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闫掌柜

  转眼到了年关,八百里秦川大地上也热闹起来,赶骡的,挑担的,在集市上换取自己所需。不管有钱没钱都得张罗过年,再穷年三十也得吃上一顿饸烙面。
  夜深人静,陆啸天悄悄来到自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伸手探进树洞里摸索着,他打算腊月二十八,把货送到城里鼓楼下闫掌柜的铺子里,换些大洋,再置办点年货回来,跟老婆孩子过个好年。
  “唔,咋剩一只咧?”他心一惊,自言自语说道。
  他急忙掏空树洞里的所有东西,看到还是仅存一只,他的脸在黑夜中沉了下来。
  这不是啥好兆头!因为如果让人摸走,不可能留下一只,他的心隐隐不安起来。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现在偏偏就剩下一只。
  他坐在院子里,深思着。
  这段日子他没少往闫掌柜那儿跑,闫掌柜这人干净利落,是个精明人,更是个爽快人,他与陆啸天都是老交情了,也算是老主顾,陆闫两家都属于世交了。
  每次陆啸天把盗来的物件往那一放,他连摸都不摸,只拿眼一扫,就知道是盗来的嘎嘎真货,之后会慢悠悠地说:“老大,价钱你掂量着要,你说多少就多少,要多要少兄弟我这绝不说半个不字。可有一样,老规矩,出了事自己兜着,千万别全托出来,如果你进去了,我在外边活动活动关系,打通一下关节,也许各方都给个面,还能为你摆平,如果咱们一起都进了局子,那可保不齐都窝死里边,到时你我都得人财两空。”
  这话可不是吓唬谁,这些话陆啸天也相信,都是这条道上的人,舌尖舔刃过日子,一根绳拴着的两个蚂蚱,一旦出事,你不救我,跑不了你也蹦不了他,所以在这里“义”字当头,显得尤为重要,就这句话的分量比那些物件都贵重得多。
  闫掌柜从小就在这当铺里学徒,摸爬滚打半生,早已锤炼成人精,看人看物,一瞧一个准,尤其古玩字画,跟老掌柜学的是精透刁钻。光绪末年,老掌柜咽气前把女儿托付给他,他也不客气,在老掌柜出殡七期后就入赘进了门,其实反正也没出过这个门儿,遂理所当然当起了新掌柜,妻子也不懂这些,也不插手业务,只知道相夫教子。
  此后这当铺别的业务不做,只做抵押古玩字画,主营业务其实就是收购古玩冥器,在当时也算独树一帜,就这样,他的铺子在摸金行当以致西京城里慢慢传播开来,也算赫赫有名。
  据说他把这些物件都转手卖给了来西安传教的洋大人,获利及其丰厚,银票都塞满了后期娶进的三姨太鸾凤床底下的抽屉,一句话,钱在他这儿只不过是个数目而已。
  陆啸天也是一个极其爽快的人,本身这行当也没啥本钱,每次进店也不过是一百块两百块大洋的要,绝不冒冒失失天马行空地没边索取。就这样,一个盗,一个收,再漂洋过海,形成了产业链。
  每天闫掌柜的铺子进出的人络绎不绝,几乎都是倒斗摸金的这些角色,可见当时盗墓是何等地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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