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家乡味
第二天上午，周进和张佳密带着大包小包，上了回家的长途汽车。
他的家在江坝县，离运江大概两个小时的路程。到了江坝县汽车站，还得再租一辆机动三轮车，开大约半个小时后，就可以到家了。
经过一路折腾，机动三轮车开到了家门时，已是下午一点多钟了。
妈妈闻声出来时，发现周进带了一个姑娘下车，又是高兴，又是疑惑。高兴的是，儿子回家过年，一家子团圆了。疑惑的是，带回来的女孩子，不是以往的秋语薇，而是一个更年轻的姑娘。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本事啊?找的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年轻。
妈。这是张佳密，我新认的妹子。
佳密，这是我妈。
妈！
张佳密甜甜地叫了一声，满脸绯红。
在回来时的长途汽车上，张佳密问周进，见到你家里人，我该如何称呼?周进回答说，你是我妹子，当然是我称呼什么，你就称呼什么了。
张佳密想想也是。但是，刚才喊妈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剧，男主带女主回家见父母时，女主就是跟着男主这么称呼的，所以，不由得就红了脸。
哥哥、嫂子还有小侄子，此时也从屋里出来了，周进一一做了介绍。
午饭吃了吗?
嫂子问。
不饿。张佳密，你饿吗?
不饿。
哪有不饿的?我去给你们做点儿。
家里不是才蒸过馒头吗?给我俩热两个就行了。
周进忽然想起，每逢过年，家里都蒸的大馒头，不由得又有了食欲。
好呢。
嫂子拉着哥哥进了厨房。
周围邻居听说周家小伙又领了个姑娘回来过年，都围过来看热闹。
农村和城市里就是不一样。城里，家家门一关，一家不管另一家事。可是农村里不一样，大家都在一个庄上住着，相互都比较熟悉，一家如果有个什么事，都会凑上来，同悲、同喜。
比如，周进杀人坐牢的消息，传到家里，周进的妈妈在家哭泣，周围邻居会来劝解劝解，有的妇女在劝解时还会一起抹眼泪。
二十几天前，周进回家时，周边邻居又会来和周家人一起高兴。来时，还会带一扎鞭炮。上次秋语薇来的时候，家门口也是围了一圈，大家都说，周进小伙真有本事，都坐牢了，还有这么俊俏的姑娘上门来。哪晓得，这回来一看，小伙又换人了，又年轻又漂亮。
唉，人比人，气死人。
人家周家祖莹葬得好。
我们也要把自家孩子好好培养，督促他好好学习，将来考大学，和周进一样。
邻民们窃窃私语。周进拿出一包香烟，给邻居们分发。又拿出一包糖果让小侄子给孩子和不抽烟的妇女分吃。大家说一些不咸不淡的客气话。等到周进嫂子把热好的馒头端上来时，大家才散了。
周进啃了一口馒头，一股熟悉的醇香，挑动着他的味蕾，不由得食欲大开。
张佳密是北方人，馒头是经常吃，但是，吃了一口周进家的馒头，也感到特别的香醇，远非自己家乡的口味可比。
她不知道的是，北方的馒头，是用发酵粉，面粉用水按比例调好后，当场就可以做。而这里的馒头，工序却要复杂得多。首先是发酵，是用的陈年的酵母，自然发酵。如果说传承，这里的酵母可能传承上百年甚至更多。先把少量面粉调成糊状，保持一定的温度，时间长了，就会发酵。这时，再加热水，再加面粉，继续发酵，这就是酵母。做馒头时，先烫酵。把面粉倒在一个大的竹篇或者洗澡盆里，倒入发好的酵母，用热水和成面团。放入一个大缸内，用棉被裹好，以保持温度。待到第二天，发现缸内的面团已经发得老高，起了孔，这时就可以烧开水，上锅蒸了。上锅蒸时，面团里再加入一定比例的食用碱。所以馒头做出来，不仅有老酵味，还有一股碱香。馒头蒸结束后，再把缸里剩下的一些发过酵的面团残余收集起来，捏成一个大饼状，晒干，待到来年发面时，再把它当成酵母，一年传一年，甚至一代传一代。
两人就着嫂子刚做好的家常豆腐，啃着馒头，吃得十分香甜。张佳密竟感到一股久违的家庭氛围，吃着吃着，眼睛竟湿润了。却在此时，周进的电话响了，接起来，竟是晓晨打过的。
周进，你在哪呢?
没大没小的，叫师叔。
喂，你别得寸进尽啊。我问你在哪呢?
我回老家了。有事儿吗?
回老家了?那可糟了。阿香姐，你来跟他讲。他跟我装大尾巴狼呢。
喂，周进吗?
师婶儿，你好。我是周进，请问，有什么指示?
哎呀，你回老家就算了。代我向你家人问好，给他们拜年。
谢谢，谢谢。也代我向师叔拜年。我过过年了，就回去看你们，向你们拜年。
那好吧，等你回来再说吧。
周进啊，你现在架子不小啊。
却是晓晨又把电话接过去了。
怎么了?这是。
你老家在什么地方啊?离这儿远不远啊?
挺远的，一百多公里呢。
一百多公里，远什么远啊，不就是一个小时的事儿吗?你等着。敢不敢把地址发给我?
这有什么不敢的?难不成你还敢来找我还是咋的?
周进没想到的是，他把地址发了过去，到了傍晚时分，真的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家门口。里面下来了一男一女。男的英俊挺拔，女的烈焰红唇，从上到下，都是一身的皮装，赫然就是阿伟和晓晨。
你们这是?
周进吃了一惊，
别废话了，赶紧把的士的费用付了！400块。
周进哭笑不得。只得拿出四百块，交给的哥。的哥掉过头，油门一加，飞驰而去。出这一趟车，平时打表也就二百来块，讲价的话，两百他们也就跑了。哪晓得，来了两位二世祖，不了解行情，开口要了四百，竟然没有还价。
你们怎么来了?
咋的，不欢迎还是咋的?
你是我们的师叔，我们来拜见你，也是应该的。
这回却是阿伟开了口。
哎，还是阿伟说话好听。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向阿伟多学习学习，平时说话不要那么的冲，真担心你将来嫁不去。
要你管！
晓晨手上的包直接就往周进头上砸过来。
此时张佳密和周进的妈妈还有哥哥嫂嫂都闻讯出来了。发现家门口多了两位浑身透着股洋劲儿的年轻人，大为诧异。好在晓晨见到周进的家人，也不敢太放肆。在周进作了介绍之后，晓晨还是规规矩矩地上前打了招呼。
伯母好！
叫错了吧！应该叫奶奶。
周进纠正道。
你又占我便宜。
晓晨嘟着嘴说道。
好了，周进，你们差不多大，不管你们在外面怎么称呼，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平辈儿，你就不要欺负人家姑娘了。
还是伯母好！
晓晨上前搂着周妈妈，在她脸上猛地亲了一口。周妈妈五十多岁了，从没有人对她这样过，直接有点招架不住。不由得想起了秋语薇的内敛文雅。她还是喜欢秋语薇那样儿的。
不知道秋语薇这孩子现在在哪儿?
乡下人，从不慢待上门的客人。周进的嫂子和哥哥知道和他们也说不到一块去，当下进了厨房，开始做饭。嫂嫂擀面条，哥哥洗菜切菜。等面条擀好后，哥哥烧锅，嫂子掌勺，一个小时后，一顿丰盛的农家饭菜就上了桌。
周进和张佳密一点多的时候，吃了一顿，基本没怎么饿。阿伟和晓晨不同。一是可能真的饿了，更主要的是，可能没吃过农家菜，直接是大快朵颐，边吃边夸。尤其是周进嫂子擀的手工面条，晓晨和阿伟每人吃了两碗，赞不绝口。连声说，这次赶过来，是近年来做得最正确的一次决定。
吃过晚饭，周进这才问起，怎么想起追过来的?原来，阿香自从昨天被周进按摩过后，睡得特别好，这在之前是没有过的。本想今天下午，请周进再去帮她按摩一下的，没想到，周进已经回老家了，不禁有些遗憾。人家回老家过年了，总不能让周进再赶回来吧?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可是阿伟和晓晨不同。他们这次跟随爷爷来大陆过年。前两天还有些新鲜劲儿，过后就觉得乏味了，主要是没人玩。周进虽然是他们的师叔，可毕竟是年轻人。再加之，周进身边的表妹张佳密，清秀可人，阿伟见之，如同馋猫见了鱼腥，特别想亲近亲近。所以，周进在电话里一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立马就出了门，打了个出租车，就赶过来了。
你们出来没和师叔打招呼?
跟她讲什么?阿香姐知道就行了。
师叔平时都听阿香姐的吗?
哈哈，他耳根子最软。其他人的话，我爸和我大伯的话，他不一定会听。可是阿香姐说话，他是百分之一百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进心内不由得一沉。
最近几年，周进家从未像今天这样热闹。去年，由于周进被关进了看守所，更是陷入了一种悲痛冷清的境地。今年家里突然多了四个年轻人，其中还有两个风华绝代的女孩子，更是引起周边邻居过来串门看热嘈。周进的小侄子周洋，也是特别兴奋。把周进给他买的电动恐龙玩具，在小伙伴面前显摆了又显摆。周家的院子里，不时传出欢快的笑声。
周进的妈妈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恍若在梦中。去年的这个时候，周家上下，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话都不会大声说，更不要提笑声了。今年周妈妈感到遗憾的是，秋语薇不在其中。这让她感到有些惋惜。
多了三个人，怎么安排住宿，却是费了一通脑筋。最后，张佳密与晓晨去睡周进的房间，小侄子周洋去和奶奶睡到一起。阿伟和周进去睡周洋的房间。周洋的床是个一米二的小床，周进让阿伟一个人睡，自己找了块木板，上面垫了层被褥，打坐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