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呜呜太难吃了
黑河村的人吃过草吃过土,但从没有吃过虫。
饿死也不吃虫,是他们最后的倔强。
但小九说吃,那就吃!
估计小九实在是拿不出吃的帮衬大伙了,哎!
打谷场上支起了大铁锅。
土坑里的蝗虫尸体被刨了出来,满满当当两大木盆。
妇女们忍着恶心,将它们洗干净,剪掉尖刺,然后摊开摆放在大簸箕里吹干。
蝗虫们到死都想不到,死后还能享受洗剪吹一条龙服务。
黑河村的人有些骚动有些期待。
小九要带领大家吃虫了!是被祖祖辈辈当成蝗神的蝗虫!
火舌贪婪地舔着锅底,锅烧热了。
小团子小手叉腰,小大人一样煞有介事地站在一旁,里正笑问:“九宝啊,接下来要咋弄?”
“倒油油!”
“好!”
里正让人搬起油壶。
刚才听小九说,要用热油炸蝗虫,里正犯了难,油炸是什么意思?他不懂。
只知道蒸煮炖炒,从不知道油炸是怎么炸法。
倒真不怪里正孤陋寡闻,对平常百姓来说,油是多么金贵的东西,平常炒菜都舍不得放,哪里能想到油炸食物这样的烹饪方式?
结果小九对他眨了眨眼,里正跑到祠堂一看,嚯,真有两壶油。
“倒多少?”里正又问。
“倒光光!”
“啥?两壶油全倒光?!”
里正开始怀疑人生,毫不夸张的说,两壶油可以给全村吃一年。
但小九说倒就必须倒。
“咕咚咕咚”,两壶油全倒进大锅里。
里正一脸肉痛地拿着大勺子在里面翻搅,这哪是炸蝗虫,分明是用油给它们泡澡啊……
“不动!”小团子大佬霸气发话。
“好好好,我不动!”里正连忙把勺子拿出来。
油温渐渐升高,冒出缕缕白烟,油香四溢。
村民们狂吸香味,光闻着这味就能干一碗饭。
小团子手一挥,“倒虫虫!”
掌勺的是以芸娘为首的几个妇人,连忙用大捞篱将蝗虫放进热油中。
没过多久,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飘散开来,蝗虫被炸成了诱人的金黄色,大家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吞口水。
也是奇怪,那么瘆人的东西,闻着咋这么香!
小团子一个手势,芸娘将蝗虫捞起来倒入干净的大盆中。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听声音就知道火候刚刚好。
大伙七嘴八舌地围上来。
“闻着确实香!”
“能不香吗?这么一大锅油,炸屎都香!”
“这东西会是啥味?看着恶心得慌……”
小孩们的口水哗啦啦的流,但是面对吓人的虫虫就是不敢下手。
有点想吃,又有点想呕……
“看偶滴!”
小团子摇晃着脑袋,小手伸进小兜兜里抓了一把盐。
模仿着撒盐哥的姿势,往盆里撒了一把盐。
接着又撒了一把孜然粉。
拍拍小手,作出邀请的手势,“七吧!”
村民们齐齐后退一步,对着里正打哈哈。
“里正先来,里正先吃!”
里正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这群家伙,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打的啥主意。
吃就吃!
只要是小九让吃的,毒药他都能咽下去。
里正看了一眼盆子里密密麻麻的蝗虫,虽然油炸过,可还是张牙舞爪很嚣张的样子。
谁能想到,上午还说是蝗神,又是烧香又是跪拜,下午就扔油锅里炸,现在还要把它们吃掉!
这日子一天天的,太疯狂了!
心一横抓起一只,眼一闭塞进嘴里。
“咔呲!”
里正蓦地睁开眼睛,咦?
这是什么神奇的味道?
外酥里嫩,鲜美无比,比猪肉鸡肉还好吃几分。
一口下去魂在天上飘,人在地上追,还追不上。
“里正,味道咋样?”
大家伸着脖子问。
“味道……不咋的!”
里正摇头,手却伸向下一只。
大伙笑了,表示预料之中的事。
“虫子嘛,没有毒就不错了,还能有多好吃!”
“这年头有得吃就不错了!”
“只是浪费了那些油!”
里正:“咔呲咔呲……”
小九:“咔呲咔呲……”
嗯,你们聊你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小文小武还有六个跟班作为小九的脑残粉,抓起来就丢进嘴里。
噼里啪啦一顿嚼,眼里发出饿狼般的绿光。
“呜呜呜……”
“咋还哭了?”有人问。
“因为太难吃了!呜呜呜……咔呲咔呲……”
大家:“……”
这是得有多难吃,竟然难吃哭了?
那么难吃你们还吃得停不下来?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于是,边吃边哭的人越来越多。
“呜呜呜,真是太难吃了……咔呲咔呲……”
“你们千万不要吃……咔呲咔呲……”
“谁吃谁后悔!咔呲咔呲……”
最后,全村都哭了。
“呜哇,蝗虫真是太难吃了!咔呲咔呲……”
“这么难吃的东西哪里还抓得到?咔呲咔呲……”
……
黑河村吃蝗虫吃到全村痛哭这件事,后来被载入史册,有史料为证:
大宇朝有村者,名黑河者也,安于甘宁郡一隅。
恰逢灾年,百姓无以为继,以蝗虫为食,苦如啮檗吞针1,哭声震天。
……
霍仲年穿着长衫,站在抓着蝗虫大嚼特嚼的一群汉子中,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
“小九。”他温柔叫道。
小九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冲着远处的叶言平跑去,“嘚嘚!”
叶言平笑着把她抱起来。
“这孩子,还在生我气呢!”霍仲年笑得有些无奈,好像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
霍小虎抓着一大把蝗虫吃得正香,“阿叔别叫了,她如今是叶家人,咱家她谁也不认,也不认你这个爹了。”
霍仲年弯腰冲着霍小虎笑,“她不认咱家,小虎可是功不可没的大功臣。”
那笑里带着几分阴森,霍小虎吓得后退了几步,回过神来时,霍仲年又是一脸和煦的表情。
小虎以为自己眼花了。
“回家吧。”他摸了摸霍小虎的头,转身往家里走去。
今日见识到了那丫头的神奇之处,也明白了母亲一门心思要那丫头回霍家的心。
想到她在霍家的时候傻乎乎的,到了叶家却像换了个人,霍仲年就恨得牙痒痒。
如果她早点展露这等本事,霍家怎么会不要她!
这丫头就是故意的!
不过一个女娃娃,让她走就走,让她回就应该回,她还娇气上了?
亲生父亲不认,却认一个不相干的当爹爹,真是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