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故意找茬

  刘小妹双目紧闭,突然感觉脸上像是蚜虫在蠕动,痒痒的,并且还丝丝冰凉。她不禁哆嗦一下,秀长而弯曲的睫毛开始缓缓抖动。片刻之后,她终于慢慢睁开两眼。
  然而,她仍像在梦寐中木然地躺着,始终都愣着神,但两眼忽闪忽闪了几下,夜色下,亮晶晶的,像两粒黑曜石似的。
  当她将两手无意识地摊开后,忽然感觉在一只手的掌心有丝丝凉意沁入,像是刺激到了,她蓦地感觉到了不对。
  咦!我这是在哪儿呀?于是,她倏地坐起,四下里一通打量。
  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一座破败的庙中,四周空空荡荡,北风在呼啸,雪花随着北风洋洋洒洒地飘了进来。夜色下,外面一片惨白。
  我怎么睡在这儿呢?她轻轻拍了下头,试图回想起些什么。
  于是,她紧闭双目使劲地想了好一阵子,想得头都痛了,仿佛要炸裂。她抱着头痛苦地呻吟几声,但仍旧止不住地要去想,使劲地咬着牙去想……
  最后,她终于想起自己在火车站被特务凌辱和鏖战的那一幕。之后,她被一个神秘的男子所救。应该是他将自己带到这里。
  想通这一切之后,刘小妹内心又顿感郁闷。自己明明不再打算求活,可老天却偏偏又不让自己去死。这神秘男子到底是谁?他为啥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救下我呢?他认识我吗?
  刘小妹的又开始头疼了,满脸痛苦状。举手拍了拍后,低头目不转睛地瞅着身边的两把98k,她心里一阵惊喜。
  她知道,这其中一把是自己的,而另外一把则是那该死的特务的。这神秘男子还真够意思,救人后居然还没忘记这一茬,心里忍不住地有一丝小小的感动。
  感动之余,刘小妹不禁想起了常玉娟。见自己迟迟未归,也许她正在揪着心呢。于是,她背起枪咬咬牙起身打算离开这儿,但马上一阵晕眩,头重脚轻,几个踉跄,但她仍艰难地稳住身形,然后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地走出破庙……
  在当阳路无名的地下室里,一个女人背对着清荣垂首默然而立。许久之后,她终于开口。
  “清荣大哥,你说‘刺刀’二队在石洞山被人团灭后却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对,这应该就是线索。”
  清荣满脸疑惑,不禁问道:“什么线索?还请小姐明示。”
  “你不是说过,他们除了四人被自己人的配枪击杀之外,其他人全部都是为猎人的机关阵所杀。这不就是线索?我分析一下,情况应该是这样的,在他们执行‘白鸟’行动时不料被人发觉,为了保住绝密行动,他们不得不去追杀那些知情人,结果中了埋伏遭到反杀,最后剩下这四人在逃离时被那些人拿着缴获我们的武器而射杀。”
  清荣说:“小姐,这分析没错,但那些人究竟是些什么人却依然毫无头绪。”
  “不,这就是线索。至少有两点可以确定。
  一、那伙人人不多。从现场报告可以初步判定,他们一行不会超过六人,甚至更少,但绝对不会少于四人。你要知道,我们的‘刺刀’队可全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特攻队,单兵作战能力不会弱到如此程度。他们即使中埋伏也可以以一当十,唯一的一种情况就是引诱他们分兵作战,并且至少被分成了三拨。这样的话,那些人采取各个击破的办法就应该毫无悬念了。所以,要完成这样的行动绝对不可能少于四人。
  二、他们当中至少有两人是猎人,并且是猎人中的高手。从现场报告来看,他们同时布置了两个山头的机关阵,而且又都是就地取材,一般的猎人是很难做到的。所以,这些人不可能是特务队的人。对特务队的人员结构情况我们了如指掌,他们没有这个能力,而剩下有这种能力的人也只有共党的‘蜜蜂’行动队,当然也不排除荣城驻军的可能,因为他们也有一支特务连,但其具体情况到底如何,我们至今仍不得而知。”
  清荣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咬咬牙关说:“小姐,既如此,我们何不来个一箭双雕?”
  那女人轻轻笑了笑,十分惊奇道:“呵呵!清荣大哥,你的脑子也不笨啊!对,你说的没错,我正是这样考虑的。不过,目前共党在暗,他们的情况不明,我们暂时还无法采取有针对性的行动,而对荣城驻军我们尚可一击。再说,削弱他们的力量也是我们的行动目标。这样吧,马上召回‘刺刀’三队。你去告诉山风,赋闲了这么些年,他们也该出山了。另外,那位共党的伤也应该好利索了吧,该放他出去觅食了。”
  听完那女人的话,清荣把脸垮了垮,嘘嘘两声之后转身走了。
  听到动静,那女人轻蹙眉头,举头望向墙上的地图,嘴角微微地勾了勾……
  火车站这次特别行动功败垂成,特务队又伤亡惨重,令云清懊恼万分,回到队里后,她也不好去责难谁。
  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要负这次行动的主要责任。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去跟常玉娟一较高下,事情不会弄成这样一个局面。她太骄傲了。
  然而,她最痛心最难过的还是张明宁,因为自己的拒绝,他一直都耿耿于怀,这些日子老吊着张脸,对她爱搭不理。
  而赵虎又基本跟他穿一条裤子,这张明宁肯定跟他掏心窝子了,按理他完全站在张明宁一根线上。
  所以,这铁三角关系一时间变得十分微妙,连同把特务队也搞得阴阳怪气,关系尴尬万分。
  然而,这些都不算啥,毕竟大家在一起这么些年,相处久了,情分淡了情面在,大家依然还是比较默契。至少在对待林子山的问题上大家的态度也都是基本一致的。
  林子山不可疑也的确可恨。火车站的特别行动都是因为他而暴露,把大好局面搞成一团乱麻,而且事后又不知所踪好几个小时。
  因此,张明宁和赵虎这几天专门找他的麻烦,不仅明的派人跟踪,还悄悄在他办公室和住宅安装下窃听器,时时刻刻都监控他的一举一动。而云清呢,对此则睁一眼闭一眼,佯装被蒙在鼓里。
  对他们两人的这些小动作,林子山自然心知肚明,但他照样开开心心快快活活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该吃吃该睡睡,该去哪儿去哪儿,身后有个尾巴也不赖,反正又不费自己一分钱,也正好当了自己的保镖。
  这次跟踪他的是王德和包子。见林子山出门后叫了辆黄包车,二人也立马招手叫了一辆。
  上车后,王德不停地催促车夫快点跟上。车夫知道他俩是啥人,自然听从吩咐紧拉快赶一路紧跟尾随而去。
  到华阳路后,林子山叫车夫停在一家叫丁香花酒吧的门口。下车后,他低头走进酒吧,径直来到吧台点了瓶侯伯王城堡正牌红酒,然后在靠窗边的地方寻个位子坐下。
  不一会儿,服务生端着托盘把酒送了过来,并替他斟好酒。
  这是林子山最喜欢的一款,走遍整个荣城也只有这家才有。
  据说,侯伯王正牌酒在全新橡木桶中陈酿24个月,其酒质年轻时像个处于豆蔻之年的女孩,清纯可爱,淡雅芳香,陈年之后则具备成熟女人的美丽,热情大方,尽现媚态。正牌酒chateau haut-brion通常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香气含蓄”,但在接下来每次摇晃酒杯的同时,总会发现新的香气。
  因此,他每天下班后都要来这里喝上一瓶。
  向服务生微微笑着点点头后,林子山端起酒杯轻轻地摇晃几下,接着搁在鼻子底下闻闻,然后又开始摇晃,接着又开始闻,如此这般不厌其烦地反复了好多次。
  每一次之后,林子山脸上的表情都绝然不同。刚开始的时候,他蹙了蹙眉头,但眉头又立马舒展开来。
  第二次之后,他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而这笑意又马上逝去,接着又蹙起眉头。接下来,他笑意更浓,直到最后,他才会满脸陶醉的样子。
  他所有的这些表情,都被在外面紧贴窗边的二人看得一清二楚,一丝一毫也没有逃过去,还详细记载在一个小本子上面。因为,如若不记下的话,回去汇报的时候,这些表情肯定无法更准确地描述。
  透过玻璃,见他二人如此辛苦,林子山十分惬意地小酌一口后,端着杯子向他俩敬了一下,然后十分古怪地笑了笑,把那二人笑得一愣一愣的……
  等林子山把这瓶酒喝完,时间也快到凌晨了。在外面的这二人也十分的敬业,一直守到林子山打着酒嗝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打着黄包车离开,他们也不停地打着嗝紧跟着坐上黄包车尾随而去。这大概是灌满一肚子西北风的缘故吧。
  有这二人贴身护送,这林子山自然没啥可担心的。一路上,他醉意朦胧,架起二郎腿仰躺车上眯着双眼摇头晃脑地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小调。调子是色色的那种……
  映山红呵一点红
  我的阿哥哟你细听我来言
  妹妹想你哟心颤颤
  妹妹我叫小英莲
  俊俏好容颜
  比那山野的映山红啊
  红啊红,红得更鲜艳
  阿哥你哟不搭理
  鲜花无人采
  盼啊盼
  盼到太阳落下山
  盼到虫儿喧
  日思夜想的阿哥哟
  躲在我窗下溜墙根
  约好今晚三更来
  小英莲我羞答答的更无言
  一更天,妹妹我泪涟涟
  二更天,阿哥你翻墙来
  三更天,妹妹我喜心间
  四更天,二人恩啊恩
  ……
  夜深人静,他一路不停地反复地哼着,跟黄包车的车轱辘一个样,吱吱呀呀的,调不成调,曲不成曲,一直哼到下车也没有停嘴。
  自从上次出事后,林子山说什么也不住原来那套宅子了。后来,他自己在云菲路寻了套小门楼,在81号。回家时必须要经过一段窄巷,黄包车进不去。
  巷子的路程不远,也就百十来步的样子。大概是酒醉的缘故,在巷子口下车后,林子山脱下外套甩在肩上,人踉踉跄跄地进了巷子。身后,两条尾巴自然也寸步不落地紧跟了过去。
  他依旧哼着方才那调子,哼着哼着……
  忽然,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像是重物砸地上了。第一下,林子山没很在意,但紧接着立马又传来一声更重的,像倒了坐山似的。
  这回,林子山愣了愣神,但依然没有回头,只是随口叫了声“王德。”
  见身后许久无人应答,他立马又叫了声“包子。”
  依然无人应答。因此,他不禁哆嗦一下,这醉意也猛地一下便醒了个八九分。这个时候,这二人肯定是要紧紧跟着自己,这人呢?跑哪儿去了?这身后又是啥动静?
  这下,林子山心里有些着慌了。不会是出啥事了吧?这两人可是自己的活祖宗,自己有事没关系,他俩这要是出事了,他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恍惚中,林子山猛地转身过去,但巷子里一片黑咕隆咚,什么也瞧不见。他心里一阵发颤,七上八下的,狂跳不止。于是,他赶紧朝前赶去,想着要去一探究竟。
  他紧赶着奔出巷子口来到大街上,朝四下张望许久,也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昏黄的路灯,只有低声呜咽的寒风,只有随风飘起的零零星星的落叶纸屑。
  他们人呢?方才又是啥动静?林子山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回头又进了巷子口。然而,这刚走几步,忽然,一条黑影冷不丁地站在离自己十几步之远的地方。
  林子山立马停下,愣愣地瞪着对方,半天也不敢吱声。
  可对方开口了,是个男声。他哑着嗓子道:“林子山,你不要害怕,我对你并无半点恶意。我是代表我们主人向你表达诚意来的。我们知道,这些日子你过得比较艰难,不仅遭人怀疑,还每天被人监视,不知你感受如何?若是难过,混不下去了,索性投我们吧。我们主人十分看好你。哦,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你身后的两条尾巴我帮你切了。”
  说完,那黑影倏地一下消失了,但不一会儿,黑暗中又传来一句∶“我还会找你的。”
  这声音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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