活动能力超强,不容小觑。从上层建筑框架体系上说,属于近水楼台!周围人对其尊重有加,一般不敢得罪。但不说偶尔婚丧嫁娶、接人送物会用到人家,即便你一无所求,也要防止人家在手扶方向盘挂挡的那一刻,给领导半开玩笑地顺嘴说一句,这档位生硬顿涩,跟某某某一样的性格,该修理一下了。
  有个奇怪的现象,小车司机的爱人多出于公司财务、或幼儿园。之于财务是因为领导事务的原因,跑腿的司机与主要为女士的财务人员接触频繁,难免会有一些能言善辩、风流多情的男子抑制不住做出技压群芳,向阳花木独占花魁的事情来。至于幼儿园老师,那是因为职业特性的原因,她们大多能歌善舞,高雅者便人中佳丽,窈窕者便目里娇娘。关键时刻,应公司领导邀请便可助力公司安全检查、合同签订、施工验收等各类生产经营活动,喝个酒、跳个舞、唱个歌,“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一切问题便“迎人”而解,不需多虑,自然水到渠成。
  邱牧阳的母亲唐瑜,自然也未能摆脱这一惯例,作为幼儿园老师的她轻歌曼舞自不在话下,除却婀娜多姿的身段,内涵修养也是令人醒目以看。艺冠群芳的美名很快被老院长肖季知悉而赏识,而其后工作中,他顺便给了邱父邱适谷护花使者的“职位”,长期接送,那邱父也不是柳下惠再生,年轻时也是帅气逼人、器宇不凡,加之话少稳重,又一副诚实敦厚模样,怎能不让唐瑜在周围多是大腹便便、酒色财气的众生中多青睐他两眼?如此眉目传情不久便芳心暗许,进而发生一些缠缠绵绵的事情。
  邱适谷感她赤诚,便于一个和风细雨的日子,鼓起勇气给肖季说,他喜欢唐瑜,不想让她再出席“涉外”活动!肖季一脸困惑,他是想给他机会,是有撮合的意思,但确实没想到,这“耗油郞”与红颜佳人的爱情故事剧情,发展得如此迅疾,已然到了“疯”生“睡”起、杏雨梨云的高潮章节,以致男主甘心卖主求“容”、守身如“瑜”。好不容易发现的人才即将流失,难免心有不甘,便问他,就喝个酒跳个舞,你全程陪着,能有什么意外?有唐瑜参加的活动,我们办事向来很顺利,小邱,你这是有点拆台啊。
  那邱适谷迟疑半天终于噘着嘴嘟嘟囔囔地说:“我知道没什么,挺安全的……但是……但是,又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走来走去?”
  一句话把肖季逗笑,他没想到这个闷葫芦轻易不说话,有时说出话来却让人不能忍俊。于是,便拍了他肩膀,答应了。
  至此,唐瑜更加崇拜这个闷葫芦,他虽然话少,但做出事来非常得体,让人倍觉安全、踏实。于是,她便不再犹豫,风驰电掣般兴冲冲穿上了嫁衣。
  此后,出生的邱牧阳,有时的机灵活泼继承了母亲的性格,而有时的沉默隐忍则是来自邱适谷的潜移默化。
  长期无微不至的侍奉,肖季是看在眼里的,他很喜欢邱适谷这个诚实、稳重的年轻人。高兴时便对他说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没想到邱适谷的第二次开口便是为了韩宪志,他央求肖季给韩家分一套房子,他们一家四口还居住在简易房中,的确可怜。肖季感其忠义,又敬其仗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种情况又不是不行,韩宪志虽然是前线卡车司机,但随便按个名头,例如年度先进工作者,就可破格分配了。
  由此,韩宪志一家心存感激!
  此后,两家常来常往,成为世交,这也是韩若冰虽然比邱牧阳大两岁,但依然和邱牧阳玩得如胶似漆的原因。小时候,都是韩若冰罩着邱牧阳,他天天在韩若冰屁股后面冰哥哥冰哥哥叫着!孟凡千也是如此,不过上小学的时候跟调动工作单位的父亲搬去了文体中心小区,他们见面的时间,除了在校,一般也只能在周末了。
  再长大一些,在外人面前,他们更习惯于把名字中间的字去掉,称韩冰、邱阳、孟千。这是韩若冰提议的,他在一港片中获得灵感,说这样不易暴露真实身份,貌似要为以后要干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埋下伏笔。
  邱牧阳胡乱地想着,不知不觉间来到第二排和第三排的路口。
  节日的欢乐气氛依然没有消退,大多数住户家还亮着灯,唯有一家暗了灯,但窗户明灭不定,是韩若冰家的客厅,邱牧阳便过去敲了敲窗。
  “谁啊?”一个女子的声音,邱牧阳听出是韩若雪,他不吭声,继续跳起来敲。不一会儿右手的窗子开了缝隙,是韩若雪的卧室,隔着窗栅栏,她探出半张脸。
  “谁啊?”她只穿秋衣秋裤,外面罩了粉红色的睡袍,一说话热气腾腾,便如犯了天条被打入牢房的仙女眼巴巴地望着外面的世界,渴望自由的表情溢于言表:“啊,三哥,你搞什么啊?”
  “你在搞什么?还不睡?”邱牧阳朝她吹口气,两口气便交融在一起,难解难分。
  “啊,你喝酒了?”韩若雪赶快捂住鼻子,撤了身子“本想让你进来看大电视的,你这样子,回家吧?”
  “电视有啥好看的?”
  “哼!”韩若雪假装像一只刚下完蛋的小母鸡,一仰头摆出一副居功自傲、趾高气昂,无限自豪的样子。
  “我走了”邱牧阳其实不用假装离开,他进门也是要转到前面去的。
  “别呀,来啊,我给你开门去”说完,她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已是院子门打开的那一刻,她一把将他拉了进来,关门后,便挎了他的胳膊,边走边往里喊:“爸、妈,你干儿子来看你们了!”
  韩父、韩母便起身迎接,眼中满是意外。
  “刚和二哥、小五喝了点,有点多,想就近去我爸家住一晚,这不,被雪儿发现叫了进来!”邱牧阳边扑打身上的雪边思量,想尽量编得合理些。
  “我说呢,拜年刚来看过我,这么快想我了?哈哈哈……进来吧。”韩宪志开了主屋门往里引。
  “哪是啊?”韩若雪对邱牧阳睁眼说瞎话的行为深感不满并表示谴责:“是他敲窗户!”
  邱牧阳不可置否。
  “老三,你这是喝了多少?赶快进来,暖和,暖和”韩母还是很喜欢这个干儿子的。“看,这是液晶电视!”还没坐稳,韩若雪便兴奋地给指给他看。
  “我来拜年时,还没见,这是……”邱牧阳感觉头有点晕眩,刚小风一吹,酒劲便有些活活欲舞,突然进了暖气烘烘的室内,温差变化瞬间让他透不过气的感觉。
  “买晚了,节前没装成,这不今天刚来师傅装好,正新鲜呢?都不舍得睡觉,嘿嘿”韩若雪语速很快,没等邱牧阳说话,她便接着说:“幸亏看电视看这么晚,不然你咋进来?”
  邱牧阳挣扎着,脱了羽绒服扔在一边,眼睛瞄向水杯。
  “你看它多薄,比大屁股电视美观多了!”韩若雪眼色轻盈,倒了水端给他:“来,三哥,你试试,别烫着!”
  韩父、韩母各看了一眼话不停歇的韩若雪,又互相对视一下,无奈地摇头苦笑。
  邱牧阳喝了水,稍微清醒了些,便仰躺在沙发上。静静思量:是什么原因,让韩若冰家短时间内变了样,今天的液晶电视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对这种新产品他也有耳闻,但韩若雪节前买了辆大众polo,他是惊讶万分的。韩父已退休,韩若雪也就那点工资,也没听说她谈恋爱,难道真是老大韩若冰?!
  大家都知道,韩若冰是和父亲韩宪志生气反目出门打拼的,这么多年也只回来两次,见面父子也鲜有言语,而韩父在外面依然夸赞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做生意能挣钱了。按说家财不外露,这样做无非是向人证明他和儿子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不是你们相像的那样,有仇怨的!实际上,这几年家里有事全赖邱牧阳、孟凡千帮衬,韩若冰也就是逢年过节来个电话问候,从未曾显山露水。
  “雪儿,这都是大哥置办的吧?”邱牧阳稍微欠身问韩若雪。
  “嗯”
  “前年10月份,大哥回家那一趟没说什么吧?我就见他一面也没深聊”邱牧阳继续追问。
  “咱俩不是聊过?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就知道他给一家有资质的公司运输原油,具体什么情况,我还真不知道,藏着掖着,能把人气死!”韩宪志显然对韩若冰依旧不满,但守着邱牧阳就没必要表演了。
  “行了,这么多年没让你花钱,没让你操心,上次回来还给你领会个你那么漂亮、懂事的儿媳妇回来,不错了,你知足吧!”韩母忙劝解韩宪志,见他白了一眼,便反驳到:“他要了户口本,不是领结婚证啊?”
  “还有女的?儿媳妇?大哥见我的时候,可是自己来的”邱牧阳开始在心里堆积画面。
  “是啊,他要户口本,我们不给他,他说,要结婚,我就说,要结婚,那就证明啊,然后若冰就打电话叫来个女的,我们就给了。”韩母说:“最后,他户口独立出去了!”
  “那应该没事,他短时间内不可能在沐平找到一个女的。另外,大哥说他跟的公司有正规资质,我觉得也不会有假,现在国家资源这块管得这么严,以大哥的聪明劲不会瞎干的,他闯荡这么多年该发迹了。”邱牧阳眼睛微眯,他认为倘若有颗烟在手,他会分析得更透彻。
  韩若雪说:“就是,哥哥现在挣大钱了,不一下给你50万?”
  韩母忙给韩若雪冷眼,意思少说两句,家财不外露!
  邱牧阳故作什么没听到,哈气连天:“干爸,我今天在这里睡了哈?”说完沙发上一躺!
  “孩他娘,给小三拿床新被子”韩父吩咐着。
  韩若雪一把拉住母亲:妈,先别去!
  回身轻扯邱牧阳耳朵:“三哥,你要不看电视就算了,回家睡去哈”韩若雪的手在邱牧阳冰冷的耳朵上左右晃动,不疼不痒,还温暖滑润,他便十分享受,赖着不动。
  “小雪,你看看你又扯你三哥耳朵!都扯成啥了?猪-八-戒-了。”韩母按着节拍轻打韩若雪的胳膊!
  韩若雪半是质问半是央求:“你干嘛睡我们家啊?是不是和湘云姐吵架了?我可不背这锅,被党姐姐知道了肯定怪罪我!”
  “睡你家怎么了,我又不是没睡过?”邱牧阳依然双目微闭,细语低声一副即将入睡的样子。
  “那也不行,快起来!”韩若雪开始薅着他衣领上提,无奈势单力薄。
  “别吵吵了,就让你三哥睡一晚上!”韩宪志突然发话。
  “那……”韩若雪无奈松手。
  “看干爹都发话了,你就让我睡一晚哈”邱牧阳声音已细如蚊蝇,在韩若雪听来却有些刺耳。
  “你说什么话?掌嘴!”韩若雪顿时脸色绯红,伸出双手,一手一只,渐渐发力。
  “哎呀!”邱牧阳立时吃疼惊醒,蓦地坐起:“韩若雪,你……”
  他好似真地生气了,他何曾直呼其名过?“看来自己的确下手重了,但他说的话……着实让人羞臊!”韩若雪这样想着便呆立在那,看他揉搓着自己的双耳,起身,默然往外走去。
  “死丫头,你……去……拦住你三哥!”韩宪志一把年纪,自然不明白现在年轻人的话“梗”,这种意识上的“代沟”让他浑然不知发生什么,但碍于自己长辈的身份自然不会亲自去拦挡邱牧阳。
  “老三!”韩母当然也没有看出其中微妙,云里雾里,便强走了两步准备去拉邱牧阳,她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但邱牧阳这样离开,一旦被邱适谷知道,两家以后怎好相处?若是在外面,即便韩若雪和邱牧阳闹得再凶,他们也是不知者不怪,但这毕竟是在自己家里,在她和韩宪志的眼皮底下,兄妹二人若真地置气,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她老两口难脱干系。
  “妈,你别管!”韩若雪抢在母亲前面抓住邱牧阳,却不是拉住,而是往外推!直至把邱牧阳推出门外,她便斜靠在门框上,右手横搭在门上,盛气凌人地望着他。
  “雪儿,平常我可待你不薄,你……你……”
  “哼……”,韩若雪当然知道她不管怎么样,邱牧阳都不会真地生气,她也原本想他留下,但今天邱牧阳的造访确实蹊跷,她不得不想是不是他和党湘云之间发生了什么。党湘云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她赶邱牧阳离开,其实也是想他赶快回去给党湘云道歉和解。
  那边,韩母听到邱牧阳已改口称“雪儿”,便会心一笑,笑自己担心过度了,便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他们兄妹几个多少年了,能为这点小事反目?自己真是庸人自扰。
  “别管了,没事,让他们自己闹吧”她拦住还想出门挽留的韩宪志,一同回了屋。
  邱牧阳拿这个妹妹是真没办法,从小韩若雪是跟了他们兄弟五人屁股后面的,就这一个女士,当然备受宠爱,但邱牧阳从来都只是拿她当妹妹的。直到有一天,韩若雪刚满18岁不久,韩若冰吞吞吐吐给邱牧阳说:你看小雪咋样?
  “挺好的啊……”邱牧阳一愣,他们之间向来有啥说啥,如此纠结,还问的如此奇怪。
  “这样说吧,我想把雪儿嫁给你”看着邱牧阳疑问的眼神,韩若冰直截了当,直奔主题!
  “啊?我从来没想过,压根没想过,雪儿,我妹妹,怎么可能?”
  “我也这种感觉,但我看小雪对你有点意思。主要是我爸我妈也挺喜欢你的,这几天总逼着我问问你”
  “我……”
  “既然这样,这事就算过了,以后不提了!”韩若冰拍了拍邱牧阳的肩膀!
  “哥,我有点受宠若惊,你不是不知道,咱俩四处搭讪美女,我心都花花成这样了,你还能问我这话,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男的都这样!只要心底仗义就成!”
  “我觉得配不上雪儿!”邱牧阳跟犯错的小学生一样“老四,我看老四对雪儿有意思?”
  “胡说什么?把我妹妹当什么了?物件,随便送来送去?”韩若冰严肃起来,见邱牧阳不说话,便缓了口气,吐了口烟,踩地上,目光深邃的说:“不提了,记着,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咱们五个都是好兄弟!”
  “哥,你咋了?我看你今个心情不好。”
  韩若冰又说:“和老爷子吵架了……我这个样子的确不成,该出去闯荡闯荡,找份工作了。过两天,我准备南方打工,临走之前也是想把父母的心事了了,当然,也是我的心事,如果你能和小雪成,我都没后顾之忧了……”
  “我……”邱牧阳依然纠结。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会承诺,能做到的,必然一诺千金。我爸我妈,还有小雪,就靠你照顾了!”
  “这还用说,你放心,那可是我干爸干妈,雪儿,我亲妹子……”
  后面几天,正在沐平职业技术学院上大三,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的邱牧阳咬咬牙把自己的存钱罐砸碎,在一片狼藉的碎片中,精挑细选,终于整理出来钢镚35元,不够,便开始找同学四处借款,还是不够,便开始给母亲打滚撒泼说必须给自己搞对象的活动经费,唐瑜那叫一个心花怒放,直接给了100元,那是她攒了好久,准备买呢子大衣的钱。当邱牧阳揣着185元的纸币、钢镚递到韩若冰手中时,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韩若冰没把控好自己的情绪,把老爸韩宪志弹了一腿,老爷子躺在地下,声嘶力竭,气势不减:“把你养这么大,啥也没学会,就学会打老子了,滚!死外面去吧!”
  完,闯荡江湖的费用,一分没拿到,还搞了个决裂!
  韩若冰一时不知所措,他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对着欲翻身爬起,终以失败告终继续仰坐在地上的父亲磕了三响头,转身出门!韩母只顾搀扶韩父,欲言又止。
  “唉,你咋这样,老爷子你也敢踢,孟师父说的没错,你确实爱冲动……”
  “师父已经训过我了,让我去江州……”韩若冰又晃了晃邱牧阳递过来的因夹杂钢镚依然“哗啦”作响的粉色钱兜,一脸地无可奈何:“走到哪儿算哪,钱花完了就在哪里工作”说完,转身上了大巴。没回头,挥挥手!
  当邱牧阳跑步去告诉韩父,韩若冰已经上车走时,韩父一声长叹:唉……就当没这个儿!
  韩母泪眼婆娑,依旧没有忘记把韩若雪的手往邱牧阳手里放,邱牧阳先是一惊,自小到大,他和韩若雪打闹是打闹,并非没有身体接触,但如此不一样的方式,还是让他心里一惊,但又不便松开,只得轻轻合着手,本想尝试慢慢酿造情绪,哪知韩若雪却特立独行,直接抽出手来暴打邱牧阳:“你咋不拦着我哥,你咋不拦着我哥,你就这样让他走了?没给我道个别……我哥还没钱,你让他咋……”
  这时韩父韩母才如梦方醒:“就是,一分钱没给孩子,老天……”
  “干爹、干妈,我给他凑钱了!到了他会给我打电话的!你们放心”
  “我的好儿子!”韩母又破涕为笑,扯了韩若雪的手又放回到邱牧阳手中。
  邱牧阳心说:“干妈,你这样乱点鸳鸯谱好吗?”
  韩若雪却又急扯了手说:“妈,你干嘛呀?”便羞答答回自己绣房去了。
  而邱牧阳却不思进取,把大好机会丧失殆尽!发自内心的想退避三舍,选择默默回家,一如今天的夜晚。
  唯一不同的是,今晚,邱牧阳是被韩若雪拒之门外,这使邱牧阳苦笑不已。
  要说当初的韩若雪对邱牧阳没有想法,不切实际,但要说情有独钟,也不太现实,毕竟从小到大,几个人的关系就如春日阳光下默默生长的小草一样,平静而自然,或年龄小时,只知道哥哥的伟岸的身躯,蓬勃的力量,至于邱牧阳,除了这些,她更惊慕于他的气质,这种气质虽谈不上超凡脱俗,却别有一种逸群风度,这使她觉得,他以后的爱人是一个风姿绰约的非凡女子,而不是如自己这般家庭的,一个普通的姑娘。年少不知,但当稍大,面对他时,她总有少许自卑,她甚至有时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怕自己想入非非。而正是这些许的自卑,使她甘愿成为他的妹妹,也正是这稍许的自卑,让她在他面前装作满不在乎,进而习惯成自然,加之她深切感受到邱牧阳自己的关爱,难免有些持宠而娇。即便相处时,偶尔心中会有男女之情的思绪飘起,她也会很快地将自己的所谓非分之想掐死在萌芽状态,有时欣慰,有时自责。她是有稍许要强的性格,但还不至于让她去主动追求什么,而那晚母亲拉郎配的举动,似乎让她打开了心结。不过他还是高兴太早了,她懵懂的初恋在18岁那年悄然萌芽,又戛然而止,因为党湘云,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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