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针对任何人
于湖臣来到了北京城西边，一片由中体地产开发的社区。过了晚饭的时间他才敢上楼敲门。
保姆打开门把他让到屋里，然后就收拾收拾离开了。房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客厅没有开大灯，只亮了一盏温暖黄光的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件普通的运动t恤坐在沙发上。
“蔡局……”于湖臣是有些畏惧的。对刘鲲鹏的畏惧是上下级的畏惧，像是古代武臣对文官的畏惧。而对这个人，他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因为大家都是武将。
“说了多少次了。进门不要带东西，等会拿回去。”
“唉，好~”
“改制方案，我已经看过了，很不错。怪不得人家把青联公司做的有声有色。你们联赛公司确实少一些有脑子肯干事的人。你看看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
于湖臣也是叹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那样一个环境下你不和光同尘，底下的人会觉得你很另类，对上对下都不好相处。但是等你融入之后，就发现这水里不仅有泥沙，还有缠住脚的海草。想要做什么事，要么蛮横的强制推行，要么就被各方掣肘什么都做不了。
蛮横推行，就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足协确实没有有脑子的人才。因为没有智囊去评估结果，或者是出后续的补救方案。通常是无脑的出个馊主意，在现实中被媒体和俱乐部一顿喷。然后朝令夕改，原地踏步。
问题是，有脑子的人才不会到足协来。人家顶多帮你出出主意，听不听看你。出主意的人往往不了解现状，也不需要负责任，最后出事了还是足协兜着。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呐。
“鲁俊让他写辞职报告吧。自己辞职总比被开掉要好得多。对媒体那边否认就好，拖一拖事情就过去了。”
“嗯，好的。”于湖臣今天就是来听结论的。有时候领导多动脑筋，下属的脑子就退化了。他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把中超公司总经理的位置让出去。你也退一步。既然没有什么损失，就让那个魏长缨去试试。不过，我觉得万小平不适合去青联公司那边，让朱勇超去吧。他们应该会给一个董事长的位置。总经理还需要再沟通，目前定不了。国资企业进来之后，这事没那么好定。“
老领导给于湖臣抽丝剥茧的分析了一番，才把青联公司改制的问题给于湖臣解释明白。
于湖臣此时才搞清楚魏长缨的布局。
青联公司将会把青足基金单独拆出来，作为独立的运营单位，入股到新的股份制公司中。基金会仍然在魏长缨的掌控之下。
青联公司未来将会以足球为核心，延伸出众多的青少年体育项目进行运营和投资，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叫青少年足球联赛公司了，而是青少年联赛公司，可以经营青少年篮球联赛、排球联赛等等。
于湖臣蓦然发现，青少年足球联赛公司，他们一直自称“青联公司”，难道是已经预备好下这么一盘大棋了？
可怕，心机深沉如斯，真是可怕！
魏长缨把公司的架构搭好了，把未来的规划做好了，后来的人就算玩出万花筒来，也只会在他的架构里扑腾。就像一张桌子，原来只有三条腿，大家觉得缺了谁都不行。现在这张桌子有十几个腿，断了一条两条都会稳稳的站着。
只要不瞎搞，结果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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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9日，尽管对新闻媒体一再否认举报短信的内容，但鲁俊还是递交了辞职信，声称因在足协的高强度工作，导致自己屁股疼、指甲疼等疾病缠身，需要辞去中超公司总经理一职，回家静养。
中超公司董事会光速批准。在被媒体问到接下来的后续人选时，告知将会尽快选出中超公司总经理，这次不会再以竞聘的方式进行。
“让我们猜猜，这次的总经理是谁？”媒体记者们凑成一堆开始讨论。
“我知道。”一个记者信誓旦旦的说。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南门涮肉！去不去？”
去去去，去你大爷的。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记者们的身体还是很诚实。
涮肉记者终于吃上了南门，挑着一块羊肉，嘶嘶的说道：“我收到线报，青联公司的魏长缨要去中超公司了？”
“真的假的？”
“如果我说错了，下顿我请。”
“明天正好有青联公司的发布会啊，同去，同去。”
2011年8月31日，青联公司第40场新闻发布会。
自从召开第一场发布会以后，每周三下午一点，记者们都会聚集到这里，已经渐渐养成了习惯。除了春节，发布会风雨无阻。
除了第一场给了一个超大的车马费红包之外，后面青联公司再也没给过红包。记者虽然吐槽青联公司抠门，但还是趋之若鹜的每次必到。
今天的发布会有些不太一样，除了雷打不动的新闻官冷鸢之外，魏长缨也来到了现场。这可是稀罕的人物。很久没见过这位青少年联赛的策划者，公司的总经理到现场了。
冷鸢还是面无表情的开始了发布会，但是前排的记者却发现，今天这位新闻官嘴角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是幻觉吗？不笑，好看。笑起来，更美。
“今天要向大家通报一下青联公司财务审计的结果。”
“从六月末开始，青联公司对赞助企业，上下游供应商，以及合作伙伴进行了详细的调研，对公司内部的财务情况进行了审计。审计发现内部商业腐败问题24件，金额特别巨大的有3件，所有腐败问题都移交警方处理。详细情况后续公布。”
一语既出，记者们哗然。这种事是可以说的吗？没有一个公司会自揭其短吧。还有记者想起另外一件事，不由脱口问了出来：“青联公司这是对鲁俊事件的回应吗？”这简直是所有记者都想问的问题。
冷鸢白了一眼，冷声道：注意会场纪律，等会有提问环节。
好嘞，长得好看先说话。
“鉴于之前的相关事件，现公布青联公司举报电话，xxxxxxxx，青足基金举报电话，xxxxxxxx。电话24小时有人接听，欢迎中国足球的有识之士正义之士贡献力量。”
“青联公司将在官网上公布2010年11月至2011年6月的财报，为青联公司后续上市做准备，欢迎媒体朋友们监督。”
狠啊！冷鸢的两句话在记者看来就是两记响亮的巴掌打在中超公司的脸上。你不是商业腐败吗？我就处理商业腐败。你不是遮遮掩掩吗？我就公开我的财务情况。
“新闻发布环节结束，下面是提问环节 ”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短，没事反正还有新闻通稿。冷鸢侧头望了魏长缨一眼。
魏长缨危襟正坐，一本正经。记者们的手像韭菜一样举了起来，等着被冷鸢点到。
“魏总，您公布的财报和内部审计结果是针对谁吗？”
魏长缨说到：“我们的内部财务审计是既定的流程，并非临时起意，更不会针对其他公司。因为青联公司才刚起步，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所以我们的财务审计才频繁了一点。以后都会是一年一次。按照财务年度来。”
记者们感觉有点耳熟，怎么好像在哪听过。很快有个记者想起来了，国防部经常这么说：“我方军演为一年一度的常规演习，不针对任何国家。”
的确不针对其他人，反正如果碰到腐败就给人送进去呗。不知道中超公司的人作何感想？
有记者已经开始在南门涮肉定桌了。
“魏总，对腐败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我认为制度不全、监管不足才会催生腐败，青联公司的框架和制度是经过多方共同创立的，我们有理由去维护他。我们国家依法治国，那我们就要依法治公司，依法治行业。青联公司是要做‘清廉公司’的。”
台下有记者疯狂鼓掌。
“请问魏总接下来的工作会有变动吗？”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听组织安排。”
“那您最近的工作重点是什么？”
“我最近的工作重点是带国奥队打小组赛，争取晋级。如果没出线，希望你们轻点喷。”
众人都是哄笑。喷不喷的，能由你决定么？
《青联公司要清廉》
《依法治行业，杜绝行业腐败》
……
于湖臣捏着报道，郁闷啊。
这个魏长缨真是得寸进尺，他已经准备给他开门了，他还要在门口踹上两脚。大概是告诉大家“老子要来了，你们都老实点。”
他现在担心的是所谓的财务审计，还不针对任何其他公司？这是赤果果的针对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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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学之前，昆明十八中的球员们也最终确定了是否留在武汉。
的确有俱乐部的梯队开了价值不菲的合同和签字费，但其实只针对三个核心球员。
佟力杰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自己的学业，上他的大学。但是冯建章跟他说，可以帮他办转学的手续，只要分数不低于转入学校专业的录取成绩即可。
佟力杰自然是欣然同意。快点赚钱养家，才是他最想做的事情。如果又能读书，又能踢球，合乐而不为呢？
范九龙的家人当然也很高兴，范九龙虽然说想要跟马文哲一起踢球，但也没办法违拗父母的意愿。父亲是个出租车司机每天起早贪黑，母亲因为身体不好只能打零工。比起佟力杰，他更需要球员这份工作。一个月3000的工资虽然不多，但总是能帮他分担家里不少。
只有马文哲找到了冯建章。
“冯总，我能不能问你一下。我的上学名额能不能让给另外一个人，我上个普通高中就可以了。或者，我不参加高考，全职踢球都没问题。”
马文哲说这番话的时候，父母都在身边，显然他们已经被马文哲说服了才过来的。不过，马文哲的父母从心眼里并不支持孩子的决定。
冯建章问道：“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
马文哲将一直压在心里的事情跟冯建章说了一遍。马文哲想把自己在武汉的上学名额让给那个女孩。
“文哲，这很难。我们俱乐部能够让球员上学是因为和教育部共建的试点项目。这个项目不可能对外发布，所有签约的人都要签保密条款。高考是公平的上升通道，而你们是一条特别的通道。被有心人知道，举报一下，这个项目就有被叫停的风险。所以，让不属于这个项目的人用你的名额，更加的不可能。”
马文哲点了点头，转头对父母说：“那我们回昆明吧。”
马文哲父母站起身，遗憾的点点头。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冯建章急道。
马文哲抬起头，眼睛里又闪出一丝希望的火苗。他真的希望继续踢球，能踢职业真的更好。但是……
“你问一下那个姑娘愿不愿意到武汉借读。重点高中，只不过要回昆明参加高考。如果愿意，俱乐部可以帮她拿借读费。不过这要从你俱乐部的工资里扣了。”
马文哲兴奋的点了点头：“好，冯哥，谢谢你！我们一言为定。”
9月，武汉长江俱乐部对外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签约前清远队前锋路北加盟球队，宣布签约青少年联赛亚军球队的12名球员加入球队。宣布签约昆明十八中体育老师作为俱乐部主教练，宣布签约艾思拉成为助理教练。
发布会的现场站了满满一排人，几乎跟记者一样多。冯建章包好了红包请了所有主流媒体的记者，weibo上直播。
武汉长江俱乐部的发布会在中国足球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大部分的声音都是嘲笑。
一个不入流的俱乐部，还没打任何一场比赛，就签了13个高中生组成球队，这真是个笑话。
高中生也就罢了，主教练还是高中体育老师。还是个笑话。
高中体育老师也就罢了，助理教练还是个高一年级的小胖子。笑话中的笑话。
有记者私下里说：“这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干了，富二代玩票。一个业余球队的签约发布会，弄的好像是皇马新赛季的引援发布会一样。高中银河战舰吗？”
“多余花这个冤枉钱。”
“靠年轻人你们什么也赢不到，不对，应该说靠高中生你们什么也赢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