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唐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种养老院的老人期待孩子去看她的那种可怜感。
  纪时鸢下意识抓紧手机后盖,此刻心里五味杂陈,不知如何言说。
  “……等我再有时间。”纪时鸢没办法再继续跟她说下去,多一秒钟她都怕自己情绪失控,也怕自己会因为太心软而做错事:“先这样,我挂了。”
  电话挂断。
  林峰当即就问:“怎么样?她怎么说?”
  林蕾也坐在旁边,林兰也是,只是林蕾满腹委屈,脑海里全都是被左腾欺负的画面,而林兰则拿着一个橘子自己削了皮,吃了两瓣就丢在桌上。
  坐等坐享其成。
  那副样子特别刺人眼。
  “……她没说确切的时间。”唐娇晃了晃脑袋,把电话放回去。
  然而下一秒电话就被林峰捡起来,随意往后一丢砸在墙上又落在地上。
  唐娇被吓得尖叫了起来,双手下意识护住头,就连牙齿都在上下打架。
  “爸,你这是干嘛?”林兰站起来问。
  她是过来等他们的消息的,不是过来看他们吵架打架的。
  真烦!
  林峰怒斥:“不知道?老子养你是干什么的?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
  她现在可是你的女儿!你一个当母亲的都不能让你女儿来医院看你?
  你干什么吃的?!这么多年我白养了是吧?就算是养条狗,办事儿都比你厉害,比你利索!
  你倒是好,一句不知道就完事了。”
  唐娇被吼得此刻浑身瑟瑟发抖。
  “爸,差不多得了啊。你要觉得妈办得不好,你就亲自给她打电话……
  当我什么都没说,我还有其他事儿要忙?就先走了。”
  林兰说完刚走到门口,准备把门拉开,听到林蕾在后面喊。
  “林兰,你就这么走了?”
  林兰回头看她,语气漫不经心:“不然呢?”
  她把墨镜一戴,更是目中无人。林蕾瞬间觉得自己有病。
  她自己都过成这个样子,凭什么要帮助林兰得到左今也?
  她算哪根葱啊?充其量就是小妈带进来的女儿,她算个屁!她才是林家堂堂正正的正公主!
  “你妈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有心思往外走?爸现在都是热锅上的蚂蚁,而且这是你自己的事儿,怎么着也应该你自己去努力吧?
  你现在这样对得起……对得起爸一片苦心吗?”
  一句话勾到林峰的内心,他立马把战火转移到林兰身上:“林蕾说的对!林兰,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一天天除了吃喝玩乐你还会干什么?
  现在大家都是在帮你,你呢?你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亏老子还对你的事儿这么上心,你对得起我这份心吗?
  我看你就和你这个妈一模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知道花老子的钱!
  今天你哪儿都不准去,跟你妈在这儿呆着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告诉你们啊,那块地要是不能尽早回到我手里,你们母女俩今年过年都别想好过!”
  “爸……”
  “从今天起,你的银行卡全部停掉!这事没有一个结果之前,你们休想再花我一分钱!”
  林峰说完,双手负气离开。
  门在林兰背后砰的一声关上。她被狠狠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把矛盾气火转移到林蕾身上。
  她迈步走到林兰面前,毫不客气,好像要撕了人一般怒骂:“林蕾!你他妈有毛病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还有事儿要忙,今天就不在这陪你们了。”
  林蕾说完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
  林兰把她堵在门口:“林蕾,你刚刚对爸说的那些话是故意的吧?”
  唐娇:“兰兰,别那么说话。”
  “你别管!”林兰直接忽略掉唐娇,跟林蕾对峙着:“林蕾,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们一条线,一早你就别插足进来!
  你现在这样拆台是几个意思?怎么?你不想跟左腾在一起了,想攀上左今也,想乱。伦是吧?”
  林蕾对她这些话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她平常也就这么蛮横无理,即便出国留学,却依旧不见有素质。
  就连人最基本的道德她都没有哪来的素质?
  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习惯忘恩负义。
  林蕾不跟她装了,把她靠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甩开,毫不在意语气轻蔑地说:“那又怎样?只有你能觊觎他?
  就不让别人想想了?”
  “呵!呵呵呵!妈妈你看见了吧?被我说中了吧!
  林蕾啊林蕾,你的心思藏得可真够深的!我妹夫你老公他知道吗?
  左腾知道你嫌弃他想和他弟弟在一起吗?”
  林蕾:“他当然不知道,当然了,即便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天知地知,咱们三个人知,也不排除一会儿左腾就知道了。
  毕竟……有你们两个嘴巴大的人嘛。
  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告诉他,但是我告诉你林兰,从今天开始,你们这个游戏我不玩了。
  你们爱找谁找谁!想挖谁的墙角就挖谁的墙角,这一切和我林蕾没有半毛钱关系!
  以后,你们母女俩好自为之吧!”
  “我们好自为之?你好到哪儿去?怎么?现在飞上枝头当了凤凰,还想给自己立个碑?”
  “随你怎么说!总之老娘我就是不玩了!让开!”
  林蕾一把把林兰拉走,打开门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去。
  ……
  左今也被唐浔送到家门口时已经是暮色降临时分。
  居然花了这么久。
  纪时鸢和保姆阿姨忙去帮忙。
  唐浔一边扶着左今也回房一边跟她们娓娓道来:“今天封了好几段路,我们也不敢开太快,中途看见有碰车的。
  然后我去帮了会忙,所以现在才过来。你们没等着急吧?”
  纪时鸢:“那倒不会,唐浔,这事儿麻烦你了。一会儿留下来吃个晚饭,现在雪还在下,要不……
  走不了就别走了。给你老婆打个电话,跟她说这边的状况。或者我跟她说,挺危险的。”
  “没事。我能送他过来就肯定能回家。
  他都想回家,我当然也想回家。”
  纪时鸢被这句话说得心头一愣。
  把左今也扶回房里休息后,纪时鸢送唐浔到院门口。
  唐浔本来不让她送,但她坚持,唐浔也就由着她了。
  唐浔坐在驾驶座把车调过头开过来。在院门口,纪时鸢和他挥手道别。
  “行了,就送到这儿吧,进去吧。”
  “好。一路平安,到家记得报个平安。”
  “没问题。”
  纪时鸢都准备转身离开了,却在刚转身时听到他又叫她。
  于是又转过身来。
  往旁边走了几步路,隔他的车子近一些。
  “还有什么事儿吗?是路不好走吗?”纪时鸢问。
  “没有,只是突然想到有一个事儿,觉得应该和你说一说。”唐浔道,
  他把车窗降下来,手臂靠在车窗上。
  “什么事儿?”
  纪时鸢在他的指引下又走近一些。
  唐浔说的话几乎令纪时鸢震惊。她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几乎缓不过来。
  “你,你的意思是说……你……”
  “我也是在送他回来的时候听到他说的醉话。
  具体情况不清楚,但是当年的情况特别复杂,如果……
  或许可能真的是我刚刚说的那种情况,别说是母亲,就算是一个……一个看着自己长大的人,都割舍不了。更何况是左今也这种偏执又长情的人呢。”
  “……你,一会儿回到家能不能在微信上和我具体说说他以前的事儿?主要是小时候,还没到左家来之前的。”
  纪时鸢问。
  “没问题,等我到家就跟你说。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这个事儿可不能告诉他,更不能说是我跟你说的。明白?”
  “不会,你放心吧。”纪时鸢守口如瓶的样子,道。
  其实之前她也隐隐有所猜测,只是不敢往母亲这个词儿上去深想。
  如果真的是左今也醉酒后说出来的,那估计90%就是了。
  可是那个女人……看上去……精神上好像有些问题。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变成那个样子?
  左今也的母亲……
  纪时鸢想得心里下意识抖了一抖,刚好女儿在门口喊她,把她喊回了神。
  她一边应着女儿,一边回了房。
  “妈妈,爸爸怎么醉成那个样子?他出去是喝酒去了吗?”
  “嗯。”
  纪时鸢带着女儿坐沙发上看电视,女儿窝在她怀里。两人身上都盖着薄毯。
  纪温迎:“爸爸是难过了吗?妈妈没有原谅爸爸,所以爸爸就一个人偷偷去喝闷酒?”
  纪时鸢把头靠在女儿发顶,想了想后开口回答她:“爸爸应该情绪很复杂,但是又不想影响到我和你。所以就一个人喝闷酒,想把那些复杂的情绪冲淡。”
  “可是我们是爸爸的家人,爸爸可以和我们说的呀。
  他说什么做什么,我们都应该跟他分担,也愿意和他分担。这样,不就可以不难受了吗?”
  “宝贝,人的情绪和想法在每个阶段都是不一样的,你说的这些也没错,妈妈也觉得没问题,但是,爸爸不一定这么想。
  而且,人都会遇到心里有事不想跟外人说的时候,妈妈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将来我的宝贝也会碰到同样的问题。
  这就相当于咱们心里的一个秘密,或许在某一天突然想开了,会说出来,或许一辈子都想不开,就沉压在心底。
  这都是很正常的。爸爸他有不说的权利,我们身为家人,就陪在他身边,然后让他慢慢开心起来就好了。”
  纪温迎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知道了妈妈,那,我去把小蛋糕拿出来解冻,等一会儿爸爸醒了就可以吃了。那是我最喜欢的蛋糕,我分享给爸爸他应该会很开心。”
  纪时鸢松开她,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认可道:“好。爸爸醒来能吃到你分享的蛋糕,肯定会开心的。”
  “嗯!”
  时间来到晚上,孩子都已经睡着了,他都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纪时鸢一边工作一边注意到他的变动。
  中途试探了好几次他的体温,都是正常的,没有感冒的迹象。纪时鸢心里踏实了许多。
  当她再一次走向窗边,用手背试探他额头的温度时,突然被他的手抓住。
  他没有睁开眼,而是抓着她的手,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
  紧紧把她的手抱在怀中。
  “别动~~”
  纪时鸢以为那是他下意识的行为,想把手抽回来。
  却听到他开口说话。
  “醒了?”
  “……”
  他没有正儿八经的回应,但有迷迷糊糊咕哝的声音。像在撒娇。
  “醒了就起来,先把我松开。”
  “我不要。不松!”
  “左今也。”
  “你别动,让我抱抱。我不松开!”
  “……”纪时鸢也拿他没办法。于是靠床而坐,他顺势把她搂得更紧,慢慢松开她的手,然后隔着被子抱着她的腰。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纪时鸢抬手扒开他头发,指尖在他的脸上游走。
  左今也觉得好温暖,下意识把脸贴紧她的手。最后还觉得不够,腾出一只手来,把她的手霸道地摁在他的脸上。
  又重新搂抱着她。
  他闭着眼在她胸膛来回蹭了好几下。
  跟个撒娇不成熟的愣头青一样。
  “问你话呢?耳朵聋了?还是嘴巴哑了?嗯?”
  “你别弄我~~”
  纪时鸢差点惊掉下巴:“……”
  幸好现在是在房间,而且是晚上11点多,只有他们两个人。
  要不然这话让别人听了去,指不定以为她有多彪悍多色……
  “看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弄你了。
  也请你把我松开吧。”
  “不要~~”左今也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穴,死皮赖脸地换了个姿势躺在她怀里。
  大概他自己都觉得太离谱,所以全程不敢睁开眼睛。
  任由自己……胡乱发挥。
  “你继续弄我吧。”他说。
  纪时鸢再次凝住:“……”
  那只手挥开他也不是,放在他脸上也不是……
  “起不起来?”
  “不起。老婆,你不是说要弄我吗?来吧!我已经躺好了,想让我用什么姿势都可以。
  来弄我吧。保证不还手。哎,老婆你……我是让你弄我,不是让你挠我痒痒,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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