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买人
林佳心里现在只有买房这件事，于是她也不管黎昊了，她收回掀窗帘的手，对李意说：“我们走吧，去牙行。”
她的话落，黎昊就爬上马上，和刘辛一人坐一边车辙上。
刘辛继续给他们赶马车。
牙行，类似现在的房产中介。
不过牙行的业务范围更广，他们除了买卖租房子，还买卖奴隶。一般有钱人要买下人都是来牙行买的。
他们要找的牙行叫胡氏牙行，就开在街边，他们只是沿着街道走走就看到了。
胡氏牙行是一栋独立的两层楼房，它一楼的门口开得很大，门楣中间上挂着一块大大的招牌，招牌上“牙行”两字是描金的，特别醒目。
他们到的时候，牙行门口的空地上就停了好几辆马车，应该是其他过来买人或者买房的顾客的，看起来生意挺好。
他们也把车停在那里，牙行的下人很有眼力见，一看到他们就主动过来给他们牵马。
他们下车后，就一起往牙行里面走。
林佳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免好奇了些。
在牙行大门外，她就看到牙行大厅里面，左侧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他的前面是一个木柜台。
她就看到那男人的上半身，还是侧身。不过，看得出来这是个中年男人，他的上下嘴唇都留有胡子，脸上裸露的肌肤红光满面，看起来就很富态。
不难猜出来，他就是这里的掌柜，而且姓胡，招牌上都写着他的姓氏了。
此刻，胡掌柜闲适的靠着太师椅，手搭在扶手上，目视前方。
林佳走进大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宽敞的客厅里，中间站着不下于二十个人，而且是女人居多。外面还围了几个好像看热闹的人。
她仔细一看，是好几个穿着打扮富贵的女人正对着一群穿着灰色棉麻衣裤的少女评头论足。
她很快就猜的出来，这些可能是富贵人家的女主人或者女管家啥的来挑选下人了。
这些少女们都是牙行的人，她们有些是自己卖身来这里的，有些是被家人卖来的，有些是之前有主家，被主家卖来的。
现在她们都站在一起，排成一排，全都半低垂着头，眼睛向下看着脚尖，像商品一样等待被人挑选带回家。
林佳几个人是一起走进大厅的，进去之后，他们都站在一起朝那边看。
胡掌柜在他们进门时就发现了他们，他先是用精明的眼睛快速的把他们都打量了一遍。
他们这几个人中，黎昊看起来是最有钱的，他一把玉骨伞看起来就很值钱。
胡掌柜直接朝黎昊走了过来，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对着黎昊开口道：“几位贵客，是想买什么呢？买房的话，我们这里卖的房子多又好，价格还实惠，买人的话，我们这里的人便宜又实惠，干活又利索。”
黎昊本来正拿着扇子一下一下的扇风，听到掌柜的话，他把扇子一收，微笑的对着胡掌柜说：“我就随便看看。”
林佳一直在默默关注那边买下人的人的动向，她发现，她们很快就选好了人，除了一个姑娘，其他人都被选上了。
黎昊的声音一出来，就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再次被黎昊震惊到了。
黎昊这厮，不仅走路姿势和扇扇子的模样像，连说话的声音都像！
林佳偷偷问他：“你这是吃了几个刘明澈？”
“啊？”
黎昊听林佳这么一问，他愣住了，不解的看着林佳。
林佳知道他听不懂自己话里的意思，于是她用他听得懂的话问：“我说你怎么什么都像他，连说话也像他？”
他说：“我会口技。”他这回的声音跟刘明澈的不一样了。
林佳突然就对黎昊感兴趣了，她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什么声音都能模仿，会不会也能模仿她的声音？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问出话呢，那边被挑剩的姑娘，突然就跑到黎昊的跟前，直接跪了下来，她低垂着头，对着他祈求道：“公子！求公子买下奴婢吧，奴婢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
林佳这边四个人，直接都呆住了。
大家的眼睛都往黎昊的脚下看去。
“你别跪我，快起来。”
黎昊话刚说完，身形一闪，就把刘辛推了过来，和他调换了个位置。
很快，一个身影从外围的人群中急急的冲过来，一把揪住跪地姑娘的头发，然后重重的甩一个巴掌在她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牙行的大厅回荡。
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跪地姑娘纤瘦的身躯应声倒在地上。
她捂住被打的脸，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
林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她下意识挽住李意的胳膊，并小声问李意：“怎么回事啊，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李意安抚的轻拍几下她的手，才回答说：“不认识，先看看。”
本来挺嘈杂的牙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大厅中的人都中断了她们谈论的话题和手里的事务，迅速围了过来，把打人者和被打的姑娘围在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她们身上。
这时，大家才看清，打人的是一个身材肥胖的女人，穿金戴银，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凶，反正林佳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打人的凶女人看到那姑娘倒下后，她扫了在场的人一眼，然后指着那姑娘大声说：“这个小娼妇之前在我家的厨房干活，她趁给我家老爷送补汤时勾引他，被我抓奸在床，要不是我动作快，她都要得逞了，大家不要同情她。”
她的话音刚落，围观众人就对地上那姑娘指指点点，除了林佳这边的四个人。
对于一个不了解的“瓜”，林佳从不会听信一个人的一面之词，她怕会有反转。这种事，在现代就很常见。
下一刻，那姑娘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双眼含泪，捂着半边脸反驳道：“不！不是这样的！奴婢没有勾引老爷！”
凶女人冷笑一声：“老娘亲眼所见还会有假？再说了，老爷都亲口承认了，你还敢狡辩。”
她说完把目光转到掌柜的身上，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然后对他说：“掌柜的，我钱不要了，你把她卖到青楼去。她那么爱勾搭男人，我就让她尝遍男人的滋味。”
那姑娘听到这番话，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那个女人的脚边一个劲的磕头。
她还边哭边求饶：“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太太！奴婢真的没有勾引老爷，求求您高抬贵手，不要把我卖去青楼，奴婢真的没有勾引老爷，是老爷想欺负奴婢啊。奴婢再发誓一次。”
她举起右手，把大拇指压在小拇指上，剩余三根手指直指上天，一脸悲愤道：“若是奴婢当真勾引老爷，就让奴婢被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然而，那个凶女人却不为所动，她恶狠狠道：“别以为装可怜老娘就放过你，你以为你长得好看，你看那小公子长得俊就想勾搭人家是吧，你不配，你只配去青楼伺候那些贱男人！”
林佳的眼睛在凶女人和跪地姑娘的身上来回扫，她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
通过这两人的对话，她直觉那个姑娘说的才是事实。
古人最迷信了，而且，古人重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之”不是一句空话，他们认为保护好身体，才是对父母最大的尊重，死无全尸这种属于很恶毒的毒咒，她敢那样发誓，证明她说的一定是真话。
她看得清楚，那个姑娘虽然穿的衣衫简朴，但是从她另半边没被打肿的脸不难看出，她是个长相清秀的美人儿。
而且，她的气质没有一点儿媚态，看起来胆子也小，不像是个会勾引人的姑娘。
她在求黎昊时，也没有特意展现她的美貌，她一直是低着头的。
那凶女人说的抓奸在床，说不定就是那个老爷精虫上脑，看上她的美色，想强要了她。
那个凶女人看起来就三十到四十岁之间，正常的夫妻年龄相差应该也不大，那姑娘看起来就十六七岁，身形清瘦，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要是被一个三四十的正值壮年的男人强行拖拽到床上，她根本就无力反抗。
这个凶女人看起来就是个悍妇，说不定她的男人很怕她，所以才说是那个姑娘勾引他。
或许她都知道事实的真相，但是她不愿意相信。
也或许她知道也相信，但是她要维护自家男人的声誉，所以把责任都推到这个姑娘的身上。
胡掌柜的眼神在凶女人和跪地姑娘的身上来回扫。
好像在犹豫着怎么处理。
林佳想，若是他真要把那姑娘卖去青楼的话，她就把那姑娘买下来，然后重新找房子买，死也不跟他买房子！
这时，围观的人中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是站在凶女人那边的，她义愤填膺道：“就卖了她，像这种狐狸精就该送去青楼。”
“对对对，别让这种不安分的东西祸害下一家正经人家了。”
人群中很快有人附和起来，附和的人超过一半。
那跪地姑娘突然就不磕头了，她抬起头，慢慢的站起来，她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一脸绝望的看了胡掌柜和围观的人群，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一旁的一根石柱子上。
林佳看得出来，她那样子是心存死志了。她真的没办法看着一个女孩被人活活逼死。
她忍不住低声说一句国骂：“妈的，真是看不下去了！”
下一刻，她和胡掌柜异口同声喊住了她。
“等一下，姑娘！”
“等一下，姑娘！”
两人喊完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林佳就不说话了，她要看看胡掌柜怎么说。
然后她就看到胡掌柜对凶女人说：“这位太太，你已经把她卖给我们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她如今已是我牙行的人，她今后的去处您就别管了。”
那女人一听就变了脸色，她冲胡掌柜的嚷道：“你维护她？你不会也看上这个小娼妇了吧？”
胡掌柜本来就是看到那姑娘想自尽，他于心不忍，又不想自家商铺出人命，才要救下她，现在却被人这样羞辱，他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沉着脸道：“太太，请您慎言！我胡某人与那丫头清清白白。”
凶女人眉头一挑，下巴一扬，倨傲的说：“行啊，那我不卖了，钱我已经给你了，把她的卖身契给老娘拿来，老娘亲自把她送去青楼！”
胡掌柜：“您这要求太无理了，咱们做生意讲究诚信为本，哪里能出尔反尔？恕我不能答应。”
那凶女人眉头一皱，用怨毒的目光瞅了那姑娘好几眼，最后她眼珠子一转，对胡掌柜说：“好，那就当我重新把她买回来，行了吧。”
那姑娘因为前面胡掌柜帮她说话，她已经止住眼泪了，听到那凶女人的话，她眼泪又刷刷的流下来，她又对着胖掌柜跪着说：“奴婢不要再去她家了，掌柜的，求您不要答应，不然奴婢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胡掌柜对她承诺道：“你先起来，我不会把你卖给她的。咱们这里不兴强买强卖。”
那姑娘闻言，抹了一把眼泪，朝胡掌柜的磕了一个头，边磕头边道谢：“谢谢掌柜的！”
之后她才站起来，她的额头之前都磕肿了，又磕了一次，这次都破皮了。
她刚才听到林佳叫她的声音，于是认定了林佳是个好人，她就往这边走了几步，靠近林佳的身边。
胡掌柜朝凶女拱手道：“太太要是不买东西也没有要卖的东西的话，请恕胡某人不奉陪了，胡某人还要招待其他贵客。”
他这意思很明显是在下逐客令了。
“你就护着这个小娼妇是吧，好啊，好得很！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千人骑万人枕的小娼妇，狐狸精，呸！”
凶女人见买不回那姑娘，就无差别的攻击了，她满嘴的污言秽语，完了还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她伸手把之前放在桌子上的银子拿回去，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林佳真的没见过人骂人骂得那么恶毒的，她觉得耳朵被污言秽语荼毒够了，而且她最讨厌随地吐痰的人了！她现在是真心讨厌那个凶女人了。
更让她讨厌的是，那凶女人吐的痰刚好就在她的脚边，把她恶心坏了。
她捂着嘴巴，满头黑线的往旁边快速的挪了好几步。
那姑娘看见了，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棉帕子，把地上的痰擦干净。
林佳在这一刻就决定把她买下来，当自己的贴身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