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玄之又玄
正沉思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拿起一看,是同单位大刘打来的电话。
这家伙肺活量极大,打电话就像打雷似的,声音震的扩音器嗡嗡作响,我挪了挪机位,问他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问你回家这两天没相个对象泡个妞啥滴?”
“泡啥妞,西安虽然解封了,但街头大白天都能撞着鬼,看样我的对象依旧是左手和右手,你哪儿呢?”
“霍主任派我到太原采访,来两天了。老家伙真是祸祸我呀!”
“我切,采访完没?”
“完了,今天下午和摄像小王就准备回京。”
“等等,”我脑容量突然灵光一闪,这厮比我见多识广,专业也是历史方向,我做见习记者时,他已经当老记四年多了,这些年跟着他学了不少采访经验,亦师亦友,关系老铁,交情也是当当滴,让他来西安帮我研究一下这灵异事件,说不定能中。
“你来趟西安我家,有件事儿帮我一下。”
“啥事儿?”
“好事儿!”
“啥好事儿?”
“重要事儿,电话里不方便说。”
“重要啥事?”
“给你他妈介绍个媳妇!”我有些不耐烦:“是我三表姑父舅嫂堂妹大伯子家的二姑娘!”
“啥啥?是你姑姑?那得多大岁数啦?”
“去你大爷!你特么长一辈还不好么?姑父!”我实在懒得过多解释。
”那你把老人家照片发过来行不?我看看登报能不能募捐点水滴筹什么的。”
“别跟我贫行不?到底来不来?你我还想不想处啦?天黑之前你如果到不了西安,我真就割袍断义,后天打开快递箱你就能收到半个大襟儿。”
“啥事儿陆野?这么严肃!缺多少银子?现在微信我给你转行不?爷祖上好歹也是镶黄旗中的贝勒爷,兜里还有碎银几两!”
“屁话,大清完犊子多少年了,你现在也只能举彩旗撩妹了。”我顿了顿,“不是钱的问题,是家里现在遇到了要命的问题!”
“操,这么严重!对方是什么队形?”
“没队形,单挑!”
大刘那边沉默了一下,“我导航了,下午五点能到,现在送小王去高铁站,让他坐高铁先回京。”
“晚上邉邉面?“
“我靠,不吃那玩意儿,来个烤全羊就中,最好是陕北的,而且还得红彤彤的陕北大妮儿给烤。”
“没问题,只要你不要求吃秦始皇,我特么给你烤兵马俑都能办到!”
“ok, 大侄子,那你先定位子,五点见!”
如果您冷不丁见到这家伙,着实会被吓一跳,东北人,一米八六的个儿,且五大三粗,络腮胡子,紫脸膛上的眼睛一瞪比牛眼还大,说话就跟打雷似的,形象就跟庙里的关二爷差不多,怎么看怎么不像文化人,跟工地包工头没什么两样,一张口满嘴东北话,语言诙谐幽默,面部恐怖狰狞,所以电视台领导考虑他这形象量才而用,凡一般采访容易受阻的涉政啦扫黑啦通通让他去,前几个月唐山打人事件采访任务也是派他完成的。不管对方是嘛级别单位,只要一见到他这形象,再加上唬人的记者证,没人敢为难他。
我常开玩笑说,就你这窝瓜脑袋封神榜的脸,是怎么考上985历史系的?再说学什么历史专业,天生整个就是体育棒子材料,考体育学院一毕业保准就进国家队,管它那球踢进踢不进,年薪一两百万照样拿,怎么也比这四处跑腿有时还挨揍的记者强。他总是淡淡地说,当初选专业不懂选错了,其实老子一心想学考古学,以为历史系包含着考古专业,那考古专业挣钱才多呢,就这身子骨要是挖武则天的乾陵,一口气能挖它三五个;七星堆的文物我一个人也能全抗喽。也许与专业有点关系,他平时业余爱好除了喝酒就是逛潘家园,时不时地把那淘来的地摊货摆在霍主任的案头,弄得老家伙每天早上一到单位就火冒三丈,吼叫保洁阿姨帮他把这些破烂扔掉,而大刘却乐此不疲,天天上演着涛声依旧。
夜里的钟声已经响了十下,大刘还未到,拨打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我心里有些不安。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这家伙有事没事总是电话不断,所以他的饭局也不断,言出必行也是他的性格,不会定好的事,就这么音信皆无,不了了之。
夜里十二点左右,房门突然传来“呯”的一声,之后就没了下文,我蹑手蹑脚地猛然打开门一看,只见大刘浑身湿漉漉地正倚靠在门框上,目光呆滞,头发还滴着水,看得出极度疲倦的样子,由于我突然开门,他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室内。
可今天白天阳光四射,夜晚也是明月高悬,别说下雨,连天都没阴过,难道这家伙掉进下水道了不成?
此时他已迈不开步,伸手示意我搀扶一下,我连忙把他搀到客厅坐下。
“陆子,我现在还活着没?”大刘目光呆滞转头问我。
我伸出巴掌在他眼前上下晃了晃:“还好,没瞎,喘着气呢,发生什么事儿了?”我疑惑地问。
“操他奶奶,吓死我了。”他端着咖啡的手,依旧抖得厉害。
“什么东西能把你这二货吓成这样?”我立马心惊肉跳起来。
“别说了,你猜猜我碰见啥了?”他哆哆嗦嗦端
起咖啡,一仰而尽。
我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心里设定着崩溃的防线。
“我驾车开到临潼附近,天刚刚擦黑,突然从天空中掉下一个浑身着了火的男人,砸在前引擎盖上,那家伙隔着挡风玻璃边朝我大吼边挣扎,我目瞪口呆下了车,却见那家伙变成了一具骷髅,火也灭了,我报警求助,可警察来了却什么也没有了,我向他们描述,他们怀疑我毒驾产生幻觉,便把我弄到交警队抽血化验,结果什么问题也没有,最后放我出来,我胆颤心惊驾车到你家楼前刚停下,又见那具骷髅从你们单元门跑了出来,还撞了我一下,一转身就没了,吓得我浑身是汗。你家没电梯干嘛他妈住六楼,你知道这几层我爬了多长时间么?整整两个小时!”
“那你干嘛不给我打电话?”
“打了,给你拨了好几次电话,可你电话里总是传出大火声,还有一个男人撕心裂肺地嚎叫,之后就自动挂断。”
我听了这些毛骨悚然,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时他说着说着目光就落到茶几上那只狻猊身上,盯了好一会儿,只听他喃喃自语道:“俺滴亲娘舅哎……”说完呻吟一声,头一歪,斜卧在沙发里。
“哎哎,你看出啥来了?”我用手拍着他的脸。
他慢慢睁开眼,用手指了指那件冥器,声嘶力竭带着哭腔嚷道:“这东西不干净,这东西不干净啊!”
“有什么不干净的?”
“这东西是葬品,干嘛摆在家中?”
“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也不能扔喽。”
“知道不?唐代贯休在他《送璟雅-禅师》里曾说:此物系兽首,食虎豹,虽扫煞,但多半身负冤魂缠绕,异端百出,系不吉之物。”
“我艹,那我赶紧把它扔垃圾桶去!”我抓起冥器就往外走。
“你敢!”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俩身后,“你小子不知扔它一次,它就加重怨恨一次吗?况且它比你跑回的速度都快!”
大刘以前来过我家,父亲认识他。父亲拍了拍大刘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小伙子,你今天看到的都是虚幻产生的,没有实物。”
“可它刚才还撞了我一下呀,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大刘问道。
“都是这东西具有预感先知的功能,这次陆野叫你来也是为了研究它,不曾想它先给你来个下马威。”
“伯父,这东西是怎么得到的?”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严格来说是我爷爷留下的,据说当初是一对儿,后期跑掉一只,不久我爷便上吊而死。”
“您意思说这东西类似诅咒之物?”
“可能吧,听我父亲说,他亲眼看见我爷爷在盗出这对冥器时烧死并活埋一个同伙,那人临死前我父亲也亲眼目睹一缕黑光落在这对冥器身上,据说那就是冤魂。”
“没留下一些文字记载什么的?我们好找它的纠结所在,也好破解它的害人内核。”大刘渐渐恢复了元气。
“有的,还不少呢,那些都是我父亲记录的,前些年我曾打开翻过,由于那个年代使用的都是繁体字,我父亲字迹又潦草,只是看出了个大概。”
听父亲讲过爷爷小时候曾上过两年私塾,后期跟随一个道人也学认了不少字,长大后在北京大学还读了两年预科,后期又当过国军团长,记录个事件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些东西都在哪儿呢?”我问。
“在我原先卧室的床底下。”
自打母亲去世,父亲就不爱去卧室歇息,他说一躺在那床上就想起母亲,宁可在客厅睡沙发,所以后期这间屋渐渐成了杂货间。
我们走进室内,父亲从床底下拽出一个柳条箱,就是早期用剥了皮的柳树枝编成的类似旅行箱大小带盖的容器,打开一看,一些用道林纸装订成的小册子,严严实实填满了箱子。
我和大刘翻了翻每本册子,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我爷爷的童年及长大后遇到的各种经历,及盗墓时碰到的一些诡异场面,属于自传体,每本都有编码,虽然字迹有些潦草,但尚能辨认出来。
看了一会儿,大刘一拍大腿,吓了我一跳。
“深更半夜的,你特么别一惊一诈滴!”
“绝了!这也太精彩了!陆子,我把这些内容捋顺一下,你是学中文的,把这些故事梗串联并把语句润色一下,绝对堪比南派三叔的《盗墓笔记》。天亮我就给霍主任打个电话,咱俩请一个月假,在你家把这些资料厘清,创作一部长篇悬疑小说,你看中不?”
“中!就这么干啦!”我俩击掌为盟。
“哎等等,咱俩目的不是寻找那冥器灵异破解之谜么?怎么又改创作小说啦?”我突然反应过来,差点被他带进沟里。
“死脑瓜骨,咱们不会边创作边从资料里发现挖掘么?搂草打兔子,捎带脚的事儿。”
这货,我对他真是哭笑不得,人生遇到这厮也是没辙。
夜更深了,我俩沉浸在追溯祖父记录的上一世纪他倒斗摸金时遇到的诡异经历,及曲折传奇的人生故事当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