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两花孔雀

  范成明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耳边念叨,“昨日我们赶过去,居然没升堂。”少了多少热闹。
  庄旭冷眼旁观,“没升堂事才大。”攒足了劲憋个大的。
  吴越的消息更灵通些,“今早已经有御史上折子弹劾。”
  不只一个御史,说其中没有串联谁信。
  庄旭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往死里整呀!”
  范成明对案件进展不清楚,但犯人的身份打听得明白,“一个光禄少卿的侄子,一个鸿胪少卿的孙子。”
  庄旭啧啧道:“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都是名高权轻的地方,“正卿对少卿,有的好看。”
  过程是精彩的,但结局也是注定的,只是不知袁家走到哪一步才干休。
  这类高官通常两种情况,一种有本事是帝王心腹,特意占位置的,另一种就是出身太好,不得不给个闲散高位安置。
  袁家是后一种,前朝公主血裔今朝显贵,姻亲遍布朝野。
  这次人家是苦主占着理,哪怕要求过分些,也不算出格。
  能占几分优势,除了看各自实力,还得看姻亲故旧。袁家这边最显赫的姻亲自然是梁国公府白家。
  庄旭想了又想,“光禄少卿似乎和越国公府联姻,哪个呢?”
  吴越:“光禄少卿的女儿嫁给越国公府旁支,前千牛备身宋道平。”
  范成明点点头,“我听说他学问极好,和楚国公交好。现在是何官职?”
  吴越:“白身。”
  范成明和宋道平差着岁数,加之千牛卫和南衙联系并不紧密,所以知之甚少,“白身?”
  这个出身,这个资历,这个关系网,怎么可能是白身?
  “据说是为潜心学术而辞官。”吴越用的是“据说”,他本人对这个理由的信任度就得打个问号了。
  范成明好歹和袁昊嘉有两分香火情,“光禄少卿若是说动宋道平向楚国公求援怎么办?”
  段晓棠停下筷子,“这还不简单,人家好男风,爱强取豪夺。平日接触的最多的是什么人,当然是家里人和姻亲。”
  自证清白永远是最难的,远有“荡妇羞辱”,现有“浪男羞辱”。
  段晓棠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他人明白她的意思,这甚至不算造谣,只是合理猜测。
  两位少卿的姻亲敢出手,袁家就敢让他满门男丁“清白不保”,以牙还牙而已。
  投鼠忌器,姻亲还敢随意捞人么。别人没捞着,把自己拖下水了。
  哦,不该叫下水,应该叫下海。
  段晓棠忽而想起,“说起来,袁家和越国公府真是缘分不浅。”
  范成明盘算了一圈,联姻交友似乎都没有关系,“什么缘分?”
  段晓棠公布正确答案,“你不是去探过病看过疤么,连这都不知道。袁三郎上回在燕春楼卷进去的那场斗殴,其中一方就是越国公府的人。”
  范成明抽抽眼角,妥妥的孽缘。此事过去,袁家若不算上两卦,都对不住这缘分。
  经此一事,不仅两位少卿家倒了霉,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带着平康坊数家花楼查出不少污垢,背后的东家跟着吃了挂落。
  一向热闹的平康坊寥落几分,毕竟纨绔们去是想寻花问柳的,不是被人当花柳寻的。
  以前去是风流雅事,现在上赶着去,说不定引来周围人好奇的打量。
  万年县没有公布具体受害人员名单,不过牵涉其中的花楼倒是一个不落的查封并且公布。
  纨绔们比较自己的轨迹,拍拍胸口松口气。然后不免暗戳戳的想到自己的狐朋狗友们……袁家兄弟着了道,会不会其他人也有类似的遭遇。
  袁奇将兄弟俩拖到祠堂打了一顿,倒没下狠手。一个亲儿子,下不去手,另一个亲侄子,身体破破烂烂,更下不去手。
  兄弟俩索性在祠堂打地铺,养起了皮肉伤。等伤养好了,活蹦乱跳地出来,作为当事人,最后才知道真相。
  至于阴影完全没有,还不及袁奇那顿棍子来的印象深刻,但往后两兄弟都是绕着平康坊走。
  段晓棠真正对这件事有真切感受,是休沐回家看到白湛的时候,脱口而出,“怎么这副打扮?”
  白湛是个英俊少年,往日穿着利落,今天偏偏换了一身绯色长袍,衣领袍角掺杂金线绣着精致的花纹。玉石腰带上挂着一枚镶嵌宝石的香囊,左右手上各戴着几枚戒指。最刺眼的是头发缠绕彩线编成小辫,束在头顶。
  打扮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唯有三个字能形容——花孔雀。一眼望过去,比女装的白秀然还打眼。
  段晓棠小声问白秀然,“吃错药啦?”
  白秀然觉得有些伤眼,撇过头道:“现在城中少年多是这般鲜亮打扮。”
  段晓棠犹如乡下土老帽头回进城,可算见着新鲜,“为啥?”
  白秀然:“还不是为燕春楼那档子事。”
  袁家兄弟为何栽了,不就是白龙鱼服。
  段晓棠以一个陌生人的眼光打量白湛,少年公子脾气好不好不说,但他爹肯定不好惹。
  “不会被当肥羊宰么?”行走的金子呀。
  白秀然:“被当肥羊,总比当弱鸡强。”
  白湛向来主意强,有自己的审美。林婉婉想不通,“你是怎么答应穿这一身出门的?”
  白湛低头看着衣襟上的绣纹,迟疑道:“不好看么?”
  林婉婉慎重说道:“脸在江山在,看习惯就好。”言下之意,如今这副打扮全靠脸撑起来,当然也不排除她习惯白湛过去英姿飒爽的健气少年模样。
  白秀然:“大哥说不换装扮别想出门。”
  白旻受够了给弟弟们收拾烂摊子擦屁股的日子,有那个心力做点什么事不成。
  段晓棠默默地竖起一个大拇指,“你大哥,真是先见之明。”将一切风险消灭在萌芽之中。
  不过这点打算显见只能起到微末作用,白湛的性子就不是不惹事的,何况背后还有一个白秀然隔三差五借名一用。
  等孙无咎进来,郎舅两真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看着对方的穿着打扮,相对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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