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广州 （四）

  直到八点多，父亲和岳父的一瓶白酒都快喝完了，弟弟王胜义才回来。
  进门就喊：
  “饿死我了，快给我吃口饭。”
  秦京茹马上就给他盛了一碗饭端过来，王胜文又给他往碗里加菜：
  “怎么回事儿？你们厂里加班，食堂不给做饭吗？”
  王胜义一边往嘴里塞饭菜一边回答：
  “我们食堂只做中午一顿饭，说这是广州的规矩。”
  “嗯？全国也没听说有这规矩啊，那要是像纺织企业那样三班倒，那还不得把职工饿死？”
  弟弟仍然低头干饭，没有回答。
  王胜文接着说：
  “明天把食堂的人全部开了吧，特别是食堂管理员和厨师，直接开除，换人！”
  父亲王润才也说：
  “我也没听说广州市有这规矩，看来他们是欺负你不懂企业管理啊。你哥说的没错，该开除就开除，谁的关系也没用，这简直就是破坏生产！”
  弟弟往嘴里又塞了一口菜：
  “还不是你们区工业处的人介绍进来的，饭菜做得味道一点都不好，工资给得倒是不低，按八级厨师给的。”
  王胜文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娄半城：
  “爸，明天让我妈从厨师协会先找几个人去应一下急吧，然后让他们给介绍厨师过去。”
  然后又对自己的父亲说：
  “爸，明天派人过去吧，直接宣布区里的开除决定，就说食堂有人想破坏企业的正常生产，直接开除，不留后患。这样的人坚决不能让他们留在企业里。企业里有几个这样几个扯后腿的人，无论再好的企业，也能被他们搞垮。”
  然后又对自己的弟弟说：
  “胜义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不懂得怎么搞企业管理，这样，回四九城之后，我派我的几个徒弟过来帮你个一年半载的，让你的企业走向正规，我们的厂规厂纪也一起给你们带过来，按照那些规矩执行吧。”
  弟弟刚想说什么，就被父亲给训斥了：
  “听你哥的，他搞了这几年企业，搞得很好，比你有经验。”
  王胜义有些委屈：
  “哥，不是我不想管好，是厂里有几个刺头，很难管理。”
  王胜文一听有刺头，就放心了，刺头教训好了，工作起来更积极，于是对弟弟说：
  “不就是刺头吗，我正好明天过去教训一下他们，保管让他们以后服服帖帖的。”
  知道王胜文的秉性，父亲王润才赶紧制止：
  “别，胜文，你可别动手啊。”
  “不动手怎么行，对付刺头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把他们揍服气，我这打小练摔跤，还没真使劲摔过人呢，这次在这儿活动活动腿脚，看看他们能有多扛摔。
  好了，我吃完了，就不在这儿啰嗦了，回家抱孩子去。”
  说着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走到另一个屋里，抱起儿子，领着四个女人一起回家了……
  生了孩子的女人果然不是一个滋味，半年多没见自己的丈夫，娄晓娥尽全力索取，王胜文也是尽力满足，两个人来回折腾了几次，直到女人瘫软在怀里。
  男人抚摸着她光滑的背：
  “晓娥，辛苦你了，我不在家，你又是工作，又是照顾孩子。”
  “没有，我不辛苦，每当看到儿子，就好像看到了你，你爷俩长得真像。”
  “咱俩生的孩子，像我也像你，今天上午和他待了一上午，我都能体会到这种血脉相连的亲密，他实在是太乖了。”
  “嘻嘻，你小时候肯定也很乖。”
  “你是听我妈说的吧？她也就在你面前说我好话，以前她一直说我打小蔫儿坏。累了吧，累了就睡一会儿。”王胜文轻轻拍打着女人的背。
  “我不累，我想和你多聊一会儿。”
  “嗯，是不是想跟我回四九城了？想那儿了吧？”
  “不想，在那边还不如这边朋友多，再说家里人都在这边，他们对我都可好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充实。”
  “京茹和你相处得挺好吧？你没欺负她吧？”
  “我才不会欺负她，我们好的简直就是一个人，这次你来是和她去港岛那边结婚的是吧？”
  “是的，我们订过婚，怎么也得给她一个结果，我在四九城那边已经跟灵儿妹妹领了结婚证，所以这次要跟她去港岛那里结婚，是不是感觉有些对不住你？其实我也很内疚，如果不是大环境，我还真想只和你纠缠一辈子，不要其他女人。”
  “你没有对不住我，我知道你那是在护着我们，如果不是你，京茹很难从农村走出来，我也很难从四九城那个环境中走出来，我以前从来没想到过，我还能变成个这么幸福的人。”
  “可是我不能守在你身边啊。”
  “男人不都应该这样，我小时候，我爸也是经常不在家，我妈就跟我说，男人在外边干事业，总待在家里的男人没出息。”
  “姚姐姐和灵儿妹妹你也不在乎？”
  “我在乎什么，有她们在四九城照顾你，我还能更放心，看得出她们也都是很依赖你的人。特别是灵儿妹妹，还没成你的女人呢，就这么体贴你，她说她永远把我当姐姐，还让咱们胜晓叫她妈妈呢。”
  “她愿意让儿子叫妈妈就叫呗，反正多几个妈妈爱护也不是坏事儿，京茹让他叫什么？”
  “京茹也跟我抢，总说是她的儿子。”
  “嘿嘿，等她生了孩子你也跟她抢。孩子多了，你就不会感觉到寂寞了。”
  “那你快让她生啊，这次你就让她怀上吧，她也期待很久了，总盼着自己快快长大。”
  “可以，这次我需要等我们局里的人过来参观学习，所以我可能会在这儿待一段时间。京茹发育得不错，可以怀孕生孩子了，看来你们这边不缺吃的。”
  “嘻嘻，才不缺吃的，吃的比四九城好，我妈总给我们送好东西，我虽然生了孩子以后瘦下来了，但感觉也比在四九城的时候胖了十几斤。你倒是一点都没变，是不是在那边吃的不好？这次回去，我给你多拿点钱吧，有好吃的你就买。”
  “我这是属于天生的，你看我们家就没一个胖人，家里人就是这种体质。再说我怎么能从你这儿拿钱呢，男人在外边是给家里挣钱的，家里的钱是用来养儿子的。”
  “这些钱也是你挣的啊，我爸说其实他给的我们不多，我那两个哥哥现在靠你挣了很多钱，现在都买了小洋楼了。我爸还说等电风扇挣了钱，也给咱买，和他们买在一起。”
  “要买就给胜晓买吧，咱们不需要，咱们有这个家就可以了，我也不打算去港岛生活，我们的事业在这里。”
  娄晓娥的头拱了拱，把头埋进男人的腋窝里：
  “嗯，我们哪儿也不去，在这里是最好最舒服的，有爸爸妈妈，有公公婆婆还有弟弟妹妹，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嘿嘿嘿，不怕我俩妹妹欺负咱儿子了？”
  “她们只是不会哄孩子，她们这是拿咱儿子练手呢。”
  “等到夏天的时候，我可能会让京茹的妹妹也过来，我已经跟咱妈说了，她说她给解决户口和上学的问题。”
  “太好了，咱们家里的人又多了。”
  “有些生活习惯可能不一样，你不要嫌弃人家。”
  “嘻嘻，我才不会嫌弃，我可以慢慢教她，你看京茹被我影响得有多好，刚才什么也没说，就和灵儿妹妹一起把儿子抢过去了，她俩搂着他睡觉我也放心。”
  “嗨嗨嗨，你是不是平时也让京茹搂着儿子睡？要不儿子怎么能不哭也不闹呢。”
  娄晓娥的头又拱了拱：
  “哪儿啊，平时都是我们仨一起睡，京茹还让儿子吃她的奶呢。”
  “瞎说，她怎么可能有奶水。”
  “她就是玩玩呗，她以后肯定不会缺奶水，养得可好呢，你试试就知道了。”
  王胜文被她说得又起了性欲，翻身过去把女人压到身子底下……
  第二天两人都是神清气爽地起来，洗漱完就去跟灵儿妹妹抢儿子，她竟然不给而且还犟嘴：
  “我儿子，我要带回四九城养了，你们甭想要回去。”
  娄晓娥这次没跟她客气：
  “要养你自己生去，我得给他们喂奶了，我们上了班你再玩他。”
  姚琪兰直接抱过孩子递给娄晓娥：
  “我有仨儿子了，嘻嘻，晓娥，你先给我养着，长大了我们再抱回去。”
  被抢了孩子的灵儿妹妹撇了撇嘴：
  “什么你儿子，那你肚子里的这个怎么办？我不管，反正生下来归我。”
  这时候秦京茹端着个搪瓷盆回来了：
  “哥，我买了咸煎饼和虾饺，本来想买肠粉的，排队人太多，我怕耽误了你们上班，就买了这个。我已经熬好粥了，你们快来吃吧。”
  王胜文赶紧过去接过来：
  “哦，买了这么多啊，我使劲吃，有你真是太好了，今天你和姚姐姐灵儿妹妹一起在家玩儿，别去逛街了，要买东西的话，明天我带你去港岛结婚，咱们在那儿待三天天，我带你们好好逛逛铜锣湾，那里也有很多好吃的。”
  “嘻嘻，我也能去港岛啊，那我穿什么衣服去？”
  “让娄爸带咱们一起过去，姚姐姐也一起去。就穿平常的衣服就可以，去了得给你们租婚纱穿的。”
  秦京茹把双手放在胸前，一种标准样式期待的眼神……
  吃完早饭，跟娄晓娥来到了厂里，换上了一套弟弟的工作服便进了车间。
  车间挺大，工作台摆放得也挺整齐。
  弟弟正和其他人一起搬运零配件，见到哥哥过来，急忙迎了过来：
  “哥，你怎么换上工作服了？”
  “换上工作服帮你干活啊，你们这是怎么分配的零件啊，怎么一车零件还一个工位一个工位地分？”
  “不是应该这样分吗？”
  王胜文认真看了一下工作台上摆着的工件，发现是一整台风扇的零件，扭过头来问：
  “弟，你们还是一个人完全组装一台机器吗？”
  “对啊，怎么了？”
  “你这纯粹还是手工小作坊的生产方式，完全不适合这种成规模的生产，这是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区工业处的人这样安排的，也没人说不合理。”
  王胜文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和笔，在那儿边说边写：
  “弟弟，你来看，你们应该这样安排生产，把组装过程排成一道一道的工序：
  第一道工序就是把电机装到风扇机头的底座上，这套工序总共有六个螺丝要安装，所以可以安排几个人在这道工序，一个人装好一个机头底座后，送到第三道工序，换第二个人组装机头底座，如此循环往复。
  第二道工序是组装电扇开关，这里有八个螺丝需要安装，这道工序需要三四个人，也是安装完送到第三道工序。
  第三道工序是把控制开关和电机部分连接起来，这里是四个焊接点，开关两个，电机两个。记住这里连接用的电线，要提前按图纸截成标准的尺寸，把需要裸露的部分也剥好了。这道工序，如果是连续作业，烙铁头根本不用冷却就可以一直焊接，你们耽误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这里，每个人都进行焊接，反复烧烙铁，所以效率根本就上不去。
  第四道工序是……”
  王胜文边说边写，详详细细地给弟弟讲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然后把写好的东西从本子上撕下来递给弟弟
  “过后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吧，等我们那边的人过来以后，会给你们更详细地划分工序，甚至每个工序都责任到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在你们厂里不能待很长时间，今天我就尽可能给你们的工人培训一下，我去拿工具，你把人召集过来。”
  王胜文出了车间的门，找个没人的地方，从神识空间里拿出一套电器安装用的专用工具箱，提着又回到车间。
  围过来听讲解的肯定是一群班组长，王胜文从第一道工序开始慢慢讲，讲到第五道工序的时候，有位长得非常精壮的工人就走了过来，踢了一脚王胜文的工具箱，在那儿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王胜文不怎么能听懂粤语，看向弟弟，弟弟马上做了翻译，说这人自认为是工厂里的技术大拿，对王胜文讲的这些很不服气。
  王胜文默默地放下手里的工具，走到那个人面前：
  “给我的工具箱道歉，道歉了我就饶了你！”
  精壮汉子反应很激烈，挥舞着双手就冲了过来。
  王胜文当然也不会跟他客气，一个鞭腿就扫了过去，那人动作倒是敏捷，居然用手挡住了，无奈鞭腿的力度太大，仍然被扫出去能有两三米。
  王胜文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还没等他站稳，一个健步冲上去又是一个扫堂腿，直接把他扫倒，然后又抓住他一根大腿扔出去五六米。
  那人刚爬起来，王胜文的鞭腿又到了，直接又被踢倒在地，然后抓起来又是一个过肩摔。
  还想爬起来，又是一个鞭腿，又是一个过肩摔……
  重复了能有五六次，看他被摔得也不挣扎了，王胜文指指他：
  “过来给工具箱道歉吧，否则我们继续练！”
  周围的工人一看，这战斗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所谓身大力不亏就是说的这样的人吧。
  那人一看王胜文整个过程都是一脸的笑意，根本没拿自己当回事儿，首先就从心里胆怯了三分，也就不敢反抗了，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跑到工具箱那儿，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
  然后转过身来，老老实实地站到王胜文跟前：
  “我叫李小春，是从水泵厂调过来的工人，还没请教您是哪位高人？”
  王胜文笑了：
  “你在这儿跟我耍江湖呢，还什么高人，现在是热武器时代，哪儿还有什么高人？行，你咏春拳练的还算不错，可惜身上没什么劲道，我刚才可是才用了五成力，你就飞出去了，你这是腿上没劲，底盘不稳啊，练武不练功，是这样吧？”
  精壮汉子就想单膝下跪表示屈服，王胜文赶紧上去托住：
  “工厂可不兴这个，你还是老老实实上班工作养家糊口吧，练武只是强身健体，不是让你来在厂里耍横的。
  跟你说啊，你们厂造的这玩意儿，就是我设计的，你们厂长是我弟弟，以后我如果再听他说你在厂里耍横不好好干活，我还来收拾你。”
  几句话说得汉子脸都红了：
  “是是是，不敢不敢，以后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儿。”
  周围的人都是默默地看着的，自然知道这是王胜文给自己的弟弟立威来了，北方人都这样吗，一言不合直接动手，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可那也是李小春先挑衅的啊。李小春这小子是踢到钢板上了啊，看你以后还怎么人五人六的在厂里混。
  王胜文打完人，心里比较痛快：融合了两个人的力气确实厉害，这一腿踢出去，至少得有二三百斤的力度了，一般人还真扛不住。回去拿傻柱再试试，那小子比较扛揍，找个借口打一顿。要不拿刘光天试试？那小子更抗揍。不过现在也找不到借口啊，等到大运动的时候吧，等大运动的时候他要想跳出来造反，狠狠收拾他一顿，和他爸一起收拾他，给他来个双打。
  王胜义虽然瘦弱，毕竟也是男人，看着哥哥揍人，竟然有些兴奋：原来我哥以前摔我，真的是跟我闹着玩，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大哥都不一定干得过他，以后有机会挑拨一下，让他俩干一架。
  不行，我别再被他俩一起给揍了。
  王胜义的小女友陈小小心里想：北方人真是野蛮，打人这么狠，以后离他远点儿。
  人打完了，王胜文继续讲解电风扇的组装工艺，经过这事儿，工人们也听得更认真了。
  不得不说，这个时期的工人阶级是真的国家栋梁，全心全意为工作考虑，只要是对工作有利的技术，他们恨不能马上就学会。
  因为王胜文展示给工人们的技术确实让他们感到信服，等到中午休息吃午饭的时候，自然而然成了大家的心中的领头人。
  当食堂的厨师和管理员跟区里派过来的发生争执的时候，王胜文一句“不好好给我们做饭吃，还对抗领导，打出去”，没用他自己动手，工人们就一起把这事儿给摆平了，第二句话都没说。
  看来工人对他们，心中也是有怨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