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奇怪的梦

  大概是白天睡多了的关系,到了晚上我反而睡不着了,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我一会儿想到老杜,一会儿想到万事知,想到二窝囊和岳胜男,甚至想到了雨夜屠夫马小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沉沉地睡下了。
  然后我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中,我脚下的那片土地四分五裂,仿佛通向了一个泛着灼热气息的深渊,火红色的岩浆从里面不断地向外涌来,炙热的温度立刻让周围燃起了熊熊大火,紧接着从裂口里不断向外爬着令人恐惧的怪物。它们全身生满青色的鳞片,手长脚短,脸上没有眼睛却长了一张血盆大口,嘴里布满细细密密的尖牙,从里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刺眼得红光血一般热烈,身边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他们或喊或叫,显得异常的狰狞痛苦。
  这些声音吵得我头疼欲裂,拼命用手捂住耳朵,可声音还是毫无阻拦的震动耳膜,我渐渐无力,甚至已经不想反抗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虚如缥缈地传了过来。她的声音显得异常焦急,透露着绝望的关心,大声喊道,“方寸,快跑!别回头,快跑!”
  这声音仿佛一道亮光,直接射入了黑暗。
  我不知道声音来自哪里,脑海中却不断重复她的回声。
  “方寸,快跑!方寸……快跑!方寸……方寸……方寸……”
  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能力,让人在浑浑噩噩的虚脱中骤然生出一股力量,我提起步子转身就跑,那些无脸怪从四面八方扑上来,狠狠地抱住我的双腿,似乎想将我拖入深渊之中,我吃力地甩开它们,无奈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无论我多用力,却始终逃不开它们的钳制。
  就在这时,我的眼里忽然流出了什么东西,我伸手一摸,发现居然是血。
  我又流出了血泪。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奇异的力量,我觉得整个身子忽然轻盈得像是一根羽毛,毫无重量,轻飘飘地向半空中飞去。
  那些怪物再次扑上来,却始终无法抓到我的手脚。我就这样飘出了火窟,那些可怕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仿佛打雷了一般。
  我猛然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黑暗。
  因为无法确定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之中,我轻声唤了两句,“二窝囊!你在吗?”
  身边不远处传来一个哼哼唧唧的声音,“我在呢,你咋了方寸大兄弟,要喝水吗?”
  嗓子的确火燎燎的,我点了点头,“水杯呢?”
  咔嗒一声,二窝囊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他找来水杯,困倦不已地的递到我的身边,没等我接过来,他忽然发出一声惊叫,“你……你怎么又流血泪了?”
  我伸手往脸上一抹,果然湿漉漉的。我听他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恐,连忙安慰道,“没事儿,别紧张,我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二窝囊问道,“要不要我去叫万大叔过来给你瞧瞧?”
  “现在几点了?”
  二窝囊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了。”
  “不差这一会儿,等明天一早再说吧,大晚上的别折腾人了。”我摸索着接过水杯,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然后又躺了下来,“你再给我滴两滴眼药水吧。”
  “行!”二窝囊乖乖听话,之后就趴在我的床边紧张地盯着。
  “睡去吧,你这么趴在我身边大口喘气,我还能睡得着吗?”我有点儿想笑,但又明白二窝囊的一番好心,只能硬憋着。
  二窝囊小声道,“方寸大兄弟,你这心怎么这么大啊?眼睛都这样了你还能睡得着觉啊?这要是换了我,这会儿已经哭好几场了。”
  “我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已经没力气哭了。我好好睡一觉缓一缓,等有劲儿了再哭。到时候你开着那辆小破车送我去长城根下,哥哥我学习一下孟姜女当年的技术,怎么也要哭塌两块砖才算完。”我笑嘻嘻地和二窝囊开着玩笑。
  二窝囊笑道,“你可歇了吧,文物保护局的人得追着你屁股后面撵,你这属于破坏文物懂不?孟姜女那就是赶上了好时候,你搁现在试试,够判她十几二十年的。”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没一会儿二窝囊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只剩呼噜声了。我却再也睡不着,就这样一直挺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万事知一醒来就由大吉扶着赶来问候我的情况。
  我忍不住说道,“您老这是睡够了?昨晚那半瓶白酒可把你美坏了,你到底是来照顾病患还是来看热闹的?这有个年轻力壮的三好青年遭逢不测什么都看不到了,你却就着花生米干进去半瓶白酒,可真有你的!”
  和万事知斗嘴惯了,一天不跟他顶着来我都浑身不舒服。
  万事知哼了一声,“听你中气十足就知道没什么事儿,眼睛怎么样了,疼不疼?”
  “不疼不痒,就是眼前一片黑暗。”我向他说道,“老万,当年你眼盲的时候,也这么突然吗?”
  万事知道,“我那是泄露天机太多,上天给的惩罚,和你的情况怎么能一样?”
  “你可得了吧。”我忍不住刺激他,“老杜活着的时候都跟说了,你年轻的时候视力就不咋地,到老了还有青光眼白内障的先兆,什么老天惩罚啊,你泄露天机靠的是嘴,就算是惩罚也该让你变哑巴呀,单单让你看不到能够吗?你这小嘴不还照样巴巴地继续泄露吗?”
  万事知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说不过就跑,这什么人啊?
  失明的第一天,我切身体会到了盲人生活的不便。不敢大步向前走,每一步都需要小心试探,就算这样还经常撞到一些东西。紧接着便是不安,即便身边有人照顾,可这种事事都要假手于人的感觉令人非常得不爽,感觉自己忽然间就变成了一个废人。
  我的脾气甚至都变得暴躁起来。
  万事知听到我长吁短叹发脾气,在一旁冷嘲热讽道,“把昨天那股子什么都不在乎的劲儿拿出来啊,这才过了一晚上就这样了,要是以后都看不到了,你还不得直接憋疯了啊?”
  我现在就已经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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