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南北分卷该不该

  群臣:!!!
  这我们怎么觉得呢,我们怎么敢觉得?
  难道说这一切都祸起太祖么?
  洪武年间,懿文太子标薨。太祖执意要把皇位传给建文帝,又恐其年幼压不住那些老臣,大肆屠戮开国功臣,以至于名将凋零?!
  连太宗皇帝五征漠北,都除了他老人家确有军事才能之外,也没什么大将可堪托付。
  这回的土木之战也一样。
  将二代、将三代们也许武艺不错,但实际作战经验为零。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英国公张辅已经七十五高龄,早在出征之前就只初一十五上朝,处于半退休状态。
  至于说准备仓促,锅在上皇那里。他们就算知道,身为臣子也不好妄言。
  军备不足……
  这事儿那时候归于谦来着!
  当然认真追究起来,户部、工部等也别想逃得了干系。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朝堂顿时静默,一个个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
  良久,还是朱祁玉自己打破了沉默:“事已至此,如今朕再说起来也不是追究谁的过错,只想着吸取教训。以最快也最公平的方式,选出更优秀的人才,避免重蹈覆辙。”
  说到公平,就有人趁机扯起南北分卷的问题。
  试图做到真正公平,取仕不分南北。一并命题,以试卷优劣说话。
  此话一出,就得到了许多南方出身官员的赞同。言说朝廷用人,盖以其人才华谋略与能力,而非籍贯云云。
  这话别说有梦境示警,恍若多了无数年见识的朱祁钰了。
  就是梦中的代宗也不信啊!
  只是梦里的他真·代班工具人。
  先有二十一天监国试用,后有太后先立太子再传懿旨命他登基。虽同样临危受命,但皇位合法性多少得打个问号。
  且他在位时第一次科举已经是景泰二年,正统帝已经被迎回京。
  虽还在南宫,但也如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让他惊骇不已,只能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来保证龙椅稳固。
  明知道饮鸩止渴,也得拥抱南方文官集团。
  然后……
  朱祁钰看得真真的,梦里头,支持夺门之变的北方朝臣挺多。
  梦里头的后世中,甚至有人说代宗这做法彻底让南北失衡,助力了东林党崛起。
  知道是个错题,他当然不可能做。
  但身为帝王嘛,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功来着。
  他现在初登大宝,实力不够就演技来凑。演感天动地好弟弟,也演初出茅庐小菜鸟。
  闻听这话就纠结皱眉,似乎很心动的样子。
  那些南方官员见状赶紧再接再厉,积极为同乡谋取更多机会。而有赞成的,就有反对的,很快前头和乐融融的朝堂就吵成了一锅粥。
  朱祁钰也不气,由着他们各抒己见。
  好一阵才略有些为难地道:“诸位爱卿所言皆有理,但开科取士关乎国本,断不可肆意妄行。这样吧,诸位把各自意见都写在条陈上呈上来。”
  “朕一个一个的,综合比对一下你们的意见,然后廷议再议。”
  “现在当务之急,是胡爱卿赶紧起草榜文,把明年加开文武恩科的事情传诏天下。让文武举子们也能尽早准备,发挥出应有水平。”
  被突然点名的礼部尚书胡濙一头雾水,刚刚同僚们争论许久,可……
  可也没明确说同意明年加恩科吧?
  对此,朱祁钰只笑,朝廷缺可用人才是真。而且都已经讲到了是否沿用南北分卷上,那自然是不反对加开恩科咯~
  至于说国朝文风极盛,每三年一次科举,每次都能遴选出不少人才。
  官员不但不少,还有些冗杂?
  考核啊!
  年龄太大、精力不济,又不像朝中几位老臣般睿智,对朝廷有突出贡献的。
  该荣养就荣养。
  资质平平,考核表现差,平时更差。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为民谋福的,该刷掉也刷掉。
  政策严一点,执行上认真仔细一点,还愁冗官问题无法解决吗?
  众臣愣,恍恍惚惚间,他们都觉得这个头但凡点了,自己也容易出现在被裁撤的范围之列。
  果然,不管皇爷怎么自谦,说自己初出茅庐、临危受命,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着,全凭文武群臣们辅佐。也挡不住他其实是个天生政客,最擅长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谁把他的自谦当真,谁就输了!
  朱祁钰才不管朝臣们怎么想呢,左右他的目标达成了。
  恩科可以开。
  也可以从文武大臣各自的条陈上,看出他们对于是否取消南北分卷的真实想法。
  对他们各自的站位有个基础了解。
  然后?
  唔,孝顺好儿子上线,带着原配汪氏往慈宁宫给两宫皇太后请安。然后佯装苦恼,不敢擅专,接着来可不就都是圣母皇太后慈命了么!
  孙太后虽政治敏感度不太高,但人家比较遵祖制。
  她或者不太明确南北分卷的政治意义与其深远影响,但知道这是从洪武年间,历代君王就一直在坚持的事情。
  几为祖制,不可轻改。
  朱祁钰就等她这口谕呢,自然乖巧应是:“儿子心有疑虑,故在朝上未敢轻易应承。就想着往慈宁宫来给您请安,听听您的慈命。而今看来,真是来着了。”
  汪氏也笑:“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母后虽不老,但实是一宝。”
  朱祁钰赞许点头:“爱妃所言极是。”
  可这声爱妃却让孙太后皱了眉:“前头贼兵来势汹汹,情势危急。事急从权也就罢了,如今贼兵已退,皇上也已犒赏三军,怎还不给汪氏个名分?”
  “汪氏虽还未为你诞下皇子,但好歹是你发妻。这些年上孝敬婆母,下抚育子女,兢兢业业替你打理中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该不会起什么别的心思吧!”
  说这个话的时候,孙太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朱祁钰,恨不得看透他内心般。
  倒也不是真有那么喜欢庶儿媳,心心念念与她做主。
  而是前头朱祁钰自己金口玉言了,上皇回来就归位于上皇,不回,则在三位皇子中择聪慧可托付者。若果心口如一,就不该为一嫡子名分不让发妻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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