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失声
但是幽暗的食堂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梁翊恒抱着齐晓晓，指尖轻微地颤抖着，依然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总是找不到支点。
他的女孩儿，那个一直上进又坚强的姑娘，此刻像失去了生气一般，静得让人害怕。
食堂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窗户跑了过去，过了一阵儿又跑了回来，在寂静的夜晚，有些刺耳。
紧接着出现了孔佳佳的惊慌失措的声音：“晓晓，你们在哪呢？梁翊恒你怎么没送她回宿舍啊？”
然后寻找他们俩的人好像越来越多，外面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兵荒马乱了起来，这其中似乎还有骆超的声音。
他正想站起来去外面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让他们放下心来，却被一只有些冰凉的小手抓住了手腕。
梁翊恒低头看去，见齐晓晓的眼神依然有些空洞，脸上也没有多少血色，但他从这个微小的动作里明白了她的用意。
于是又重新坐了下来，眼神温和地看着他：“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很多了。”
齐晓晓似乎在努力地控制着什么，他能感觉到她紧咬着的牙关，就连此刻握着他的那只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有我在，没事的，你相信我，我们一起去把名额要回来，要是他们不给，我就陪你一起考，咱们还考同一个学校，好不好？”梁翊恒轻声哄着。
“学校，学校没了！”齐晓晓颤抖着声音，突然哭出声来。
短短的一节课，她所有的信仰全部崩塌了。
她对未来的信念，对梦想的追求，在顷刻之间，成了废墟，就像家里已经被推倒的老房子，碎成了尘埃。
她伏在梁翊恒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就像两年前的那天，看到奶奶躺在堂屋里时候，泣不成声。
梁翊恒紧紧的抱着她的身体，听着她的哭泣，心里一阵阵地疼。
“不是只有那一个学校，还有很多机会。”他小声地安慰着，未来的路还长，他会一直陪着她。
“不是学校，是梦想。”都没了，那些信念，在听到孔佳佳说的那些话之后，都成了泡影！
哪怕名额再找回来，哪怕考试的成绩再好，她的信仰从此轰然倒塌。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贫穷。
没有背景，没有家人，无论再怎么努力，她还是得不到她想要的，有些人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她的梦想击碎。
“不是这样的，那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梦想不是那么容易就破灭的，你相信我！”
梁翊恒抱着她，突然感觉原本就瘦弱的齐晓晓，此刻变得更加单薄，更加脆弱，仿佛轻轻一个动作就能让她粉身碎骨似的。
他听着她的低泣，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我对你付出的青春这么多年
换来了一句谢谢你的成全
成全了你的潇洒与冒险
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
她许你的海誓山盟蜜语甜言
我只有一句不后悔的成全
成全了你的今天与明天
成全了我的下个夏天……”
寂静的食堂里响起了少年低沉清冽的歌声。
梁翊恒一首接一首地唱起了或伤感或真挚的情歌。
有的是男歌手的，有的是女歌手的，还有对唱的，都由他一个人完成。
清冽温暖的少年声音，缓缓的低吟着。
齐晓晓靠在他的怀里，压抑地哭了很久，渐渐的睡着了。
梁翊恒一直坐在她旁边，听着她哭，抱着她一边安慰一边清唱，直到声音有些嘶哑。
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齐晓晓才醒了过来，她一抬头就看到黑暗的食堂里，梁翊恒那双关切的眸子。
“好点了吗？”梁翊恒见她醒过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将一缕贴在她额前的黑发别到她的耳后。
齐晓晓开口，想问他为什么说话声这么沙哑，张了半天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梁翊恒看了她一会儿，以为她是因为哭得太久了，把声带给哭肿了，才发不出声的，于是站起身，哑声对她道“你在这等我会儿，哪都别去！”
说完，他转身朝食堂外面跑去。
梁翊恒在食堂旁边的小超市里买一袋维维豆奶，让超市老板帮忙，用纸杯冲了一杯豆奶。
然后他端着豆奶走回食堂，把纸杯放到齐晓晓的手里：“先喝一点，润润喉咙。”
齐晓晓接过纸杯，在梁翊恒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将杯子里的豆奶喝完。
十月底，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东北的有些地方甚至积雪都很厚了。
一杯温热的豆奶流进了胃里，齐晓晓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她拿着空纸杯朝梁翊恒笑了一下，只不过笑容有些干。
梁翊恒看着她喝完，接过空杯子问：“还喝吗？”
齐晓晓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你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梁翊恒又问，眼神中的热切一览无余。
齐晓晓又摇了摇头。
梁翊恒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哪里不对，便试着问：“那你试试说话？”
齐晓晓张了张嘴，试着说话，但尝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
梁翊恒的心里“轰”的一声炸开了一朵白光，他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刚刚还说梦想不见了的齐晓晓，怎么可能连声音都不见了呢？
他曾经很喜欢听她的歌声，那声音清澈而灵动，让他一听难忘。
齐晓晓看着他，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想说话，依然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她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眼神里都是恐惧。
“走，我带你去医院！”梁翊恒拉起她的手，快步往食堂外面走。
齐晓晓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了起来，她赶紧拿起那袋还没喝完的豆奶粉，塞进梁翊恒的手里。
梁翊恒垂眸看了她一眼，突然转过身，一把将齐晓晓抱进怀里：“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齐晓晓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看着他的眼睛，安静地点了点头。
少年清澈的眼睛里，温暖而坚定的光芒，让她心底的难受舒服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