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秋语薇的疑惑
一年一度的运江市桃花国际经贸旅游节于4月18日正式开幕。
今年的开幕式,相较于去年,规格上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省委、省政府及国家有关部委的相关负责人,都到场剪彩。应邀前来参加开幕式的中外客商就有三百多人。当晚还举行了大型文艺演出,央视四套通过卫星向全球直播。
田琳和央视的端端、方方两位着名主持人,一同主持了开幕式文艺演出。她虽然只是一个才工作了三年的年轻的地方台节目主持人,可是与央视这些主持大咖同台,竟一点也不落下风。运江的观众,可能是一种特殊心理,反而觉得田琳的主持,更接地气,更乐于接受。
与林世文领证后,他们名正言顺地居住在一起,再也不是以前的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了。每天有了林世文的浇灌,田琳似乎出落得更加水灵,更加丰润。
游优也参加了这场演出。作为地方剧种的当家花旦,在推介运江的舞台上,是不可或缺的。更何况,这是央视的舞台,向全球直播,也是一次露脸出名的机会。果然,当田琳在主持介绍,说是这是运江的着名演员时,台下立即沸腾了。游优也不负所望,一曲运江地方戏的经典名段《鸿雁传书》,百转千回,荡气回肠,掌声、叫好声响成一片。坐在台下前排的居长龙、赵长春等一干市领导,也是两眼发直,金丝眼镜框的背后,射出炽热的光芒。
京海置业的董事长江同洲,也应邀出席了开幕式。
此前居长龙和程戈和分别会见了他,并就京海置业在运江投资开发,进行了商谈。江同洲看中了葫芦镇香港天元影视城运河对岸的一块土地,准备打造成高档住宅和商业中心。目前这里是十多家砖窑厂,每天黑烟缭绕,灰尘满天,市政府早就想整治这里,但是由于缺少资金,阻力较大。这片地,总面积有二千五百多亩,由于与影视城隔河相望,香港天元影视方面,已经多次提意见,要求运江市政府进行整治,毕竟,这样的环境,与影视城格格不入,大煞风景。这次京海置业,能够出资开发,正中市里下怀。
京海置业,手笔很大,一口气,将这片土地全部吃下,土地出让金二亿五千万,平均每亩地十万元,一次性全部付清,条件是,允许次第开发,十二年开发完成。
运江市的财政缺口很大。特别是近两年来,企业效益不好,大多连年亏损,工人下岗,财政更是捉襟见肘。突然有这么一大笔钱进账,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开幕式当天,就举行了签字仪式,运江新闻当晚就进行了报道。
电视台台长许茉莉,当晚到新闻部审看节目。其实,节目的审看,本不需要她这个一把手台长亲力亲为的。但是,由于这次桃花节市委市政府比较重视,新闻宣传方面不能出半点差错,所以,她正好有空,就亲自审看了。当看到京海置业签字现场,竟然出现了周进的身影时,不由得有些惊讶,随即又有些欣慰。干将就是干将,让他去跑房地产开发广告,人家房产公司才进驻,周进就能贴上去,这本身就能说明问题。看到画面上,周进与京海置业的人,特别是和一位女孩子相谈甚欢,京海置业的老总江同洲对周进也是和颜悦色,许台长都有点佩服自己慧眼识英才了。
其实,这样的活动,周进不想参加。但是,经不住同学江一苇的再三软磨硬泡,说是将来公司在运江开展业务,需要周进的帮忙。借着这次签约,至少可以与运江的市领导混个脸熟。江一苇的父亲江同洲到了运江后,也多次与周进见了面,对他也颇为赏识,有意收他进公司,反正,运江这边的公司缺人。
但是,周进婉言谢绝了。
咱俩现在是同学,好朋友。我也不懂公司经营,要是真的加盟了你们公司,将来在公司经营过程中,出现差错,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到时,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在好朋友和生意之间,我选择做朋友。
有一天江一苇再一次游说周进时,周进说了这么一番话。当她把周进的话转述给自己的父亲时,江同洲沉吟了半晌,才叹道:
人各有志,不进就不进吧。周进这小伙,眼界高远,思维超前,举止有度,做人有底线,什么事,都能想到前头。像他这么沉稳的年轻人,确实少见啊。你要和他处好关系。说不定,将来真有事请他帮忙呢。
当晚的开幕式晚会,周进也参加了。他倒不是自己买票来观看,而是江一苇给他送来了入场票。作为今年运江市委市政府重点引进的项目方,京海置业公司共收到桃花节组委会的赠票四张。江一苇就把周进喊上了。作为运江的城市贵宾,这些票都是全场最好的位置,前排正中间。
前排第一排,是省市和国家部委的领导,第二排就是市领导和邀请来的投资商。江一苇挽着周进的臂膀刚一落座,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连忙站立,热情招呼道:
许书记,你好!
拍他肩膀的,却是市委副书记许益民。自从那天晚上在运江宾馆看到周进与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孟凡超关系密切之后,许益民就对他特别关注。此刻又发现,周进这小子,似乎又与今年运江最大的招商引资项目方、京海置业的董事长江同洲关系不一般,不由得再次高看了他一眼。
他是市委副书记。分管党群,经济工作似乎与他挂不上钩。但是,现在挂不上钩,并不意味着将来挂不上钩。马克思不是说,事物总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嘛。他的优势是年纪轻,在市委领导班子中,他年龄最小,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周进赶紧把许益民介绍给了身边的京海置业董事长江同洲。江同洲与许益民亲切握手寒暄,互递名片。他发觉,许益民与周进讲话态度温和,像似非常熟识,自己人一般。也不由得再次高看周进一眼,更加激发了要把他收于麾下的决心。
周进三言两语,就让运江的地头蛇服贴服低头的事,女儿江一苇已向他作了汇报。现在又看到他与市委副书记熟识,这样的人,黑白两边通吃,自己的公司要在运江当地发展,这样的人才,绝对是少不了啊。
他看了一眼女儿,女儿似乎有点粘着这小子,正与他低声地说着什么,不时还发出会心的一笑。他忽然发觉,在京城时,女儿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
当晚的晚会,通过央视四套向全球直播。央视四套,是中文国际频道。海外华人,都是通过一频道,了解家乡、了解国内的情况。
远在英国伦孰的秋语薇,此时正在午餐。伦敦大学的食堂的墙上挂着的彩电,正在播放电视节目。一个似曾熟识的声音传来,她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台上主持人中的一个,她昔日的小学妹,徒弟,田琳。
更让她惊喜的是,他似乎还看到了一个似乎熟悉的身影。虽然镜头只是一扫而过,但是,凭直觉,她觉得:就是他。
他出来了!
他在观看晚会演出!
秋语薇的心,呯呯直跳。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个人,让她魂牵梦萦,音容笑貌,如同刻在心里一般,她不会忘记。
遗憾的是,她盯着电视看了半天,希望镜头再扫一遍,可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出来了,怎么没有来找自己呢?
不对!
她突然想起来了。
他找过的。那天早晨,她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分明听到家里来电话的,当时是妈妈接的。可是第二天,家里的电话号码就换了。
这么一想,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晚上回家,我要找妈妈谈一谈。
秋语薇暗暗下定了决心。
晚上,待思晋睡着了,秋语薇轻轻敲开了父母的房门。
妈妈,我想找你谈一谈。
秋语薇开门见山地说。
妈妈,我们家的电话号码,为什么要换了?
秋妈妈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把眼镜摘下来,用镜布擦了擦,重又戴上,看着眼前的女儿,问道:
姑娘,你想说什么?思晋睡了么?
妈妈,你别打岔,我问你,家里的电话号码为什么要更换?是不是为了防止周进打过来?
周进出来了?
却是一旁的秋教授插话了。
出来了,我中午在电视转播上看到他了,运江正在举办桃花节,我从电视转播镜头上看到他了。联想到,我们家里前不久更换了电话号码,我相信,周进已经打过电话来了。是吗?妈妈。
秋妈妈似乎还在准备措辞,女儿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
妈妈,我这辈子就认准周进了,再说,他是思晋的父亲,我们之间,已经建立了难以割舍的血脉联系。当初,他为了我,伤人坐牢,而今我怎么可能弃他于不顾?要不是当初怀了思晋,没有办法,我又怎么可能离开运江?
看着女儿越说越激动,秋妈妈似乎终于想明白了如何开口。
其实,这么多天来,她也在反思。周进打电话来,是她接到的。是她堵死了周进与女儿重逢的路。望到女儿时常紧蹙的眉头,虽然思晋讨喜,却也不能让她真正彻底的开心。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将来女儿知晓后,会不会记恨她?这些思考,一直在脑海里盘旋。这不,女儿得到了些蛛丝马迹,兴师问罪来了。
女儿啊,你以为你妈妈我老糊涂了,是个老封建?要棒打鸳鸯两分开?
秋妈妈语气平静地说道。
你是我和你爸爸的唯一女儿。古人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你还年轻,怎么就不理解,我和你爸的一片苦心的呢?
主要是你的一片苦心,我不想蹭你的功劳。我主张孩子要放养,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全凭自然。
秋爸爸插嘴说道。事实上,他对妻子的做法也不是太赞成。但是,他也相信,做妈妈的,也是为了女儿好,不会害女儿的。
唉!跟你过了大半辈子,你还是不能跟我一条心。
秋妈妈叹道。
小薇啊,你说,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干什么事?你说说看。
我,我
秋语薇一下楞住了。
是啊,我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干什么啊?抚养好孩子,个人学习深造成功,等与周进团聚了再说。
你答不上来了吧?我来替你回答吧。你目前最要紧的是,抚养好秋思晋,好好完成研究生的学业,将来去适应更大的舞台,不是吗?
语薇没想到妈妈的观察,竟是如此的洞彻。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你可能还在想着,尽快与周进团聚。是吧?可是你想过没有?团聚了,以后怎么办呢?周进才出狱,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正经的好的营生,你学业没完成,也没有工作,如何抚养好思晋?如何给他一个好的未来?鲁迅先生的《伤逝》读过吧?男女主人公最后是怎么分的?他们当初的感情也是轰轰烈烈的,最后还不是败给了现实,败给了生活的鸡零狗碎?你们的现实是什么样,你不清楚,难道,我和你爸还不清楚吗?
秋妈妈的话,真是有点诛心了。是啊,平时爱情小说读多了,白马王子与灰姑娘最后相爱了,过上幸福生活了吗?谁都不知道,因为书中没交代。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缺少生活来源,被生活所逼,被锅碗瓢盆所羁绊,大概率是幸福不了。
秋语薇细细回味着妈妈的话,一时竟无言以对。却听妈妈继续说道:
我丝毫不怀疑周进的人品,他绝对是一个好小伙,如果不出事,我和你爸很放心地把你交给他。也不怀疑目前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是,现在情况变了,你们这份感情能否经得住现实的考验,还需要经过时间的检验。这就是我想方设法断了你们之间联系的初衷。
我也希望你能沉下心来好好想一想,目前这个状态,你对周进,是爱情多一点,还是感恩多一点?是因为他为了你伤人坐牢,你过意不去,又有了他的孩子,所以,今生今世必须和他綑绑在一起,还是因为其他?
秋语薇本是带着一肚子怨气,来责问妈妈的,谁曾想,妈妈的一番话,竟让她坠入了一团迷雾之中,顿时失却了方向。
我,我,那我该怎么办?
秋语薇嗫嚅道。
如果想不明白,那就让一切都交给时间。我给你三年的时间,这三年,你好好完成学业,将来到更大的平台去发展。如果三年过了,你对他依旧不忘,他对你感情不变,我对你们的事,不会再多说一句废话。
这是对他的考验,也是对你的考验!
秋妈妈平静而又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