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麻子脸、旧人
小可兴冲冲把一大坨麻子脸收了，绕着枯树转了一圈儿，又惊喜地发现了四五坨麻子脸。
她兴冲冲采摘，可惜，其中一坨的大部分已经老了，翻过来看，蘑菇的菌柄和菌盖背面差不多被虫子吃空了，很可惜，只能扔了。
轰隆隆，天边传来一道隐隐的雷声，小可抬头，就见天色更暗了，雷声倒是不大，听着有点儿远。
小可不敢再耽搁，拎着篮子往家跑。
万一在下雨前赶不回去，她可就要被关在通道这边，享受雨打风吹了。
一路跑到樱桃树下，王绣已经在等着她了。
“奶，你看我今天收获多不？”小可喜滋滋朝人显摆。
王绣接过她的篮子，一边快步往家走，一边念叨：“赶紧回家，赶紧回家！眼瞅着要下雨了，还不见你人影儿，差点儿给你奶我急疯咯！”
小可也知道自己有些被麻子脸大蘑菇给迷了眼，耽搁了些时间，忙赶上几步，伸手帮王绣抬着篮子，一边笑嘻嘻地拍马屁：“奶，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你呀！”王绣有些无奈地看孙女儿一眼，拽着人进了家门，这才松了口气，“我知道你聪明懂事，但你记得，你才七岁，还是个孩子呐，别有啥事儿都想着自己担。”
小可愣住，片刻才问：“奶，你不是开玩笑吧？”
她觉得自己够没心没肺了，大多数时候，她就是个门童，负责开后门的，力气活儿、操心事儿都是王绣和赵莉在做。
王绣看她一眼，没再多说，只拎着篮子往前院走：“你最爱吃蘑菇炖鸡了，这还是今年捡到的第一茬蘑菇，还都是好蘑菇，奶拿两只野鸡给你炖，让你好好吃一顿。”
小可嘿嘿笑，立刻奉上马屁：“奶奶最好啦。”
要知道，野生鲜蘑菇炖鸡还是去年初冬，算下来至少四个月没吃上了。
王绣忍不住笑：“你民表舅种的蘑菇没少给你吃啊，你不怕他听了这话伤心呐？”
小可嘻嘻嘻笑，压低声音道：“那个，咋跟这个比？！”
王绣抬手戳孙女儿一下子，笑嗔一句：“你呀，就是个小馋猫儿。”
21世纪蘑菇栽培技术逐渐成熟，市场上能够买到的蘑菇品种达到几十种，但栽培蘑菇味道没法子与野生蘑菇比啊。
不过，小可很快就收了嬉笑，脸色正经严肃起来：“保民表舅的蘑菇出了吧？”
野生蘑菇都出了，他的蘑菇再不出菇，就可能不好卖了。
这回，换成了吴老太王绣来点醒孙女儿：“那边暖和。”
小可哦了一声，随机放松下来。
是了，她都忘了，温室效应导致全球变暖，后世华北的河流冬季都不封河了，只有东北还会河流结冰、大雪封山。
就她后门外，一冬天都没下几场雪，还小的可怜，留存两三天的就算积雪了。
这边农历三月，小可还穿着毛衣秋裤，早晚出门还得加外套。后门外，至少高上几度，哪怕是阴天，她脱了毛衣、只穿件薄卫衣都直冒汗了。
回到前院，王绣直奔仓房，取了两只风干野鸡去清洗处理。
小可则在棚子下择蘑菇和野菜，摘下来的蘑菇根、菜叶子还能喂鸡。
小可一般不带包子出后门，这会儿，它就蹲在小可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手中的蘑菇。
小可伸手摸摸它的狗头，“这个你不能吃，等会儿奶炖鸡呢，给你搞一碗鸡汤解馋哈。”
包子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大脑袋伸过来，在小可的腿上蹭蹭，然后乖乖地趴在地上，两只前爪爪并拢着，下巴搁在爪子上，特别乖巧。
雨落了下来，细细密密，犹如牛毛般飘落，渐渐地打湿了地面，打湿了包子的皮毛，还有些飘进棚子下，让小可的身上也有些潮乎乎的。
小可往后挪一挪小板凳，拉过墙根放着的草垫子来，招呼包子：“来里边趴着。”
若是之前，小可还不确定下雨门外会不会有人，但自从见过施重之后，她已经知道，门外有人驻扎守护。
她起身，把择好的蘑菇给王绣送进厨房，趁着保民表舅去了其他种植户家，保军几个上山未归，小可让王绣准备一下米面等物，自己则撑了把伞，往后门去。
包子轻轻摇晃着尾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小可刚绕过屋角，后门居然就被拍响了，有人在门外唤人：“大娘子！”
是施重的声音。
小可打着把伞走过去，拉开门闩，目光越过门口的施重，看到了他身后站着的女子。
是那个迷路曾经来过一次王九娘。
“大娘子。”施重躬身见礼，道，“这位大嫂说承蒙家里救过她性命，特来答谢。”
小可心中有点儿意外，却还是笑着点头招呼：“您太客气了，请进来吧。”
王九娘在吴家住过一晚，隐约知道她们并不讲究虚礼，也就耽搁，点点头应承着，又向替她引荐的施重等人福了福，这才跟着小可进门。
她肩上背着个包袱，是她这些日子在家做的三双鞋子，两大一小，用的是她目测小可一家三口的尺寸。
除了三双鞋，还有过年她家相公从镇上带回来的一支银钗和几串铜钱。
鞋子是谢礼，钗子、铜钱则是她来换的粮食钱。当然，这些银钱抵去上一次的二十斤粗粮还有剩，若是可以，她想再要一些粮食。
虽说她家有相公挣的月银，家里还有几亩薄田，但世道不太平，苛捐杂税极重，还有徭役，她们家没有人能去服徭役，只能花银子捐免……一年到头吃不饱，熬过冬日，春日这青黄不接的二三月，却是最难熬的。
偏偏老爹这时候又病了，咳嗽气喘的厉害，花钱买了几服药，病没有治好，买粮的钱却眼看要光了，去镇上粮铺子根本买不了多少，不够一家老小挨过春日的。
没奈何，她少不得厚着脸再来这里撞撞运气。
小可把王九娘领到前院，王绣接手招待，小可就拿了本书在院子里看。
只隔了几个月，王九娘再看吴家，总体布局没有改变，只是，被褥床单帘子这些，又换了新的，连王绣和小可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七八成新的春装，心中更加确定，这户外边不显山不露水，其实家境颇为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