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眼里有光
伊拉克的队长尤尼斯是球队的进攻核心，雷哈格尔选择了让李玮锋对他进行贴身的盯防。只要这家伙进入到禁区前沿的范围，就要对他严加看管。
尤尼斯的心里很焦急，面前这个强壮的中国后卫是他的老对手了。如果不是语言不通，他可能都会上去跟他打个招呼握个手。
伊拉克的球风跟伊朗很像。小技术细腻，在狭窄的区域里，只凭一两个人就能打破多人的防守。
一开始沐金水还觉得伊拉克是个战乱国家有一丝轻视之心，但当他慢慢了解了伊拉克的足球历史，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了。这本来就是一支传统强队，在90年代的海湾杯有着不俗的成绩，在07年的亚洲杯更是获得了冠军。
你说这些球员穷吧，也不见得。有的球员是真的穷，球鞋看上去都是半新不旧的样子。但有些球员又没有想象的那么穷，他们在周边的卡塔尔、阿曼、约旦踢球，挣得也是石油爹的钱，拿的也是美刀。
就是这样一支矛盾的球队，一直保持着很高的足球水平。
这当然与04年英国人在伊拉克发起的叫做“团结足球”的青训计划有关，但根本原因，还是足球土壤。在这个贫瘠的土地上，足球超越了篮球排球，是伊拉克孩子们的第一运动。
伊拉克的中场核心阿克拉姆拿球，中国队在前场的逼抢并没有那么凶猛，他们更多的时候是把体力留在了己方半场。
07年亚洲杯结束后，这位中场与那时的大连实德有过接触，但是当时的大连主帅邦弗雷雷拒绝了这次转会。09年，阿克拉姆转会荷甲特温特。
球场上的局面胶着，自然需要教练和球员共同打破僵局。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济科就确定了战术的重点，要打中国队的身后，尤其是中国队左后卫的身后。因为孙祥的防守能力显然要比他的进攻能力弱上那么一点。而如果中国队老虎不出洞的话，那就用远射来解决问题。
阿克拉姆带球过了半场，负责这个区域的赵旭日逼了过来。
阿克拉姆作势传球。
过人。
阿克拉姆突然提速！
他的突然启动一下子打乱了中国队的防守阵型。
郑智上来补位。
赵旭日在回追。
阿克拉姆带球挡住了赵旭日的回追路线，让赵旭日不得不放慢了动作。如果不收脚很容易造成犯规。
郑智铲断。
阿克拉姆弯腰护球。
球在郑智的腿上和阿克拉姆的胸口弹了一下，还是奔向了中国队的方向。
“我来，协防！”李玮锋大喝一声，指示杜威补位，自己扑了出去。
几秒钟的功夫，阿克拉姆已经出现在了中国队的禁区弧顶。
射门！？
阿克拉姆假射真传。
一记快速的低平球，传向了禁区右侧的开阔地。
守门员杨智出击。
尤尼斯！
这个伊拉克引以为傲的射手，出现在了他该在的地方。
中国队坚守了70分钟的防线，终于露出了破绽。
尤尼斯铲射！
还没完！
一个身影从斜刺里杀了出来，正是中卫杜威。
飞铲！
如果尤尼斯不躲闪的话，他的脚恐怕就要跟鞋钉做一次亲密接触了。
射门吗？
射！！！
砰！
足球场上发出的撞响，几乎都压住了看台上球迷的嘈杂。
球贴着草皮越过了杨智下扑的身影。
擦着门柱滚进了球网。
而两个人的脚也同样狠狠的对在了一起。
尤尼斯在草地上翻滚了一周，看了一眼躺在球网里的足球。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庆祝了。
杜威也同样躺在草地上捂着膝盖不能动弹。
球场上，看一个球员是真伤假伤其实很容易。如果真受伤，是不会连翻滚再跳跃，还能从边线滚到界外去的。
真受伤就应该像个死人一样直挺挺的躺在那，等待队友过来看他们的鼻息，是不是还活着。
裁判员吹哨了，进球有效。
比分变成了1-1。
紧接着是急促的哨音，终止比赛，担架进场。
镜头给到杜威，还好不是膝盖，是膝盖靠下的位置，有护腿板挡着的地方。
球袜已经被钉鞋划破，露出了护腿板。镜头立刻切走了，电视里是不能出现这么血腥的画面的。
尤尼斯受伤也不轻，他是支撑脚被杜威带倒了，在球场上躺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伊拉克的队医已经翻他的眼睛，看看意识是不是清醒了。
经过队医的检查，杜威没办法坚持比赛了。
换人。冯潇霆上场，杜威下。
魏长缨赶紧过来询问队医情况。
“很严重吗？”
“还好，是软组织损伤，不确定严重程度，但是不适合继续比赛了，现在需要送医院去检查。”
“好，你先陪去医院吧。”
双方的动作开始越来越大。伊拉克队的一名中场，用了两个连续的滑铲去拼抢足球。
老帅在场边怒吼：“铲回去，铲回去，踏马的，给我拿下第一落点。”
虽然老帅的话球员们听不懂，但从表情和音量上就能看出主教练的态度了。
魏长缨来到场边帮着老帅喊话。
双方的中场就像一个绞肉机，把球员们都搅了进去。
谁都不想带着一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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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的助威团里，很多人已经不再挥舞旗帜了。
孙二胖看了眼底下的兄弟们，问道：“怎么了？”
“二哥，你看我们的球员拼的那么凶，我们在这给伊拉克加油，我总觉得自己是踏马的伪军。”
“是哦，是哦，你看看其他人瞅我们的眼神，就差把东西丢过来了。”
“哥，咱能不干这么丧权辱国的事情吗？”
孙二胖瞅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沐金水。他早想把旗子扔了，换成国旗了。可是不行啊。这是任务。
沐金水终于说话了：“兄弟们，我知道大家想给中国队加油！我也想。但我们今天在这的任务就是让伊拉克体会到我们国家的友好。我也是一介草民，咱们不讲大道理。他们从战火纷飞的地方过来，值得我们给他们喊两声好，喊两句加油！”
众人都是沉默。
孙二胖此时应道：“行了，别哭丧个脸了。又不是让你们给日本队加油！下次球赛，我们双倍的喊回来就好了。来，跟我一起。伊拉克！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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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场上，双方你来我往的一直拼到了90分钟。1-1的比分还是没有改写。
伊拉克获得了并不甘心的一分，而中国队也需要再优化一下自己的防守体系。
就在中国队围绕球场向观众致谢的时候，伊拉克队也没有离开，他们的领队带着球员来到了孙二胖所在的方阵。
在方阵前，伊拉克球员们展开了一面写着汉字的白布，上面用红色的笔醒目的写着：
谢谢，昆明！iraq。
沐金水愣住了！孙二胖也愣住了！这片看台上的球迷都愣住了！
尤尼斯带着的伊拉克球员们已经没有了在场上的凶悍，他们高举着双手，向看台的中国球迷鼓掌致谢。
谢谢你们，让我们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温暖！
谢谢昆明！
谢谢中国！
齐校长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动情的向身后的孩子们说：“我想起一句诗，你们猜是什么？”
孩子们齐声说：“满江红。”
齐校长简直气炸，满江红，你们就知道满江红。
“万邦歌有道，谁敢动征边”。这也许就是和平的意义。中国足球为何不能威加海内，四海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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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比赛，中国队一起聚了个餐，他们将返回俱乐部打完剩下的联赛。
魏长缨叫住了董方卓。
“小董，来，你接下来是什么计划？要回亚美尼亚吗？”
“嗯，不、不回也可以。”董方卓内心还有些防备，他不知道魏长缨为啥要对他这么好，还出钱给他治伤，虽然说这钱是中足基金出，但他也明白治谁不治谁都是魏长缨一句话的事。他下意识的揣测，是不是这个魏领队又想利用他做些什么？
想当初他的经纪人，甚至他的前女友都打着他的旗号，去接了很多他不知道的合作。
可是，转念一想，现在的他还有什么好骗的呢？
如今的他，没有经纪人，没有稳定的上场时间，没有长期的合同，简直就是一个三无球员。
亚美尼亚的合同是他自己签的，为的也是在强度不那么高的联赛能把膝盖好好养养。到今年的年底他的合同就会到期。此时的他已经动了回国的念头。
“那我说说我的打算，前几天我已经联系了荷兰和意大利的专家，他们过几天就会飞到北京给你做会诊。然后你就可以进行手术了。如果恢复得好，那经过一年的时间就应该可以痊愈了。不过至于能恢复成什么样，要看你自己。”
董方卓狠狠的点点头。现在就是魏长缨指着面前的一个火坑让他跳，他也是愿意的。
“魏哥，你放心，我肯定努力恢复。”
“嗯，在这恢复的一年时间里，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董方卓抬头望了魏长缨一眼，果然还是要利用我吗？
“有家武汉的俱乐部缺一个领队兼教练。我推荐了你。工作就是带着青训的小朋友踢球。待遇可能不会很高，但管吃管住。你要是愿意去我就帮你答应他们。让他们俱乐部总经理来跟你聊。”
“行，魏领队，我都听你的。”
“不，小董。不需要，你已经26岁了，你可以决定你未来的人生了。你现在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不再是随波逐流，知道吗?”
不再随波逐流吗？董方卓愣住了。他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和母亲相依为命。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像父亲，像兄长一样给他人生上的指引。曾经他以为他的经纪人是那个人，可是换来的只是财尽人散的结局。
魏哥……
“那个俱乐部现在还在踢低级别联赛，也不需要你上场比赛。你就在那做恢复就行。希望我们能在14年世界杯的时候等到你的归来。”
“低级别联赛也没关系，魏哥。我如果恢复的好。可以帮我注册一个名额。”
魏长缨尴尬的挥了挥手：“级别很低，用不到你。”
“啊？到底有多低？”
魏长缨不好意思开口了：“估计是市区级吧，应该是第七级联赛。”
……董方卓眼睛瞪得像铜铃。这魏哥指的地方，还真是个火坑啊？
“你到时候跟他们总经理聊吧，想去就去。现在买票回北京了。”
很快，董方卓在北京见到了冯建章和田森。田森知道董方卓身上没有经纪约，但他并没有要签下董方卓的打算。他只是和魏长缨一样单纯的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影响了董方卓的状态。
冯建章也向董方卓介绍了武汉长江的发展规划。虽然他们现在再踢区级联赛，但是他们的未来是升上中超。但不管怎么样，武汉长江都诚挚的邀请董方卓成为他们的领队兼青训教练。
董方卓似乎发现了一些什么。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魏长缨给他介绍的冯建章也好，田森也好，都带着对中国足球最朴质的情感，他们在不同的领域为中国足球做着改变。
董方卓知道了武汉长江在做社区联赛，做人民足球；知道了田森签约了很多家境不好的球员，资助他们继续踢球，而非让他们变现挣钱。董方卓也在猜测魏长缨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在为中国足球做着什么样的事情？
最终，前曼联球员董方卓在武汉长江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董方卓知道接下来新闻媒体会如何写：
《昔日天才，沦落第七级别联赛》
《前曼联球员无球可踢，只能做起青训领队》
这些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很快，专家会诊的结果出来了。两位国外的专家看着董方卓的核磁共振片子都大摇其头。
意大利的专家开口说道：“董，我得提前跟你说明，你的膝盖和罗纳尔多的损伤强度很相似，或者说更严重。因为罗纳尔多得到了及时的治疗，而你耽误了你的病情。”
董方卓的脸上一阵黯然，原来脸上那种膝伤可以治愈的喜悦瞬间消失殆尽。
“我们的结论是，手术后能恢复到受伤前的概率只有不到5%，恢复到现在状态的概率是40%，比现在的状态好一些的概率是15%，剩下的概率就是手术失败，恢复不理想。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医生可不会承诺一个良好的结果，给你制造医患纠纷机会。能给出概率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医术高超了。
在沉默很久之后，董方卓终于抬起了头。在维持原样还是选择赌一把之间，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医生，我明白了。我决定做手术。”董方卓的眼睛里再一次出现了那种希冀未来的光。
既然有了有一个能治好腿伤的机会，那我就压上我的一切。
我不想再随波逐流，我不想再听到别人的嘲笑，我不想再在替补席上数着时间等比赛结束，我要决定我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