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都在叫嚣着爱恋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没有深情的告白,但是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下心跳、每一滴汗水,都在叫嚣着爱恋。
心跳快得像要死去。
他克制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昭昭不怕,你忘了,那天晚上的野狼已经被我杀了,那是我的剑第一次见血,但那是为了保护你,所以我每每想起来,没有害怕,只有开心……”
那个时候,慕昭昭刚刚五岁,而他也不过是个才十岁的孩子。
从小父亲就告诉他,他要努力练习剑法,成为一个谁都打不过的英雄,他就能一辈子保护妹妹。
自从他自己的亲妹妹在与他一同玩耍时被海浪卷走,“妹妹”二字就成了他一辈子的心魔,是他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
保护昭昭妹妹,是他的使命,也成了他摆脱心魔的唯一路径。
只是此妹妹非彼妹妹,他无法不对她动心。
为此,他甘愿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管吃多少苦,都甘之如饴。
似乎他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一辈子保护她。
只是这个目标从最开始单纯的保护,随着她的长大,而渐渐变了味道。
垂眸,目光落在他的黑色手套上,他的声音变得格外温柔:
“昭昭怎样才能不怕这雷声?”
他轻抚着她柔软的发,哄着:
“不如我把从景星河那里听来的段子讲给你听好不好?你把精神都放在我这,就听不到雷声了,嗯?”
见她始终不说话,他便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话说……”
这是一个关于青梅竹马的故事,小郎君从小就爱慕小娘子,小娘子也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可是长大后,小娘子却爱上了别的男人。
小郎君放不下小娘子,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她嫁了人、生了子,他仍旧放不下。
但他从不去打扰她,只是在她偶尔回门的时候,偷偷多看她两眼,聊以慰藉。
直到有一天,她再度回门,他却发现她脸上有淤青,情绪也十分低落。
晚上她的母亲询问她,她这才哭着把一切告诉了母亲。
她的郎君打她,有时候是因为喝醉了心情不好,有时候是因为在外面做事不顺心,哪怕有陌生男子找她问路……左右无论因为什么,她都是丈夫的出气筒。
男人在窗外偷听,当即火冒三丈,一刻都按捺不住似的,回家拿起菜刀就要往外冲,却被母亲拦了下来。
男人的母亲问他,他算什么,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管女人的家事,何况就算他管了,女人也未必会感激他,别忘了当初她爱那个男人也是爱得死去活来。
男人一下就卸掉了浑身的力气,黯淡下来。
可他对女人的爱,却从未减少,直到女人接二连三的回娘家,最后一次她的丈夫竟然追过来打她时,男人终于忍不住,用菜刀砍死了她的丈夫。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官府很快便来人将他带走了。
男人知道自己这一去便不会复返,临走时终于向女人吐露了心声:
“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来世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别人,我喜欢你,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喜欢你……”
最后一句话,与其说是他在讲故事,不如说他是在借这个故事,向她告白。
只可惜,此时的慕昭昭虽然没有反抗,但季流年的故事她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就算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动人心弦,也确实将她从恐惧中一点一点的打捞上岸。
可她却在怀念那个雷雨的晚上,飞鸿轩里那个温暖宽大的怀抱。
还有那条环在她的头上,为她掩去雷声的手臂。
其实慕昭昭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因为夜无殇而如此难过。
就像景星河说的,不值得。
可人的感情真的难以控制。
就像此时此刻,她明明是被夜无殇气得七窍生烟,一路从西郊军营跑到了济善堂,连王府都不想回。
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她竟偏偏又会想起他。
这种矛盾混乱的思绪扰得她心神不宁,耳边又响起季流年的声音:
“昭昭好一些没有?”他的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哄着,“我们再讲一个故事可好?”
怎料,话音落刚,季流年却忽然浑身紧绷。
他随手拿起小几上的茶杯,朝着窗外用力一掷。
只听啪的一声,茶杯穿透窗纸,磕在院子里,传来碎裂的声响。
“昭昭别出来。”
季流年扔下一句话,抽出腰间的银蛇软剑就冲了出去。
院子里的人似乎还未来得及逃离,片刻之间,只听兵器的碰撞声骤然响起,把这个电闪雷鸣的夜,吵得越发杂乱无章。
透过敞开的房门,借着不时划过的闪电,慕昭昭费力的辨认着门外的人。
即便穿着斗笠蓑衣,也难掩他的高大伟岸。
打斗中,他的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仿佛那天晨光里练剑的夜无殇。
夜无殇?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慕昭昭被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现在不管看到什么人,她都会想起他?
可院子里这个男人会是谁?
难道……
她蓦地瞪大了眼睛,不会是夜无克派来刺杀她的吧?
难道他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了?
正犹疑间,只见季流年挥舞着银蛇软剑,猛地劈开了那人的斗笠。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那人的脸。
慕昭昭的心跳当即漏掉了一拍。
真的是夜无殇!
他怎么会来?
她什么也顾不得,赤着脚就跳下了床,朝门口跑去。
“别打了!”她朝着院子里仍然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尖叫,“季流年,我让你住手!”
她下意识就让季流年住手。
岂不知,在这句话里,没被提及的那个人,才是被她偏爱的那个人啊。
闻言,季流年二话不说,立刻停了手。
可是他的脸色却是一片惨白,不知是被雨水冲刷的,还是被慕昭昭那句话深深的刺痛着。
慕昭昭赤着脚站在门口,凉风裹挟着雨丝从外面渗进来,带来泥土混着雨水的味道,吹得她身上一片潮湿。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夜无殇。
尽管穿着蓑衣斗笠,由于雨势太大,他的身上还是湿透了。
玄色的长衫紧紧贴在身上,让他看起来很是狼狈。
一张英俊的脸因为雨水无情的拍打,显得苍白而冰冷。
想着在营帐里他反复让她滚的画面,她的声音比外面的雨水还凉:
“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